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要了,再要我就跟你翻脸!”剑少哭丧着脸说。
“怎么?不想听故事了?”珍瑟眨着迷离的眼。
“鬼才想听!”
“你就是鬼,你是个小鬼。”
剑少横着眼睛看她,心里合计:看来是醉了!我是不是该趁她现在意识模糊,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呢?
妇人端上一只热汤碗,但里边不是煎面,而是满满的清汤。“煎面正在做,把这碗汤喝了,面就好了!”老妇人暖暖一笑,暖得就像汤碗上蒸腾的热气。
“刚刚我说到哪了?”老妇人离开后,珍瑟继续说。
“路飞背着戈薇去黑崎家看病!”剑少说。
“哦,对!我从来都不怕。为什么我不怕?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即使他不再讨好我,即使他消失,即使他死掉,也都是和我毫无关系的!”
“亏心不亏心啊你!”
“我只是享受那种轻飘。但是后来,后来,有一天,我撞到他怀里搂着个女人,我的心里不是滋味。那不是妒忌,不是愤怒,更不是失落,只是单纯的疑惑。我不是唯一么?我不是一切么?我不是永远么?我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他而这么迷惑。后来,又是后来。那个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不见了,突然就消失了。过了半个月,那个女人重新出现时,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她被人弃尸荒野,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
“那怎么还知道是谁?”
“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二十多天就成了枯骨一堆!”
“怎么可能腐烂那么快!”
珍瑟的眼神越发迷离,整张脸就像半熟的海鲜。她看着剑少问:“你说什么?”然后拿走了剑少没吃几口的煎面。
“我说,鸣人和银时打起来了……,干嘛吃我的!”
“然后他又来找我,像往常那样的讨好,绝口不提那个女人。我瞬间就明白了:是他杀了她!即使没有证据,即使没人证明,但我知道就是他。我在他面前逃走,整日整日的哭,我终于知道害怕了。因为那个女人,来找我了。她盘桓在我的梦里,游移在我的心头,她一遍一遍的为我讲述,自己如何被人扼住咽喉,如何血脉喷张,如何暴裂了眼眶。”
“恐怖小说看多了吧你!”
“又是后来,”
“我说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
“就是那场试炼中的事故,他捂着断指问我:你爱过我么?我说:从来没有。他发了狂一般,对着天空惨惨的笑,然后对我说:你被诅咒了。你被诅咒了!你这一生也不会得到爱情,不是没有爱,而是看得见却得不到,你会渴望着爱,你会渴望着被爱,但你等待一生,追逐一生也得不到爱。”
珍瑟脱下另一只长靴,“太久不穿鞋子了,现在穿起来就是觉得不舒服。”她把长靴递到剑少面前,“送给你,要不要?”
剑少拎起脚边的长靴说:“你留着吧,你看,我也有!”
“怎么和我这双一摸一样啊?”
“不一样,我这只是右脚的!”
珍瑟呵呵的笑,然后哭了出来,“为什么他杀了人,但被枷锁扣住的人却是我?让我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煎熬;为什么我就要注定没人爱!”
“你咋还又想起来了呢?”剑少差不多也要哭了。
“为什么我就得不到爱,为什么我就没人爱!”珍瑟是声调逐渐升高。
老妇人走过来,对剑少说:“早点送你姐姐回家吧!”
剑少带着哭音儿的大声喊:“不是说了吗!她是我女朋友!”
珍瑟抬起头:“对!我是他女朋友,谁说我注定没有爱情!”
然后她伸手来掐剑少的脸,剑少躲闪着:“你是真醉假醉啊,别趁机占我便宜。”
“老板!再来一碗!”
“再来你个大头鬼呀。老板,结账。”剑少站起身,哗啦哗啦的向屁股口袋里面装硬币,最后留在了桌上一小把,为这顿饭结账。然后,他架起珍瑟的胳膊就向外走。
老妇人追了出来,“孩子,你忘了拿鞋子了。还有,”老妇人递上珍瑟的长靴和一个小瓶,“这是我榨的醉香油,回家后为她擦把脸,将油抹一点在她额头上,明天她醒后就不会头疼了。”
“我现在就够头疼的了!谢谢您!”
“你姐姐……咳,你女朋友平时一定不怎么喝酒,所以才吃了几碗煎面就醉成这样,别怪她,也别嫌她烦。人总有想不通,弄不懂的事。”
“我知道了。我不会扔下她不管的!”
