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手中的这柄银光利剑,只有普通佩剑的长短,不像桑所持的“骇礼”长刀那样气势雄浑,也不像叔宝所用的名枪“及鹗”那样能够伸长渡远,只是个在匕首上所延伸出的电芒流走,有型无质的电光长刃。
这柄利剑的刃身狭长而笔挺,剑锷上对开的两片电膜犹如蝴蝶羽翅,挥舞间灵动飘摇,如彩蝶翩迁嬉戏而动,无尽的曼妙飘逸。
蜜儿站稳身形,随性凭剑而舞,娟秀的长剑上下勾转,连绵写意婀娜生姿,在蜜儿的周身体表,恍然间一层电光嶙峋而过,就像一层铠甲壁障,在她的身体外围时隐时现。
看着不远之外的几棵矮树,蜜儿试探性的朝那里转手一挥。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像武林高手一样,“唰”的发出一道剑波,将整片树林夷为平地。但是在蜜儿挥剑后,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刀光剑影气功波之类的东西,而且等了半天,也没见那边的几棵树有什么反应,矮树依然在晚风中摇曳着枝桠,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蜜儿一个分神,手中长剑还原成了匕首,她尴尬的看着周围的人,“没道理的啊,我明明感觉到这支剑很有威力。”蜜儿自言自语般的说。
“你先别乱来啊,我过去看看!”剑少朝那几棵树跑过去,如果连砍树都做不到,还算什么神祗兵器啊,留着切豆腐得了。
还没等剑少走近,那里猝然响起了干枯树皮崩裂的声音,“喀嚓”,起初剑少还以为是自己骨折了,连忙停下脚步,扶着腰定了定神。接着这种崩裂声再次响起,而且变得密集和急促,然后是“噗”的一声闷响,距离剑少最近的那颗矮树,整棵树干从内部开始爆裂,在碎裂分离的缝隙中,无端生出数不清的耀眼电芒向外扩散,宛如盛夏午后的阳光般炙热灼眼。
看着满天飞散的碎木,叔宝说:“真是把砍材禾的好手!”
剑少捡了两块儿断木回来给大家看,这两块儿断木的内部已经形如败絮,木质纤维竞相分离,质地松软,用指头稍稍一戳便能戳出一个洞来。“以后没人敢惹你了!谁再和你过不去,直接让他骨质酥松!”剑少说。
“小队长,你说的没错,的确该试着猜测它的心思。”蜜儿看着自己的匕首说。
“不错不错,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些话想问你!”剑少对蜜儿勾了勾手指,然后走向了被蜜儿劈碎的那棵树。
看着两个人缓缓走远的背影,小静冷笑着说:“他怎么总是粘着那个叫蜜儿的人啊,好像身边离开了人就活不了似的。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这么没用的家伙做魁首,哎呀!越想越气!”
“小静!”坐在地上的阿婕将指甲钳收进口袋,然后对小静嗔怨的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针对他!不知道你留意过没有,面对你的冷嘲热讽,剑少一次也没有发过火,人家年纪比你还小,可气量却比你大多了,你怎么就不能试着和他好好相处呢。剑少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一点儿也不笨,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懂得好歹,也分得清是非,真希望你别把他逼得永远也不再理你!”
然而小静根本没在听阿婕的碎碎念,她对着小纯说:“你信不信,那家伙一定是想偷偷的嘱咐那个蜜儿,让她千万别教咱们使用神兵的方法,这家伙还真是难缠!”
“嗯,嗯!”,小纯很配合的点点头。
阿婕无奈的将头转向一旁的绅,自己说话没什么分量,如果让绅说说这两个小姐妹,或许会起到一定作用。
但阿婕还没说话,绅却突然开口说道:“我真是想不明白,苏醒了神兵的神星将间,没有任何逻辑可循,一开始我以为这需要头脑敏锐才能尽快苏醒,但显然不是这样,后来我又想到这可能与咱们得到神兵的先后顺序有关,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个问题,年龄和性别差异都可以排除,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先后次序也可以排除。现在我不得不相信神兵的苏醒是随机性的了,因为我们同时开始尝试唤醒这些兵器,但却不是都能得到效果,谁能说自己没有在努力呢!”
