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好鞋带,李英抬起头,慢慢起身,先笑着对她说:“跟你说呀,小曼,我现在感觉肚子不怎么痛了,差不多好了。呃,就是走路慢一点,不好意思啊。”
苏小曼赶紧摇摇手说:“没事没事,慢就慢一点,只要你肚子不疼就行!”
“呵,小曼你真体贴人。”李英夸奖她一句,随意问一句,“你们陈老板就这么个儿子吧?”
“嗯嗯,老板他就这么个宝贝儿子!”
李英皱了皱眉头,脸上呈现出疑惑:“我有点不明白,你们陈老板就这么个儿子,怎么就舍得让他出远门呢?还有,怎么这么巧,旅馆刚出事,陈公子就回来?这真让他没脸哟?”
苏小曼不住地点头:“是呀,陈公子陈国栋,他在五年前到英国留学,就在昨天中午才回来。嗯,可是他回来,屁股在凳子上还没有坐热,就匆匆忙忙离家出走了。嗨,确实是让人扫兴!”
怕她对自己产生怀疑,李英摇晃两下脑袋,摆出一副天真样问她:“小曼呐,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坏习惯?”
小曼连连摆手:“没没,咱姐妹俩偶尔在一起唠唠嗑,没那么多说法!”
对方这种态度,使得李英放下心来。不过,她内心告诫自己,问话不能直截了当,而要旁敲侧击才是。
“哎哎,小曼,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刚到家就又要出走呢?”李英真有点不得其解,“他毕竟离家五年,还没把家里看清楚就再次出走,真是不可理喻。”
“我也觉得不可理喻。”小曼没精打采,“国栋哥这么多年才回来,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他有什么变化?他就匆匆忙忙走了。”
“他父母亲没有劝阻他?”李英神情自若,“他也不听家里人劝?”
“喔唷,你是不知道,国栋哥想要做什么,谁都拦不住。”小曼显然气呼呼,“他就这么个脾气!”
听她连续不断称对方“国栋哥”,李英就知道,这个当丫鬟的小女子心眼挺大,敢于看中少东家,但愿她这种好高骛远想法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先避开叫法上疑问,往前加快走两步,等她跟上来,便语气轻松问道:“你这位国栋哥是出于什么原因执意要离家出走呢?”
“哦,他是说到南方去。”小曼手指头晃动着,“听他说这次主要是到南京当局报到。嗯,他还说一路上会碰到不确定因素,就顺便带上两名警官一起走。”她隐瞒了她国栋哥说要到南方与未婚妻谋面,因为她并不相信这是真的,自信认为这只是国栋哥一种托辞。
一听“主要是到南京当局报到”,李英心里一惊,随即恢复常态,故作惊讶:“喔唷唷,喔唷唷,你这位国栋哥还真了不起,难不成是个政府官员?”
小曼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国栋哥就是政府要员。”她兴奋地扬了扬手,“啊,当时他对着两个警官口气威严,当场拿出证件朝他们面前一扔。喔唷,当时两个警官吓的脸色发白,对他那是毕恭毕敬。”
“嗯嗯,这么看来,你国栋哥官可不小。你看看,连警官都彻底买他账。”李英两只手都翘起大拇指,显示出一副少见多怪样子。
“那当然。国栋哥出去留学五年,总算是学有所成呀!”小曼抿着嘴笑笑,眼睛渗透出异样目光。
“你是个好姑娘。”李英知道,不能围绕深不可测的陈公子说个没完,便及时转移话题,“你国栋哥肯定对你印象不错,是不是这样?”
唉地叹息一声,苏小曼摇晃着身子,带着忧郁口气说:“我是好姑娘有什么用?可他对我始终表面上客气,他心里是怎么想?我一点猜不透。”
回头再看看十里香与段文凤,李英故意先说了句“她们两个谈话兴致不输给我们呀”,随后带有好奇的问道:“喂,小曼,你除了对这个陈公子有好感,对其他男子有没有产生过好感?”
“没有。”小曼甩动着两条胳膊,“我长到十八岁,还没有对别的男子有什么好感。嗯,至于说对他国栋哥到底是属于什么好感?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你这个年龄有这种感觉?”李英手指头连续转动,眨巴几下眼睛,“依我看,应该是属于情窦初开吧?呵呵。”跟着再补充,“我在农村听人家说过,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啊,应该就算是这么个意思吧!”小曼笑笑点头,“有这个意思,倒是蛮有趣味的事情哟。”她双手抓住她,“英子姐,我有这种意思奇怪不奇怪?”
