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你真是疯了!”
即刻,高夫人也不禁大喊起来。“来人啊,少夫人疯了,赶紧把她带回房里去,请大夫来为她诊治!快!”
几个丫头连忙围拢过来。
罗秋容面色一整,眸光冷冷的向四周围扫射一圈:“谁敢碰我一下,改日我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不知怎的,如此冰冷的目光,配上如此掷地有声的呼和,便如一块巨石压在心上,叫人不由自主的便信了。
丫头们都停下脚步,忍不住瞧了瞧她,再瞧瞧高夫人那边,神色有些退缩。
高夫人也被她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但好歹也是经历过许多大场面的,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少夫人是魔怔了,你们赶紧把她带回去。伺候得好了,我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丫头们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只是,再看看那边的罗秋容,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步一步朝她那边挪过去。
罗秋容见状,心中好笑得很。“夫人你何必多此一举?横竖春意姨娘腹中的孩子还未出生。等孩子出来,确定是儿子了,你再想怎么处置我都来得及。”
高夫人脸色有些泛白。“你这孩子,真真是魔障了!红口白牙的,怎么连自己都诅咒起来?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
“夫人你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不就是让我走吗?我走就是了。”罗秋容轻笑,施施然转身,带着柳儿和兰儿走出院子。
姿态优雅,步履轻盈,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一行人都不觉看呆了,就连身后房间里的阵阵惨叫都忘了去听。
回到房中不久,外面便传来消息--罗春意生了,果然是个儿子。
“这下好了,他们可算是满足了。”罗秋容笑道。
说话时不小心扯到嘴角,她低呼一声,连忙将湿毛巾捂在脸上。
柳儿眼眶红红的,小心翼翼的打湿帕子给她换。
兰儿也一反往日的镇定,眼中也有几分不解。“少夫人你这又是何必呢?他们人多势众,你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如何和他们对抗?”
“就是因为我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所以才要大闹上一场。不然,这样一个一个的斗,还没斗倒他们,我自己就先活活累死了!”罗秋容闭上眼长叹一声,“我已经忍得够久了。现在,也是时候把一切都掀开了。”
“可是这样一来,你自己只怕也难以保全了。”兰儿道,面上有些不忍。
“无所谓,反正我亲娘早不在了,身边也没有任何亲人。如果能为我娘报了仇,能把这些人都给拖下水,便是牺牲了我的性命,我也觉得值。”
罗秋容缓缓睁开眼,忽的一把抓住柳儿的手。“只是柳儿这丫头……她一直跟着我这么多年,对我最是忠心。兰儿,我知道你聪明,我也知道你很喜欢柳儿,所以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你肯定有办法保全你们俩。”
“不!我不走,我要和小姐你在一起。小姐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小姐你要是不活了,那我也和你一起去死!”柳儿立马甩脱她跪倒在地。
罗秋容低叹口气。“傻丫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还年纪轻轻的,能好哈活着为什么不好好活?”
“要是没有小姐你,我活着又有什么用呢?”柳儿哽咽道,红红的眼睛跟兔儿一般,分外可怜可爱。“小姐,我错了,早知道夫人和姑爷他们原来都是这等居心,我一开始就不该一直劝你和他们和睦相处。要是我早点听你的话,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庙里住,咱们的日子肯定要好上许多!都是我的错!”
“不关你的事。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给我活命的机会,就算你不拦,他们也会将我强行拦下的。”罗秋容叹道,亲手将她扶起来,“好丫头,别哭了。”
兰儿见状,鼻子也有些发痒。
敛眉沉思一会,她小声道:“少夫人,此事或许也不是没有转机。”
罗秋容回头。“你的意思是?”
兰儿看着她不语。
罗秋容摇头。“算了。这是我自家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等事情了了,你去见他,就跟他说,这场戏,是我专门演给他看的。这么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应该能让他满意了吧?”
