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袭来,吹得铃铛兀自作响,那个人影恍恍惚惚,让人看了不禁背后发寒。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我和碌碡商议,还是小心为妙,选择了迂回包抄的手法,先不惊动他,由我在前面观察,碌碡则绕到另一侧突击。
碌碡走后,将匕首掏出,置于手中,运足目力观看,唯恐碌碡出手不利,我便可以上前帮忙。就在这时,背后一阵脚步声下了我一跳,回头看时却是文雀。我害怕他弄出声响,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文雀立即领悟,向着那个人影看了看。
这时,碌碡庞大健硕的深处出现在彼端,文雀看了我一眼,早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他从我手中拿过匕首,按下我的肩头,意思是他要出手。我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想要夺回来,可是为时已晚,文雀早已经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两人的夹击到了足够暴起的距离,文雀首先佯攻一下,并不近身,后方的碌碡猛然扑了上去,将那个黑影压在身下,因为用力很猛,撞得铃儿叮当乱响。我和文雀见碌碡制伏了那人,便忙赶上去帮忙。
还没跑到身边,就听见碌碡“嗯?”的一声,似乎十分惊奇。等到了身边一看,原来这个身影居然是一具干瘪的尸体。碌碡就是因为一下扑在了干尸身上,感觉不对,所以才发出质疑的声音。
虚惊一场,我们三人彼此看看,都是尴尬地笑笑。但我们这样做是最为明智的办法,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与荷枪实弹的雇佣兵和心机颇深的火局比起来,我们尴尬点不算什么。
碌碡爬起身来,压低了声音大骂晦气,没想到奋力一击居然扑在死尸身上,险些压断了尸体的脊梁骨。文雀再次将荧光液洒在地上,我们借着亮光检查这具尸体。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这并不是雇佣兵,而是一个叫韩琦的人,因为这家伙身上还带着驾照。
看着他身边的手电皮和绳索等杂物,我们很快确定他就是个盗墓贼,他的尸体周围还散布着一些细小的骨骼,从形状上来判断,应该属于那些吸血蛤蟆。看来这个家伙和我们一样,再进墓途中,也遭受了蛤蟆群的围攻。
看着蛤蟆尸骨上有倒钩的牙齿,我不禁联想到,眼前这个人很可能遭受了吸血蛤蟆的攻击,拼了命跑到此处,最终殒命,而挂在他血肉上的蛤蟆,在他腐烂之后,掉落在地上,从而才有了如今的情形。
查看完尸体,文雀吸了一口冷气,自言自语道:“这就麻烦了。”他说,本来我们一直认为,段舒在下葬之后,这处王龙朝宗穴保密良好,一直无人问津。雇佣兵因为身份暴露和盗墓世家的绝迹,所以迟迟不敢下手,我们本应该是第一批进入墓穴的人。
但是这具尸体证明,在我们下墓之前,最起码是一年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这也就是说,除了麦克张和我们之外,还有第三股势力也搅在其中,而至于这位韩琦是谁,他是如何得知古墓的位置等诸多事宜,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由第三方势力的话,这件事就变的麻烦无比了。关于古墓和神璧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觊觎此事,都是未知数。我们面临的敌人,恐怕不只麦克张一个。
听文雀说完,我和碌碡都变得忧心忡忡,知道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这具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了多了解一些详细情况,我和碌碡也顾不上尸臭,再次检查他身上是否有有用的信息。
碌碡挪开尸体,发现地上是一大片干涸的血污,厚厚一层,在绿色荧光的照耀下呈紫黑色。在这一滩血迹中,还有另外几只蛤蟆尸骨,看样子这哥们也是运气差,被蛤蟆咬住了后门,再想到之前蛤蟆袭击我下身的事情,看来这里的蛤蟆堪称下三路高手。
拨开蛤蟆的尸体,下边有一根小棍,我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只秃了尖的铅笔。三人一见有铅笔,心知这小子死前写过什么东西,于是更加细致地思索,只期盼找到些纸张本子,上边有些许记录,也能让我们得之些蛛丝马迹。
但是,令我们失望的是,寻遍了他的全身,除了一盒廉价香烟和废掉的打火机,就是一堆零钱。看到这些,我们不禁郁闷起来。文雀说,既然来探墓,就肯定不是一个人,这个人死了,他的同伴为了保密起见,必然会收走他身上的东西。不过显然当时他们的处境很急迫,所以没有仔细搜索干净,留下了驾照和香烟。
我打开他的烟盒,拿出烟来分给文雀和碌碡。文雀没说什么,倒是碌碡心里还犯恶心,死活不要。我经历了这么多恶心的事,说实话已经脱敏了,于是点燃了烟自顾自地抽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
对于此时我的我来说,死尸就是死尸,虽然面目狰狞,氛围可怕,但是一旦他死了,那就是死了,不会再动歪脑筋阴你,就算他变成僵尸袭击你,你顶多跟他玩命就是。这些直来直去的危险,相比与一个心机颇深,憋着坏要整你的人来说,简直不算什么。