大韵一听这话,尤其是绅所提到的逻辑性时,微微向后挪开了身体,他现在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大韵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不算规律的规律,现在还不能使用神兵的人,除了自己以外,剩下的都是拘尾会那些神星将。最开始时是桑,然后是剑少,接着是叔宝和蜜儿,大韵有些害怕自己始终不能学会驾驭神兵的方法,这些人曾在自己眼中是那么弱小与不堪,但等到需要发挥力量的时候,自己却掉了链子,虽然这并不能直接说明什么问题,但一种惴惴不安的失落感却早已在大韵的心头滋生蔓延。
林地边际,剑少和蜜儿踩着满地的碎木屑走走停停,蜜儿有些猜到剑少想对自己说什么了。
“一只眼,你当时就不能装作不会用新兵器吗?新兵器是能够和人心意相通的,你敲开了它的门,它便会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你,就像我一样,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使用过第二次,但我就是知道它会为我所用,不管我在任何时候呼唤它,它都会回应我。”剑少忧心忡忡的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现在掌握了兵器的用法,就会和大家一起去北洲,而守护祭司一定也会形影不离的一起跟去,你在担心他的伤吧。”蜜儿遥遥的看向那个飞天器的改装场地,撷电正和所有人都聚集在那里。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老老实实的和他留在这里不好吗?先不说那个雪山会不会有危险,你就真的忍心让他一路长途跋涉吗?”剑少说。
“老实跟你说,刚刚我完全是头脑一热,那只长剑便出现了,根本没留给我反应时间。不过话说回来,就是我有时间考虑,也不会掩藏事实,我现在有能力了,他有伤,我可以照顾他,他有危险,我可以保护他,这才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时机,只有当你拥有了能力,你才具备去守护另一个人的资格,否则,你的所有觉悟和承诺,都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狂言大话,最多引来几声笑虐,从不会被人当真。”蜜儿逼视着剑少的眼睛,她的眸子里竟然闪现出了一丝近乎癫狂的迷离。
“你怎么能只想着自己!”剑少有些激动的说,“你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不知掩藏会给别人造成负担的吗?”
“谁说我没有为他考虑过,他最大的期待就是我能获得能力,能完成使命,我的所有努力只为他才有意义,我怎么可能拖累他,他又怎么会觉得我是负担?你不要总是一副什么都看得明白的姿态,对我来说,你只是个局外人,你只是个旁观者,你没有权利对我指指点点。”蜜儿说。
蜜儿似乎一直在压抑着内心的躁动不安,她彷徨躲闪,她患得患失,尤其是在今天的晚宴上,当她看到水主和撷电那几次对视的眼神之后,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之间绝对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蜜儿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身处于两个不同空间世界的人能相遇呢,既然相遇了,给了自己奇迹,他又为什么要躲闪,他在自己人生中最适宜的季节里出现,采撷了自己心头那颗临近成熟的情迷之花,他又为什么总是不温不火的装傻呢。
“我说的是老白,你有没有替她想过,如果她和鞋垫儿在一起,会有多大的压力和责任,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就算你把天地给毁了,也没人怨恨你什么,可你明明活在人堆里,却总是只想着自己,有谁会愿意和自私的女人在一起啊!”剑少说。
“我曾说过,要你管好你的嘴,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呢?你的老白,由你去记挂就足够了,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别人的事我不管。”蜜儿冷冷的说。