兰儿闻言眸光一暗,终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不出所料,罗春意难产了。
肚子疼了一天一夜,在床上翻来覆去嘶喊了十多个时辰,连嗓子都喊哑了,肚子里的孩子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切的一切,自然都要归罪到了罗秋容头上来。
罗秋容坐在窗前,听着外头丫头们的窃窃私语,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明朗。
她发现,自己真的是个恶毒的女人。明明这个院子的某处有个女人正在艰难生产,她却还在心中临窗作画,难怪其他人要骂她冷血了。
冷血也罢,热血也罢,在这仅剩的一点时间里,她只想好好放纵一下。
“在这个时候还有这等雅兴。罗秋容,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低沉的声音陡得从背后传来,罗秋容执笔的手一顿,回头便见到那个人又出现在了自己房间里。
默然放下笔,起身行礼:“见过平杨侯。”
平杨小侯爷双手背在身后,慢步上前,看到桌上的半幅秋竹图,妩媚的桃花眼里染上一抹浅笑:“竹枝挺拔,竹叶飒爽,十分的精神。看来,你现在心情很不错,我是白担心你了。”
罗秋容淡笑。“多谢侯爷担心,妾身的确心情不错。”
“都要死了,你还居然还有心思画竹子?罗秋容,你就这么一心想要求死吗?”平杨小侯爷声音陡的一冷,人也前跨一大步,几乎和她面贴着面。
身后便是书桌,她退无可退,罗秋容只能将头垂得更低:“妾身出身微寒,与蝼蚁无异。如今能凭一己之力为自己出一口恶气,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本来出气也是死,不出气也是死。但能在死前让那群人绊一个大跟头,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死而无憾?呵,好一个死而无憾!”平杨小侯爷冷冷一笑,忽的重重一下拍在桌面上,“罗秋容,你想死,你可曾知会过我一声?我没让你死,你也敢去死?”
“生死有命。更何况现在所有人都等着要我的命,这等后院闺闱之事,我说与不说,又有何两样?”
“当然有两样!只要我不想让你死,那你就永远别想去死!”
口气还真是大呢!
罗秋容抬起头。“侯爷,妾身有一事一直不明白,还想烦请您为我解惑。”
“什么?”
“为什么你当初要挑上我?”
平杨小侯爷眼神微微闪烁一下。“挑上你,是因为看你顺眼。”
这个解释太宽泛了,也太搪塞了。
罗秋容笑笑:“侯爷不说也罢。横竖我也是个将死之人,有些事能弄明白就弄明白,不能明白的话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
“罗、秋、容!”
一声高喝,无尽的冷意席卷而来。
罗秋容只觉得下巴上一紧,便又被他给牢牢攫住。
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不知何时冷却了下来,其中火光四溅,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为冲天大火,将她也燃为灰烬。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让你相信、这么让你讨厌吗?你就这么想逃离我身边?我何曾欺凌过你半分,你为什么就是要和我拉开距离?”
又来了。莫名其妙的生气。
罗秋容静静看着他。“侯爷您是皇亲贵胄,便是天上的云。妾身蒲柳之姿,便是仰望您都不敢。我们之间早已是云泥之别,我又何须再拉开距离?”
他们之间,早就已经隔着一个高高的天空了!
“借口!”平杨小侯爷分明不信,“你分明就是不愿和我过多接触,你就是想从我身边逃开!罗秋容,你为什么就这么怕我?这段时日以来,我对你哪点差了?”
“侯爷您对妾身很好。多次解了妾身的燃眉之急。”罗秋容道。这是她的真心话。
平杨小侯爷眉梢一挑。“然后呢?”
“然后,妾身想,对于您的鼎力支持,妾身也已经给了相应的回报。尤其今日,妾身也算是为您报了为人背黑锅的仇,我们造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
平杨小侯爷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
“原来你就是这么想的?两不相欠,你以为我们是在做生意吗?”
“难道不是吗?”罗秋容反问。
“当然不是!”平杨小侯爷大声道。顿一顿,他态度柔和了一点,“一开始,或许是这样。可是……”
一手抚上她的唇,他低下头,和她额抵着额,略微粗糙的指腹在她唇瓣上轻轻抚触着,感受着久违的柔软滋味。
“那天晚上以后,你觉得我们之间还能分得清吗?”
罗秋容闭上眼。“那天只是意外,妾身已经忘记了。”
“你说谎!”平杨小侯爷怒吼。
罗秋容面色平静。“妾身就是已经忘了。”
“真忘了?”平杨小侯爷声音又是一冷。
罗秋容心里猛一蹦,还是咬牙点头。“真忘了。”
“行,你忘了也不要紧,我现在就帮你想起来!”
一声低呵,让她心中一凛。罗秋容睁开眼,对上的便是平杨小侯爷那双满是冷意的眼。
唇上猛地一阵碰撞,是他恶狠狠的撞上来了。
罢了,给他亲就亲吧!反正之前也已经有过一次了,底线早就已经没有了,自己还坚守着有什么意义呢?
罗秋容闭上眼,任他为所欲为,只有两滴眼泪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缓缓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