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黄莺晕倒在地,我们手忙脚乱地将她送往龙城第一人民医院。她这一出事,委实让我们心里十分担心。最为焦急的当然还是碌碡,黄莺晕倒之后,他第一个上前,将她抱上车,到了医院,安顿好之后,挂号,报各种单子,都是碌碡一个人跑前跑后,我们想帮忙他都不让。
说来也奇怪,经过医生的初步检查,黄莺的各项身体指标都正常的很,看不出有什么病症,但是她就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试过了好几种药,都没有效果。最后医生也说奇怪,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听了医生的话,我们心中更是着急,无源之病那自然是最为棘手,换了几个主治大夫都是无果而终。出于无奈,只好对黄莺进行全面的检查,看看究竟是身体的哪一方面出了问题。我们能做的,只能祈祷黄莺自己逐渐转醒。
听大夫这么一说,我们的心都往下沉了一节,如今洪爷刚刚过世,黄莺再出什么问题,404小组真的扛不住这样的打击。我们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谁也不说话,满腹心事。碌碡急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双手不断互相揉搓,看得出,他心中很是担心。
在我看来,黄莺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一来她比较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这样的体质基本上很容易生病。二来,黄莺精通风水术数,其中以咒符术最为精湛,她也说过,干这一行,有存阴德,还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这就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关于民间“癔症”的传闻。“癔症”又叫“鬼迷人”或者“中邪”,各个地区叫法不一,在我农村的老家,管这种被脏东西迷住的情况,就叫做“癔症”。这里边又以“鬼打墙”和“鬼压床”最为常见。
“鬼打墙”经常发生在走夜路的时候,因为天色黑暗,光线微弱,人只能靠着直觉和微弱的视力赶路,走着走着,就会发现自己在原地转圈,怎么也走不出去,或者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坟地里。坊间传闻,之所以出现这种事,就是有小鬼骑在脖子上,用手捂住了眼睛,导致行人驴拉磨一般转圈或者误入歧途。
“鬼压床”这就更常见了。相信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经验,当自己处于睡眠或者做梦状态时,受到某种机缘的刺激,突然意识开始清楚起来,能够认识到自己处于睡梦中,同时会感知自己处于极为难受的状态,想挣力清醒过来,可是发现四肢百骸都无法动弹,是一种极为无奈的现象。民间的说法就是,此时有小鬼压在身上,不让起身,故名“鬼压床”。
这两种常见的“癔症”,近年来倒是有了科学的解释,当然都是属于心理学和神经学的一些高深说法,相比真正理解的也没有几个。我之前作为一个接受个高等教育的理想青年,当然相信这些科学上的解释,并且之前也在闲聊天的时候,也和黄莺讨论过这个问题。
黄莺对于科学解释嗤之以鼻。她总说心理学的东西就是瞎扯,对于以心理学为基础的推论当然也是不以为然的。她解释说,不论是“鬼打墙”还是“鬼压人”,这些必然是有鬼魂在作怪。
当然一般情况下,这都是无害的。因为大多数鬼魂,基本上是没有智商的。本来鬼为阴,人为阳,阴阳调和,万物和谐。鬼魂和人一般情况下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人怕鬼,是因为它们形影不定,不知敌友。鬼怕人,因为人身上有阳气,也就是民间所说的“三把火”,这三把火一把在头顶,两把在两肩,只要不熄灭鬼魂就无法近身。
不过人的三把火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燃烧的,相传一旦有人从背后拍肩膀或者头顶,火就会熄灭一段时间。所以,有些地区的风俗里,从背后拍人是大忌,就是这个原因。还有,就是人有命数,就是所谓的天运,天运不通之时,印堂发黑,黑乃阴气,也能吹灭三把火。
没了三把火阳气的护佑,鬼就容易上身。这鬼上身也有不同,其一,一些淘气的鬼魂顽劣成性,喜欢捉弄人搞一些恶作剧取乐,于是就蹬鼻子上脸,骑在人的肩头,用小手掩住人的眼睛,看着人原地转圈为乐。
其二,就是鬼不犯人,人先犯鬼。出于报复心里,它们就会想出一些小花招整蛊冒犯的人。我在盗跖的假墓里拿出国徽,就是最好的例子。国徽有国运,力量强大,能让鬼魂灰飞烟灭,它们极为忌惮,所以误认为我对它们不利,处于报复,才一直将那几根柱子转来转去。
这一类的鬼魂“癔症”,基本上都是无害的,对人产生不了生命危险。黄英说,真正恐怖的“癔症”不是鬼上身,而是“仙家上身”。
所为的“仙家”,就是得道的动物成了精,其中最为猖獗的就是民间的“五仙”—狐黄白柳灰,也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这些动物就算修炼成精,也脱不了畜生界的限制,身上毫无人性,也不讲情面。
如果得罪了它们,或者被它们盯上,可就不是“鬼遮眼”和“鬼打墙”这么简单的事了。轻则让你重病难愈,身败名裂,重则要了性命,甚至祸及子孙后代都是很常见的。民间常说的黄鼠狼换命,以及狐狸用媚药致使家庭乱 伦的事例屡见不鲜。
黄莺说这些的时候,神情很是严肃,很显然这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也不容我狡辩。我听过这些之后,才意识到,不论是灵是怪,有人性的总比没有人性的要慈祥很多,或许这也就是六道轮回之间的差异,不禁感慨万千。
想着这些,我脑子里突然一个闪光:黄莺如今昏迷不醒,会不会是被哪路仙家给迷了?或者是有小鬼作祟?黄莺甚为学道之人,想必一定处理过不少此类“癔症”,那就难免得罪了某方灵仙,于是它们怀恨在心,为了报复黄莺,从而弄出了这事?
