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白覆盖在天地之间,在冷阳下反射出晶亮的色泽。脚踏在松松软软的雪地上,踩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冰天雪地之中,行走异常艰难,茉莉的靴子被浸湿,脚湿冷的已经感觉不到存在,沉重的就跟灌了铅一样。
刺骨的寒风凛冽的肆虐着,刮在脸上,顿顿的痛。
茉莉裹在厚厚的大衣里,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要用魔女习惯的黑色,直接在商店里选择了最厚的款式,帽子,手套,围巾,全部往身上套。
但是因为雪地太过松软,脚陷进去很难拔出来,走了一段路以后,茉莉已经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又因为出汗而黏连在一起,又热又冷,难受极了。
烈火直接蹲下,不顾她再次拒绝,直接把她背起来。
据说烈火出生时,受到了火精灵沙拉曼德的祝福,保佑其不受寒冷的侵袭,因此烈火仍旧穿着黑色的衬衫,只不过外面套了一件宽大的斗篷。
烈火的身上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力传递到她身上,茉莉舒服的呼出一口气,水气在空中迅速凝结,刹那就消散。
“快到了,坚持一下。”烈火背着她,还拎着一个大包,自己也有些喘。
茉莉听在耳里,心疼极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没事。”
扫帚不知是什么原因,缠绕在上面的藤蔓和扫柄都因为冷而变脆,稍一用力就掉下来一堆碎屑,实在没办法,只能下来走。
越过一个坡,矮矮的雪山之下,出现了许多雪屋,而众多雪屋之中,有一座高高的冰楼。
这些雪屋的上半部分呈半圆形,用冰砖一点点砌成,洞口则挂上了厚厚的兽皮御寒。零星的人在路上穿梭,穿着兽皮的衣服,手上则拎着鱼肉等食物。
烈火掀开最近的一座雪屋的门帘,屋内并没有很温暖,但抵御了风寒的侵袭。屋顶和冰壁上到处挂着兽皮,中间的石炉中还烤着微火。
“打扰了。”
几乎在烈火开口的瞬间就有人迎过来。
那是一个妇人,穿着厚厚的毛皮衣,皮肤因为寒冷的关系看起来有些粗糙。
她卸下烈火身上重重的背包,小心的把茉莉扶下来。
烈火跟她说明情况后,她也很乐意借一匹驯鹿给他们,只是驯鹿有限,最近又赶上雪屋重建时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空余的鹿。
不过有鹿拉着他们总比自己走路的好。
妇人的名字叫做叶莲娜,和女儿一直生活在这里。
她端来一盆雪化开,再放到火上去烧,然后递给烈火。
烈火脱下茉莉湿答答的鞋袜,脚摸上去冰冷至极,他吁出一口气。
茉莉知道他又不开心了,用脚去勾他的手。
“别动。”他皱眉。
“我没事的。”
他不敢直接把她的脚放在热水里,怕出冻疮,只好用手慢慢捂热。
烈火的手真的很暖和,像小暖炉,本来她的脚冻的都发疼,好像有几千根针在戳一样,现在在烈火的掌心里,一点一点恢复热度。
叶莲娜暧昧的调侃,“小两口感情真好。”
烈火专注的低着头,没说话。
茉莉想解释,突然感觉到烈火把她的脚放到水里。
“水温还行吗?”他问。
茉莉点头。
叶莲娜在石炉里边又添些海豹油,让它烧的更旺。
给茉莉洗完脚,烈火把自己也收拾干净。
茉莉观察着雪屋,雪屋的内部比在外面看起来要大两倍不止,最深处有一个用雪做的高台,一半放着些食物,另一半则平铺着海豹皮。
叶莲娜让他们坐在床上,自己则在冰凳上缝缝补补。
“您的女儿呢?”茉莉问。
“她去钓鱼去了,在附近凿个冰洞,多钓些回来,这几天就可以不用出去了,最近外面不太平。”
“不太平?”
