山坡上
阮丰突然停下脚步,木然的松开沈容颜,眼底竟是有些悲戚,“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容不下她的孩子……”
颜梓琼接过沈容颜,将她护在身后,眯眼,夜里,虫鸣似是骤然停止,风也不再拂动树木,“没有人有资格生下本宫的孩子。”充满寒意的口中清晰的说出答案。
阮丰失笑,颜梓琼一剑打入他的体内,嗜血的眸子看不到丝毫犹豫,这只是给九皇叔一个警告,别想动他的人。
山坡顶端的夏川槿木然的站着,竟忘记了颤抖与悲伤,‘没有人有资格生下本宫的孩子……’他是这么说的,那是他的声音,如此的慑人。
双目空洞的睁大,就连平日仅存的一丝灵气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双如死灰般的双眸骤睁,脑中不断徘徊着他的话。
阮丰笑着跪倒在地上,夜里越发的显得诡异,嘴角溢出鲜血,目的达成了,也早料到有这么一死了,只要佳人安全的离开那堵高墙便好。
原先擒着夏川槿的黑衣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撤离,只剩下她踉跄着勉强站立,此刻却是竟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泪水无声的淌落。
沈容颜躲在他身后,目光扫向只需几步便能看到的坡顶,再看看倒在地上的阮丰,脑中浮现一个人的名字,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竟连自己都被他算计在内。
“你没事吧?”颜梓琼问着她。
她一愣,点点头,“我没事。”
“你怎么会知道……我被……他们抓了?”有些心虚却还是问着。
颜梓琼心中只觉得隐隐不安,并没有认真的听她说,只听了个大概,说是回答,不如说是在叙述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府里下人说看到有人闯入,我追出来便到了这里。”
“哦……”沈容颜眼眸微闪,那个人究竟是有什么计划。
“啊……啊……”山坡顶端的夏川槿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心绪比黑夜更让人绝望。
颜梓琼一听,撇下沈容颜上前,只几步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她,竟是夏川槿。
此时,顾城希和彦曦匆忙赶到,看到沈容颜时一愣,继续看去,只见颜梓琼正呆愣的看着不远处的夏川槿。
“梓琼。”顾城希一声梓琼让夏川槿身子一颤,寻着。
“颜梓琼,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哭喊着,质问着。
他上前,看着她身后几步之遥的悬崖,惊得一身冷汗,莫名的恐惧席遍全身,小心靠近,“川槿,站着别动。”
听到他靠近,她开始不安,后退着,“……你别过来……别过来……”“好,我不过去,但你别动,夏川槿,我不准你再往后退……”急切的命令着。
她双手捂着肚子,脚下早已软的无法自主,却笑的悲凉,“……颜梓琼,原来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从没信过我……”粒粒泪水掉落
他蹙眉,一头的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如此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伤心难过,害怕自己,“夏川槿,我求求你,让我过去接你,我求求你……”说着凄切真挚。
顾城希和彦曦看着她身后的悬崖,不敢出声,怕会刺激到她,看着如此的颜梓琼与她,心中竟莫名的哽咽。
彦曦小小的双手使劲捂着自己的嘴,小脸上泪水早已模糊,他知道,娘看不到,现在很危险,所以他不敢出声喊她。
她突然一激动,往后退着,“你不要我的孩子……我也不要你……”颤抖着说着,脚下一个踩空。
身子失重的往后坠,睁大的眸子缓缓合上,耳边拂过的风声让她感觉没那么寂静可怕,“宝宝别怕……娘去陪你……”
“夏川槿……”
“娘……”
“川槿……”
悬崖上,颜梓琼看着坠落的人儿想要冲下去去拉她,却被顾城希一把拉住。
“你放开我……放开我……”怒吼着,震响寂静的夜。
“梓琼,你冷静点,这个悬崖就算是你也救不回她……”他死死的拉着他,这一刻才知道,他的情竟早已这般深。
彦曦跪坐在悬崖边,一声声的喊着,“娘……娘……你说过,呜呜……不会不要曦儿的……娘……”
沈容颜脚步颤抖着,一张容颜上是满满的害怕,她从没想过要她死的,从来没有……
颜梓琼挣扎着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她,她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她有事……”
“颜梓琼,你清醒一点,这是悬崖,是悬崖,你一个人怎么找?”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却必须阻止面前的挚友,他现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颜梓琼紧握双拳,流下男儿泪,悲戚的让人动容,“她说孩子……城希,她有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给我调来京城所有的守将,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
