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昂首静坐,一动不动,竟连眼神也不回她一个,看来是默许了此人的行径。
罗秋容再看下罗夫人,此人更跟一尊菩萨似的,一点表情也无,竟仿佛与此事毫无关系。
目光一转,再看看四周围的人,他们倒不是那般无动于衷,只是脸上或好奇或兴奋或幸灾乐祸,全都一副眼巴巴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唯独平固县主、九公主、十一公主、静王世子几个面露焦急。可是,在这样的场合长,他们几个小辈根本无可奈何。平固县主几乎站不住想要蹦出来,却被她母亲给死死按住了,就连嘴巴也一并捂上。
皇帝还在后头处理政事,太后姗姗来迟,唯有皇后带着太子太子妃一早过来掌控大局--也就是说,她除了自力更生,别无其他选择。
再瞧瞧龙域平那边,他早黑了脸,正冷冷注视着说话的夫人。
那夫人虽然被他看得肝胆俱寒,但依然牙关紧咬,假意不去看他,只死死盯着罗秋容:“罗三小姐,你说说看,我这话说得又没有道理?”
这是非得当众扫了她的颜面、逼得她去死吗?
罗秋容轻笑。“若是诚如夫人所说,那的确是个不贞不洁、不自重的女子,按理来说当不得侯府夫人。”
这话说得太柔顺了,一点反驳的话语都没有,便令在场众位夫人纷纷脸色微变,都知道重头戏在后头。
果然,随即罗秋容便又笑道:“不过,我与侯爷从来便是发乎情止乎礼。我敬重侯爷,侯爷也敬重我,我们虽然是有些许肌肤之亲,但从来都是清清白白。这一点,侯府上下的人都能为我们作证。”
早料到她会辩驳,那夫人冷笑一声:“侯府里都是你们的人,自然是站在你们那边的。”
“呵呵,若真都是我们的人,那又怎会传出这样的话,还被久在深闺中的夫人您知晓?”罗秋容笑道,“这等卖主求荣的贱婢,就该早早拖出去打死才是!”
她话说得轻巧,却仿佛一颗炸弹在众人中间炸开。
一时间,高夫人罗夫人乃至皇后都心跳加速。
那夫人便又笑道:“罗三小姐你言重了。此事无关什么卖主求荣,这些也不过是我们茶余饭后从别人处听来的。”说着,又掩唇咯咯一笑,“你们说,得事情闹到什么程度,才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从小到大,她被别人茶余饭后消遣得还少么?
罗秋容心中冷笑不止。“看来夫人果然是清闲,还有时间去听别人茶余饭后说什么。不过,难道你不知道,外头的人向来是以讹传讹,添油加醋歪曲事实的么?”
“但所谓空穴必不来风。既然有人传出此事,那必定是有其根据的。”
罗秋容默默握紧拳头。“如此说来,夫人你是认定我不守妇道了?”
“呵呵,罗三小姐你这是哪里的话?你和平杨侯两情相悦,一个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一个是新婚便和离的少妇,两人碰在一起,发生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你们日日同住一个屋檐下……当然,我这不是说你们不配。别人的事情,只有别人心里最清楚,你们爱怎么样都是你们的事情。我现在只是就事论事,便单是以你现在的身份,你也该退位让贤,让五公主来担当侯府的主母才是。”
到最后,这话已经直白得跟刀子似的,让人简直听不下去了。
只是,在场主事者--太子、皇后、太子妃,三个人一动不动,甚至面带微笑,分明一副默许的神情。而其他贵妇人们更是仿若未闻,任她说个痛快,也都是听之任之的态度。在这样的大前提下,这人便更是大胆,心里想什么都敢说出来了。
尽管罗秋容早有准备,但听到这话,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那边五公主听完,也不禁眨眨眼:“原来你是个这么放荡的女人?都说我们天罗国的女人最热情奔放,可今天我才知道,你们也差不到哪里去嘛!还婚前就和人乱搞……在我们那里也是要被人鄙弃的呢!”