叶莲娜叹口气,“这里的事你们都不知道...我刚刚去和邻居说过了,让他们尽快把驯鹿还回来,好让你们赶紧出去。”
这里的人世世代代住在这里,并不是习惯,而是没办法离开。
部分人在几十代前都是一个家族的,因此除了外来人之外,其他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血缘关系。
这片雪域连接着万巫店,外来人可以从这里离开顺利到达那里,但是只要有原先家族血缘的人,就算是好几代之后的孩子都无法离开这里,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绕回到这。当然也试过外来人带着家族人一起出去,但凡这样,一定会发生雪崩,最后全部死亡。
时间久了,就再也没人去尝试。
每年在中间的高楼中,都有两场祭祀。
活人祭祀。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选上,一开始是外来人,最近几年则变成了家族人。
发起人在所有人的中间,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当楼中的钟声响起时,所有人必须在楼中集合,发起人会选择一个人并与他一起作为祭祀品。
“如果不进行祭祀,就会发生雪崩。”叶莲娜叹着气。
茉莉:“那你们怎么保证每一年都会有一个发起人呢?”怎么会每次都有人自愿去死呢?
“大概是这里的人都比较勇敢吧,十几年来真的每次都有自愿的发起人。”
“不过。”她看起来很平淡,“不是所有祭祀的人都会死去的,两个祭祀的人中的一个,可以有机会在下一次祭祀中复活。”
“复活?”
“对,这是真的,因为我就是在祭祀中被复活的人,我是那次之前的发起人。”她抬眼看着他们,“不过,我复活后就忘记了很多事情,这些事还是我丈夫告诉我的。”
“那你的丈夫?”
“他被选为上次的祭祀者。”
茉莉倒吸一口气。
她放下针线,“这次说不定可以复活呢。”
“妈妈,我回来了。”突然门帘被拉开,窜进来一阵风。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出现,穿着非常厚实的衣服,看起来比茉莉稍微小一点,脸上红红的,手里提着一大筐的鱼。
她明显看到了茉莉和烈火,问叶莲娜,“他们是谁?”
叶莲娜接过她手里的筐子,“客人。”
她哦一声,脱下衣服和帽子,走过来。
她叫房青,16岁。
和茉莉打完招呼以后,她将视线转向烈火。她早就看到这个帅气的男子,眉目俊朗,气韵非凡。眼前的他正温和的微笑着,一双沉静的眼睛正注视着她,透露出尊重和礼貌。她的心不禁跳得有些快,脸上也感觉热热的。
“你不冷吗?”房青害羞的问,这个男人穿着她没见过的黑色衣服,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身上硬朗的线条,锁骨在领口处若隐若现,清冷中透着不知名的诱惑,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烈火微微挑了挑眉,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微笑回道,“不冷。”
“哦...”房青脸红的不行,在烈火另一边坐下。雪做的高台一半作为饭桌,一半则作为床。茉莉和烈火已经把床边占了,她碍着旁边的食物,所以一坐下来就和烈火靠的很近。
烈火轻轻向茉莉挪了挪。
房青也往他方向挪了挪。
茉莉感觉到了烈火的不自在,主动把他往自己方向拉了拉。
房青看自己坐的地方够多了,虽然很想,但也不太好意思继续挪。
“你们是兄妹吗?”其实她本来想问的是你们是夫妻吗,郎才女貌,很是般配,但是她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茉莉伤脑筋,“算...算是吧...”
房青松了一大口气,心中一阵欣喜,原来只是兄妹啊...
房青开始问些有的没的,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之类的。
烈火很耐心的回答她。
“房青,我去里拉家一趟,你招待客人先吃吧。”一边说着,叶莲娜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房青答一声,自己又说开了,“我妈妈以前都叫我小青的,可自从失忆以后,就没有像以前一样和我亲密了...”说到这里,她伤心的低下头,但很快打起精神,“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不会让这么一个伟大的人就这么死去的。我的爸爸一定也会回来的!”
房青叽叽喳喳的说着,时不时偷瞄一眼烈火,看到他正垂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好像很认真的在听着。
她高兴极了,青涩的脸笑成一朵花,勾上烈火的手臂,依过去。
烈火依然保持微笑,眼神却淡下来,轻轻把手挣脱出来。
茉莉的嗓音不知不觉中带着些冷意,“抱歉,他不喜欢这样。”
房青毕竟是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孩子,此时感觉到烈火这么明显的拒绝,不禁有些羞愧和挫败,悔于自己太过热情,会不会被他认为自己不知矜持。
她咬咬唇,尴尬的开口,“对了,你们一定饿了,我去做饭。”
尴尬的不止她一人,茉莉懊恼自己突然的失态,干巴巴的跟了句,“麻烦你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她摇摇头,拎起一条鱼,又偷偷看了眼烈火。
烈火突然站起来,温和道,“我来帮你吧。”
茉莉也想一起去,准备下床找鞋,烈火一把托住她小小的脚。
“躺着好好休息。”他弯身吻上她的额头,声音温柔似水,“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