“呵呵,好孩子!现在天还不晚,前边那条街的转角应该能找到马车,早点乘车回家吧!”老妇人抬手指了一下前方,然后蹭蹭手,走回了草棚。
珍瑟醉熏熏的对剑少说:“你得背着我。”
“凭什么我要背你?”剑少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是你女朋友!”
“你可真不要脸!”剑少极是不屑的反驳,但他还是背起了珍瑟。珍瑟虽然身材高挑,但骨架很轻,以剑少的体力还算吃得消。他背起她,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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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两个人,身份不一般啊!”草棚中的食客对老妇人说。
“怎么个不一般?”老妇人煎着汤面,抬起头问。
“我又不是聋子,那女的喊得那么大声。她不是福户家的小姐就是大财主的小妾。你定然也是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对他们那么热心!”食客笑说。
老妇人慈祥的笑笑,“我可没看出来!我对他们热心,也不是因为看他们像是有钱人。”
“那是为什么呀?我是你这儿的老主顾了,也没看你对我什么时候那么在心过!”食客不解的问。
老妇人没急着回答,只是锅前锅后的忙和。半晌,“我在这里卖了大半辈子的小吃,今天第一次有人喊我老板!”她得意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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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马车呀,又让奸商给骗了!喂!老白,咱们该往哪里走呀。”行走中,剑少对自己背上的珍瑟问道。一路的打铁铺般的“叮叮当当”。
“去哪儿啊?”珍瑟迷迷糊糊的抬起头。
“回家!”
“你是谁呀?”
“我是冤大头!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我是你女朋友!”珍瑟说,话语中带着迷离的暧昧。
“你不是,我女朋友是红豆!”
“我是红豆。”
“呸,你才不是红豆呢。”剑少坚决的说道。
珍瑟撒泼的哭了起来,鼻涕和口水灌进剑少的衣领。
“好,好,怕了你了,你虽然不是红豆,但我可以让你做一会儿‘红豆二号’,而且还是转基因的那种,好不好!”
珍瑟停止了哭闹,乖乖的把头靠在剑少的肩上。
“红豆二号,咱们该往哪里走啊?”
“我是你女朋友。”珍瑟用指头抠着剑少的衣肩。
“你是我妈都行,告诉我该怎么走!”
“我是你女朋友,你干嘛不亲我呢?以后都不会有人亲我了!”
剑少本来是要说一句难听点儿的话的,可他同时又想起了,背上这个人,将来是要去做小三儿的,而且还是极不情愿的去做。“你才刚刚做我女朋友不久,咱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呢!”
“我是女朋友,你就得亲我。”
“你再这么死皮赖脸的,当心我撕你的裙子!”
“咔哧!”一声,剑少的衣肩接缝处被珍瑟撕破了个小洞。
“喂,喂,喂!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真的撕你裙子,你干嘛撕破我的衣服!”
“你背过我了,就得亲我。”
“那待会儿你也背背我,咱们就扯平了。但你撕我衣服得另算!我这可是今天刚买的新衣服啊。”
“呵呵,你不亲我,我就不给你新兵器!”
剑少愣怔的停下脚步,刚刚的那句,怎么听怎么不像是珍瑟醉话。他放下珍瑟,让她晃悠悠的站好。
“你别跟我装了,自己走。”剑少松开手。珍瑟晃了一下身子,便跌坐在地上。
“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新兵器,那样你才能继续守护你想守护的人。”她坐在地上说。
剑少走进一步,想把她拉起来,“新兵器什么样?”
珍瑟用两只手大大的比划了一下,“它有这么大!”然后又用两只食指小小的比划了一下,“它有这么小!”
“那不是如意金箍棒,就是橡皮筋啊!闹了半天还是拿我当猴耍。”不管剑少怎么用力,都没能让全身发软的珍瑟从新站起来。
“你不懂,你不懂!”珍瑟说。
“你懂就好,你快起来啊,把人家的路坐坏了怎么办?”
“我是你的女朋友!”
“又来了,你还有没有点正经啊。快起来。”
“亲我一下就起来。”
“你老爸还真是有先见,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为什么给你取名叫‘真色’。整个一女色鬼。你先起来,你不起来我怎么亲你啊。”
珍瑟一听,便晃晃悠悠的爬起来。
剑少扭头就跑。
看着跑开的剑少,珍瑟在原地跺着脚喊:“范剑!你这小骗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世界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光是这个世界,哪个世界的男人都没有好东西。”
这一下,骂得可真算远了。剑少又跑了回来,堵着珍瑟的嘴说:“喊什么喊,还连名带姓的喊!”