而就在夏川槿刚坠落悬崖的一瞬间,谁都没有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同时飞身而下,接住了她。
他运起十成的功力,脚尖借力崖壁,摇晃着往下坠,看着怀里的女人,花子殇一张魅惑慑人的容颜竟第一次出现慌乱。
夏川槿,你最好给我没事,不然我耗费功力这般救你,你可还不起。
夜,被打破。
高举火把的兵士与侍卫竟是出动了几百人,甚至是惊动了早已就寝的锦帝。
站在山崖下,颜梓琼不知该说是该庆幸还是担心,但是,至少崖下没有她,就表示,她不一定是出事了,看着澎湃的波涛,一颗悬着的心却又无法放下。
第二日,顾城希蹲下,看着石头上的点点血迹,“梓琼。”
颜梓琼闻声过去,看着面前的血迹,掌心握紧,顾城希拍拍他的肩,“这些血迹反而是好事,证明,她还活着。”
却又寻思,这般高的悬崖,她是怎么脱险的?或是有人救她?可又会是什么人能在这种悬崖救人还不被当时在崖上的他们发现的。
顺着血迹行至百米处,血迹在海岸前突然消失不见,颜梓琼就似是疯了一般,“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
一处边境渔村内,夏川槿为一位中年男人包扎着伤口。
“川槿姑娘,你这医术真好。”男人一身布衣,个子稍微有些高高的,迈动着包扎好的腿说着。
她一身紫色衣衫,发髻高挽,一双星眸笑起来弯弯的,“七叔,你这脚才刚好就乱动,小心被七婶看到拧你耳朵。”
七叔尴尬的笑笑,揉揉耳朵,“别看这婆子平日凶悍,可心疼我了,嘿嘿。”
夏川槿掩嘴笑着,花子殇说,那日七叔出海遇到风暴,刚好漂泊到了揽月国沿海,他们才会来到这处村落,所以与七叔七婶格外的亲近。
“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婆子该来找我了。”说着起身。
她起身送他,“七叔走慢点啊。”
“好,呵呵。”
她转身准备回屋,便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好不邪魅撩人的倚在门框上,一双媚人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她上前,“花姐姐可是想做生意赚钱养活我了?”调笑道。
花子殇轻轻旋身,嘴角擎着笑,将她揽入怀里,“可是官人愿买下本公子?”
夏川槿笑着,推开他,“你还真玩儿上了。”看着他的一身红衣,虽说绝美极了,可正是因为太美了才有问题。
“花子殇,你为什么就独穿这一身红色啊?外边好多小伙子都快疯了。”来到屋里整理着桌上的银针和药箱。
他来到她身边,淡淡的说着,“就这红衣才配的上我,他们疯不疯与我何干?”
夏川槿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他,即使看了快两个多月了,却还是时不时的被他的美色所迷惑,这到底自己和他,谁才是女人啊,村里的小伙子都整天盯着他脸红,完全不把她当女人看,背上胸上受伤了,都特豪气的解开衣裳,但一看到花子殇从屋里出来就一个个别扭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她眯眼嗔怪,“人家好好的小伙子就因为你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断袖之癖,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他失笑,“就算我换了衣裳一样比你美,川槿,你就别不舒服了。”似是看透她在想什么,他说道。
夏川槿瞪了他一眼,“不跟你闹了,赶紧给我做饭去。”
他倚坐在看诊桌上,双臂环胸,收起刚才的顽劣,转而正色开口,“你就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了?”
听他的话,夏川槿微微一顿,眼神颤动着,故作镇定的开口,“这里有什么不好?”说着便要离开屋子。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让她看着自己,“你的眼睛虽然好了,但是心却合上了,你到底要这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她干笑着看着他,“我哪里折磨自己了?在这里,我很开心。”
“夏川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不会装?”他看着她。
她一愣,他曾经也这样问过自己,别开脸,“今天夜里或是会下雪,我给你添床被子去。”说着拂开他的手走出药房。
花子殇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日,自己救回的只是一具躯体而已,她的心早已在坠落的一瞬间死了。
屋子里,她手中抱着一床棉被,一张失去笑容的容颜透着淡淡的哀默。
铺好被子,她坐在床沿,双目失焦的看着前方,那日悬崖之上的事,她****会梦到,每每从梦中醒来却发现枕边早已湿了一片,双手便会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曾经,她以为,她会是一个最幸福的女人,曾经,她以为,他会很开心她身子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灵魂,可是一切都在那天被抹杀,她永远都忘不了他那句话,他不要她的孩子。
花子殇来到屋子里,看到坐在床上失神的她,叹了口气,当日救她本是一时冲动,没想到就这样陪着她在这楚国边界小村落一待就是两个月。
“我要回一趟揽月国。”他开口道。
夏川槿看向他,露出笑容,却透着苦涩,拭去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