“一点不奇怪,很正常。”
“听你说正常,我就有点心安理得喽!”
李英察觉到她本来就红扑扑的脸蛋愈加绯红,靠近她询问:“哎,小曼。你没有对其他人有过什么好感,那么有没有人对你有好感?或者说,有男子对你特别有感觉吗?”她是这么想,围绕这种人之常情话题转,可以避免暴露自己身份。
听他如此问,小曼大眼睛眨巴几下回答:“有呀。像刚才我们准备出来,那个小伙计小五子,他就对我怀有特别好感。”
“哦,那么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对他毫无感觉。”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个人不地道。他是个跟屁虫!”
“跟屁虫?”李英杏仁眼闪动两下,“他都跟着谁呢?”赶紧补充一句,“哦,不好意思,你看我,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啦,呵呵。”
“没关系,我们是自己人嘛。”小曼不在乎这一点,手指头一竖,“这个小五子呀,紧跟着黄总管,对他服服帖帖。我心底里就瞧不起这种人,这是他势利眼作怪,哼!”
想着再问下去不妥当,李英朝江边走两步,对着波澜起伏的江水不由得发出自己感慨:“啊,这个松花江真是一条好河流,在她面前真有一种心旷神怡感觉哟!”她情不自禁展开双臂,有一种久违的心情舒畅感受。
苏小曼跟上来对着江水也发出她的感慨:“是呀,在这个江岸边,人的心胸自然会感到宽广呀!”她禁不住拎了拎自己衣襟,承受着江风吹袭。
李英回首对她仔细看看,真诚说道:“小曼,尽管是在旅馆是做丫鬟身份,可你有点文化底子,倒是不轻易让人看不出来?呵呵。”
小曼转过身对着她说:“哦,你们不知道,大夫人她对我挺好,经常教我识字,还给我讲许多人生道理。”
凝视着她一会儿,李英由衷的夸奖她:“你这个人,虽然是性格外向型姑娘,但是你口齿却很紧,沉得住气。”她心底里这么说,我要向你学习这方面长处。
“我不知道其他什么,我就知道,在一个地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说。”小曼嘴巴一呶一呶,“我觉得,只有尽可能这样,才能在这个地方站住脚。”
听她说出这番话,李英心底里不禁对她赞叹:你这个小丫头,具有这种处世原则,多好呀!我应该向你学习!她发现前面俩人转过身来,于是一拽她:“走,我们过去听听她们俩说的是什么话题?”
段文凤撇开孙桂香,大步走过来,在俩人中间一站,歪着脑袋说道:“让你们两个小姐妹单独交谈,彼此收获都不少吧?下次有时间出来,我再给你们创造这种好机会。”她转向孙桂香,“嗯,你这个建议真不错,很有效!”
孙桂香乜了同伴一眼,对着大夫人低头一笑:“段姨你觉得好,比什么都好。”
苏小曼抿着嘴笑而不语,李英手指着跟上来的孙桂香问道:“你大夫人和我石姐两个人谈到现在,各自一定都是大丰收吧?”
不等段文凤回话,孙桂香抢步过来大大咧咧说:“我跟段姨本来就是乡里乡亲,我还在她哥哥戏班子待过,受过她指点。因此呢,我和她话匣子一打开,那就像决堤的洪水,堵都没法堵呀!”她回头看着段姨,“是不是这样?”哟,她居然伸手拍拍段姨肩胛。
“哟,石老板。”李英抓住机会讨好旅馆女主人,“我说你丽姐怎么可以随意拍大夫人呢?这是有点没大没小呀?呵呵。”
苏小曼正欲开口,被段文凤摆手制止,她面对着李英,浮现出难以名状笑意,微微晃动着脑袋对她说:“你这个人算起来是来自农村,可你对等级观念却如此看重,这样难免显得俗气。我可不欣赏带有这种观念的人哟,呵呵。”
想不到的是,苏小曼出头露面帮李英说话:“哎,大夫人,你可不要这么认为肖英姐她是这种人。根据我一路上过来与她掏心窝子谈话,我觉得她绝不是这种人,而是一个纯朴善良的姑娘!”
再想不到的是,孙桂香一步上来为段姨解释:“哎哎,小曼妹妹,段姨她并没有责怪肖英意思,她只是提醒肖英,不要丢了老传统,不要成为俗气的人。”她回头用眼神对同伴示意,“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小英子。”
苏小曼还想说什么,注意到女主人眼神不一样,只得伸了下舌头,往后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