那夫人仿佛找到了同伴,忙不迭点头道:“可不是吗?我们泱泱大国的女儿家都被这种人给带累了。”
五公主连连点头,便又看向罗秋容:“你真不配做他的夫人。”
罗秋容咬牙一笑,发现龙域平已然按捺不住要发作了。赶紧便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待片刻,便又将目光转向太子身边的高长元。他是陪同天罗国的三皇子和五公主一起过来的。但从来时开始便一声不吭,仿佛不存在一般,直到现在也存在感低得离谱。
现在被罗秋容一看,他眼神一闪,立马别开头去。
他也在故意闪躲么?
罗秋容深吸口气--看来,在场众人就没几个是希望她好过的啊!自己做人还真是够失败的。
这样想着,她唇角却翘起一抹浅浅的笑,复又看向高高在上高夫人和罗夫人:“高夫人,罗夫人,你们非要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么?”
高夫人满脸诧异:“罗三小姐你在说什么?此事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呀!”
罗夫人更是眼圈一红,连忙抽出帕子点点眼角。“阿容,你也真是的……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你为何这几天都忍不了?你若是再忍忍,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这话说得,仿佛她一天没有男人便活不下去似的!
这两个人极力撇清关系的话一出口,再次众人脸上的幸灾乐祸便更为严重。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这边,等着看她如何收场。
既然这群人是有心想把她往死里踩,罗秋容又岂会令他们失望?
当即便抬起头笑道:“几位夫人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枉我竭力为你们保守这个秘密,谁曾想你们却是想一劳永逸,将我处之而后快。既然如此,我还苦苦坚持那个不存在的誓言做什么呢?事到如今,大家就来个鱼死网破好了!”
铿锵有力的声音,一字一字砸在脚下的青石地板上,也仿佛砸在了高夫人等人的脸上。几个人霎时脸色大变,高长元脸色更难看得厉害。
刚想上前去,不想太子一把拉住了他:“高卿这是怎么了?这般魂不守舍的,可是看到你前妻被人欺凌,想去为她出头?”
高长元赶紧低头:“微臣不敢,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心中不由暗暗祈祷--但愿事情早点结束,她也早早消失在京城吧!
其实从一开始,这便是他唯一的愿望。如此简单,而已。
听到这话,那夫人已然高声笑了起来:“罗三小姐,你这是威胁谁呢?这里大都是你的长辈,高夫人更是你曾经的婆母,一直对你照顾有加;罗夫人是你的母亲,含辛茹苦将你拉拔长大。你难不成要学那等不忠不孝之人,将她们都给害了不成?”
这下好了,她话都还没说,就已经被人扣上了不忠不孝的帽子。
罗秋容笑靥如花。“夫人哪里的话?罗夫人养育之恩,秋容不敢或忘。在高府两年,也承蒙高夫人照料,秋容才能全身而退,继而找到一生所归。现如今,我不过是被逼无奈,要洗清强加在我头上的污蔑罢了。”
“哦,你待如何洗清?”
罗秋容抬起头环视一周,在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后,才扬起嘴角,微微笑道:“其实不瞒大家说,我虽然为高家妇两年,也和侯爷相识已久。可是,时至今日,我仍乃完毕之身。”
此言一出,便放入一颗巨大的石头投入湖面,瞬息激起阵阵涟漪……或者说,惊涛骇浪也不为过了。
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其中尤以高长柔、罗夫人以及高长元为尤甚。
其他人则纷纷看向这三个人,眼底的表情意味深长,似乎在探究着什么。
高长元听了,一颗心顺时便仿佛被扔进了冰水中,瞬息便麻木得什么都不知。
“不可能!”他失声高呼。
她不是已经和龙域平同住一个屋檐下许久了么?而且,他们还共处一室一整晚!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更何况龙域平年纪和他差不多,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他怎么可能按捺得住?
将心比心,他正是因为坚信如此,所以才一直未曾开口说话。可谁料到……
不可能!他死都不信!
罗秋容昂首挺胸,柔柔冲他一笑:“你我夫妻两年,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心中最明白不过了。”
高长元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不可能!”他还是坚决摇头,“你和他明明都已经……”
“侯爷爱我敬我,又岂会对我做出那等逾越之事?”罗秋容摇头浅笑。
高长元依然摇头,仿佛没听到一般,一直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太子见状,眼底又浮现一抹诡谲的亮光。
“可能不可能,请医女来为她检验一番不就行了?”
“不行!”
岂料,话音刚落,高长元和高夫人便不约而同的失声高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