我们三人又合计了一会,也理不出个头绪,在这好下去也没什么好,便准备回去和林局他们汇合。但是碌碡不甘心,他似乎对方才的事情无法释怀,便又俯下身子,在尸体身上有寻了一遍,这回他特别仔细,连尸体的裤子都扒下来看,连耳朵眼里都瞧了瞧。
我看着好笑便打趣道,我说碌碡哥,你跟着这人有仇?非得把他扒光了鞭尸才甘心?就算他写了东西,也不能藏在耳朵眼里,你呀,谍战片看多了吧。
碌碡听我拿他看玩笑,骂了我一句说道:“你懂个屁!这家伙把铅笔头藏在屁股底下,一看就是对同伙有所隐瞒,那他写的东西肯定是机要,说不定就藏在身体某个地方……”话音未落,他的手伸进了尸体的嘴里,登时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说着,他果然从尸体嘴里拿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东西。看见他有所发现,我和文雀忙凑过去观看,那居然是一张叠成一团的纸张,因为被藏在嘴里,被口水浸湿又晾干,已经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我见状忙竖起大拇指,对碌碡赞道,碌碡哥果然是老刑侦,还真有一套。碌碡白了我一眼,顾不上搭理我,忙将手中的纸团打开。因为沾过水,想要用蛮力弄开是不可能的。文雀想了一个主意,让我拿出矿泉水瓶,就地将纸团浸湿,这样就容易许多。
碌碡依计行事,找了一出平整的地面,浇上水浸了一会,让后再小心翼翼地打开。尽管如此,还是弄破了一部分,碌碡忙让我帮忙,毕竟他粗手粗脚,干不了这样的精细活。我接替他继续将纸片铺开。
这是一张不大的小纸片,看样子是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上边的横线还依稀可辨。完全展开之后,上边的字也就展现于我们面前,虽然模模糊糊,字迹凌乱,好在字体很大,容易辨识。
我轻声地读出来,不自觉地吃了一惊。那上面写着短短的一句话:方建国杀我。
我看了看碌碡,又看了看文雀,他们脸上也都写着吃惊。要知道,方建国就是最初的无脑人,就是因为他将老丈人家灭门,才引出如今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怎么事情搞到这一步,转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方建国身上?
我坐在地上愣了几分钟,思索这这句话的意味。既然这个家伙说方建国杀他,也就变向说明他的同伙里有方建国了?我们只知道他是个杀人犯,还是个无脑人,并且手上还有窃门的十二铃,却不知他也曾经造访过段舒的墓穴。
我的头脑中思索繁多,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又说不清楚,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这个无脑的方建国在案发之前,曾经和眼前这具死人到过这里,而他是怎么得知古墓的位置,以及进来干什么,都无从得知了。
我们三人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几分钟内都没有说话,将剩下的烟抽了个干净,最后,还是文雀首先说道:“看来方建国的身份也不单纯。”他说,根据我的资料显示,方建国近十年的资料都是空白,一直作为务工人员到处乱窜。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因为父仇,与亲兄弟决裂,而且一直在寻找张在山复仇。
但是,八十年代张在山寿终正寝,他的复仇计划落空,失去复仇对象的他,很有可能将矛头对准了张在山的儿子麦克张。文雀大胆推测,方建国可能为了某种目的,投靠过麦克张,并且接近了麦克张的团队,这样一来,他能知道这处古墓的位置也就可以解释了。
我们都知道方建国是个无脑人,曾经推测他是镜人,然而在盗王陵中的晶棺阵中,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以此推断,要么他从未进入过盗王陵,要么他已经进入过,并且全身而退,但后者的可能性太小。方建国不是盗墓世家,能力有限,盗王陵中,就算最资深的盗墓贼都会中招,他这个外行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这样看来,方建国在灭门案以前,只来过这座墓穴,而出去之后,他变成了无脑人。也就意味着,在这个古墓深处,也一定有着和盗王陵几乎相同的镜人复制机关,只有这样,此后发生的事情才好解释。
听着文雀的推断,我心里不禁有点害怕。这也就意味着在段舒墓中,也有类似晶棺阵的机关保护设施,这么说来,越往下去,我们离这个危险更近一分。而至于这个机关出自谁手,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还不好说。
碌碡数了数木架上的铃铛,发现少了好几个,看样子是被人强行拆下带走了,这也就能说通方建国手中的十二铃的来源。那就是,方建国处于某种原因,得到了这座古墓的位置,便纠结了一伙人进来,但中途遭到吸血蛤蟆攻击,有队友丧生。
方建国见事不好,便撇下了这位叫韩琦的人,任其生死,韩琦心中愤恨,所以写下字迹咒骂方建国。而方建国显然不想韩琦的尸体暴露,所以收缴了他身上的所有东西,但时间匆忙,还是留下了些许证据。
他在留下韩琦等死之后,随手从架子上拿了几个铃铛,然后继续向下进发,不知道在哪个位置,终于触发了声光机关,变成了镜人逃了出去,而自己浑然不觉,从而引发了自家的灭门惨案。
我们想通这一节,站起身来,望着脚下幽深晦暗的最底层,不禁打起了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