“自私鬼,我愿你一辈子也得不到想要的男人,过一会儿我就去撮合鞋垫儿和水煮鱼在一起,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恩恩爱爱逍遥自在,因为守护祭司的关系,你和他还是会天天见面,我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却抓不住。从此以后,没人会喜欢你,没人会在乎你,没人会要你。”剑少的眼中,闪动着一种名为蛊惑的魔力,让蜜儿觉得,他所说的话都会变为现实,他想让蜜儿不幸,就一定能做得到。
“你这小子,我曾经以为你是个好人,却没想到,这样的话你也对我说得出来。”蜜儿一瞬间觉得有些脚下不稳,她低头微微一晃,从新抬眼看向剑少时,发现剑少的手里多出了一把弯刀,月光和灯火的照映,让这把弯刀璀璨迷离,折射出如霓般的光晕。
“听老姐说,一个女人要是脸被划花了,她这辈子就完了,我一直不信,所以想自己找个人试试,反正你也没有人会要,干脆帮我做这个实验好了!”剑少笑着,将弯刀一点点凑近蜜儿的脸。
蜜儿惊呆了,她从未想过,剑少那张娃娃脸竟然也可以变得这么这么狰狞可怖。蜜儿知道剑少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但从没想过他会是个不正常的人,近一个月的接触,蜜儿本以为已经了解了这个人,却没料到他的意识里还藏着一只鬼,一只善于用人最脆弱的神经来进行恶作剧的恶鬼。
蜜儿想高声呼救,她觉得自己再这样和剑少单独呆在一起,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撷电对自己的不予肯定是她最大的痛脚,无论由谁来提及,都会深深刺痛她的每一根神经,而毁掉自己的容颜,更是蛰伏于心底深处最大的噩梦,哪个女孩儿不会害怕。
“怎么了?”蜜儿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是撷电的声音。
蜜儿充满期盼的转头去寻找撷电的身影,在自己无助的时候,她最最期待的就是撷电会出现在身边。
但是出现在这里的不止有撷电,还有水主,正如剑少刚刚所说的那样,撷电与水主手挽着手站在一起,两个人的目光炙热的交融,即使和别人说话,他们的目光也不肯进行丝毫的偏离。
“我要划花她的脸!”剑少犹如一个顽童在向父母索要玩具,语气笃定,却又带着点点气愤。
“淘气!”水主说。
“要怎样随你,但千万别失手杀了她,否则我会很为难!”撷电说。
蜜儿惨惨的笑了起来,“不知我是在梦里,还是刚从一场梦里醒来。不是这世界疯了,就是我疯了。”
“我要划花她的脸!”剑少又一次的说。
“淘气!”水主说。
“自己动手,以为我会帮你吗?”撷电说。
蜜儿感到自己的脸颊上“嗖”的一凉,然后是滚烫的血液滂沱而出,一瞬间,她万念皆空。
手中的银光长剑不知在何时悄然启动,但蜜儿却迟迟不肯动手反抗。转瞬间,脸颊上又是一凉,殷红的血液飘散空中,众多不规则的血珠分散聚合,畅快淋漓的翻飞起舞,好像它们在体内时受到了太多的限制和禁锢,唯有脱离出来,才能得到来之不易的自由。
“淘气!”水主说。
“我要划花她的脸!”剑少开心的说。
银光长剑自己动了,带着蜜儿的手,一剑斜砍在后面的剑少身上,一只握着弯刀的断手飞了起来,似乎它也得到了自由。
剑少居然发出了笑声,笑得很古怪,就像是一口浓痰卡在了喉头,让人听了就觉得恶心。
又是一剑,砍在剑少张开的嘴上,剑少的大半个头颅都飞了起来,悬在半空久久不落。
水主终于偏移开视线,向蜜儿看去,“啊!”她发出亡命般的惊呼,“你看呀,你快看呀,这个丑陋的家伙居然杀了人!你看看她的脸,简直令人作呕!”水主急切的摇着撷电的右臂。
撷电缓缓向蜜儿这边转过头来,动作慢得就像一个失灵的木偶。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蜜儿哭着哀求,但手中的长剑却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挥了出去,横向划破了水主的双眼,血水混杂着玻璃体,甚至还带着漆黑的瞳孔肉碎一起喷溅而出。
水主的惨呼不绝于耳,她用痉挛的双手凑近自己的眼睛,却又不敢去触碰,但撷电仍没有停止转头看向蜜儿。
“不要看我!”蜜儿如同一只凶兽在嘶吼,然后又是一剑挥出,撷电的头飞上了天空。
这一剑,是她自己在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