我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荒唐,但是为了黄莺着想,也就厚着脸皮说了出来。文雀听完之后从窗口看了看里边的黄莺,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碌碡听我说完,想都没想,迫不及待地问道:“小简,那你给出出主意,要真是什么仙啊鬼啊的,咱们就把它办了!”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说,我不懂阴阳术数,只不过听莺姐讲过这档子事,我哪有什么办法。
柳青此时说:“这个可能比较小吧,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这种事。我们几个人里,只有黄莺懂趋吉避凶的法门,难道我们还要去请一个阴阳先生?”
我知道柳青对于我的想法不以为意。这也难怪,虽然他见过我们墓中的报告,但是对于鬼神之事一直抱着怀疑态度,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漫天飘飞的黑影,想让一个人抛弃其根深蒂固的想法,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我也不说什么,只能焦急地等待文雀做决定。文雀沉默了一会,对着碌碡摆了摆手,那意思就是“去找个先生来吧”。
碌碡欣然领命,或许在他心里,什么科学,什么鬼神,那都不重要。他真正关心的,是如何能让黄莺醒过来。不过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西医治不好兵,找中医,中医再治不好,那就得找“先生”,不管哪个方法可行,人们都能接受,毕竟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
就在碌碡忙不迭地跑出去时,大夫从病房里走出来,告诉我们说,黄莺已经醒过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都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们走进病房去看黄莺时,发现她脸色惨败,毫无血色,像是刚经历了大出血的人一样。
此时,碌碡闻讯跑了回来,一看到黄莺醒了,立刻就眉开眼笑,穿着粗气说:“我的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背过气去,真是吓坏我们了。”
听到碌碡一改往日对黄莺“黄科”的称呼,改用老姐姐,就知道他心中真是高兴了,而且是那种如释重负的高兴。
黄莺先支开了医护人员,之后对我们连声说抱歉。我们都备述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有我对“癔症”的猜测。黄莺听完,也不急着说话,他要了一杯水,从上衣兜里掏出来一个茶色的玻璃瓶子,从中倒出两粒金灿灿的药品,用水服下。
缓了好一会,她的脸色逐渐好了起来,脸上有了血色,才慢慢地说道:“让各位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能看出来正是在逞强,她不断地用手指按揉太阳穴,看来病症似乎没有消退的迹象。
我们都好奇,于是便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得了什么要紧的病症。
黄莺看了看碌碡,对他说:“麻烦你去我的车里,把另一件包拿过来。”
碌碡连连点头,说了句“马上”,就急忙奔了出去。碌碡走后,黄莺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对我们说:“这件事本打算一直瞒着你们的,因为我还没做好准备。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再瞒下去就有点不够意思了。不过我有个请求,这些事情你们要保密,绝对不能透露给碌碡。”
说完,她用询问的目光扫视我们一番,等待我们的答案。虽然不知道黄莺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但此情此景之下,我们也只能答应。毕竟黄莺想瞒住碌碡,一定会有她的道理。但是,一听到她这么说,我们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生怕她说出什么绝症之类的事情。
黄莺坐直了身体,突然拿出烟点燃,一边抽一边说:“我逆天行事,该有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