珍瑟拿开他的手,“我以为你要逃!”她的眼眸中晶晶点点。
“我逃什么?接吻是个体力活儿,我得先活动一下筋骨。另外咱们这是第一次接吻,怎么也得找个像样的地方啊!刚刚我是去侦察了一圈,发现那里还不错!”剑少指了指不远的一条暗巷,“那里月黑风高、昏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最适合干藏污纳垢的事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珍瑟捉住了手,歪歪斜斜的闯进那条暗巷。
对于接吻,剑少还是有着一定恐惧的。为什么会恐惧呢,答案再简单不过了。他怕被人笑。周遭的同学、朋友,不管是男是女,对于****的宣泄,不知要比剑少张扬了多少倍,疯狂了多少倍。在那个食色靡靡的大环境下,剑少极力避免着被同化。他怕自己吻了谁以后,那个人冷冷的问他:怎么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就是跟个死尸接吻也不会这般无趣!然后,她会永远的带着耻笑的眼光出现在他面前。对剑少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噩梦。他剑少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就是面子呀!
所以,他觉得就算珍瑟如此需要这个吻,也得在他们谁都看不到对方的脸的时候才能给她。他就是这么英勇的懦弱着。黑暗,可以帮他收效甚微的掩盖起他的生涩。即使她醉了,即使她醉透了。
伸手不见五指,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身上的“叮叮当当”和两个人的脚步声,剑少什么也捕捉不到。他本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照一照路,不过迎上手来的除了是钱还是钱。珍瑟停下来,双手搭在他的两肩。
“剑!”珍瑟嘤咛着。
“你等一下啊,我鞋带松了。”
珍瑟哈哈的笑,“信不信我揍你!”
“哎呀,你还得等一下,我裤子掉了。”
“信不信我揍你!”
“你再等一下,我袜子破了个洞!”
“快停手,不然我真的揍你了!”
“停手?停什么手啊,我也没动手啊?”
“小色鬼!快停手,你在摸我哪里啊?”
“老色鬼!你摸我哪里啊?你还掏我的钱!”
珍瑟本就迷糊的脑袋现在更加迷糊了,她觉得有七八只手在她的身上游走。从植物学的角度来说:剑少不该长这么多只手啊!她觉得事态不妙了。
明明都是柔软的皮肉,两相碰撞起来,却会发出那么多种不同的声响。
伴随着几声“哼哼哈兮”,又传出了有许多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黑暗中,有人贸贸然的点燃一支火把。点亮火把的是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他的身边是个比他还骨感的半老男人,以及被这两个枯瘦的人结结实实制伏住的剑少。这三个人借着跳跃的火光,齐齐的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惊愕的望着对面的珍瑟,以及珍瑟脚边,横躺竖卧、鼻青脸肿的六七个精壮男子。
剑少被两个干瘦的人捉住了,而珍瑟自己却放倒了一群。
剑少想对着珍瑟称赞一句:你可真MAN!
但他马上回过神来,对珍瑟大喊:“当心身后!当心身后!”
剑少这边的三个人都是侧对着火把的,但珍瑟却是直视着那团火把,所以她不停的揉着眼睛,“你身后还是我身后啊!”珍瑟迷迷糊糊的问。
一只木棒破风来袭,砸向珍瑟后脑。珍瑟愣愣的嘀咕了句“原来是我身后啊!”,“啪”的一下应声倒地。她头上的花帽飞了出去,胜雪的银发铺散开来。
一旁手握木棒的壮汉盯着珍瑟的头发,痴痴的说:“竟然……竟然是个贵族!”然后,他向这边持着火把的瘦销男子,投以无助的目光。
手持火把的男子猛的一记手刀砍向剑少的脖颈,剑少忍着疼,朝那人暴了一句“你大爷的!”,不过看到那个人扔了火把,呲牙咧嘴的捂着右手一蹦三尺高的摸样,剑少忍不住想笑。
“唉呀妈呀!错骨缝了!手都秃噜皮了!”瘦骨男咬着下唇翻起白眼。
剑少正想安慰几句,却猛觉得自己后脑被什么东西强烈的冲击,“嗡”的一下,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了,但他还是听到了两句对话。
“你也不、不、不、不专业啊!”
“你拿块板儿砖你就专业啦!你要是拿脑袋撞,你还创业呀!我地妈呀,这小子脖子咋这么硬啊?”
剑少想,这是遇上“刨锛儿”的了。然后就彻底没了意识。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