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高官厚禄,春风得意,我何必去巴结他呢?但话也得说回来,他那把金叶子还没还我呢!”
——盛爱颐
一、与宋子文的恩恩怨怨
有人说历史中最有味道的女人,便是民国的女子,她们处在动荡的年代,经历过无数的变革,盛爱颐就是其中之一。她是晚清重臣盛宣怀的第七个女儿,是一个真正的才貌双全的女子,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见多识广、伶牙俐齿,被人们称之为“盛七”,闻名于上海滩。她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气质幽兰,淡雅素净,十六岁时,便已经芳名远播,追求她的人非常多,可是她却爱上了宋子文。
那时的宋子文,并不是我们熟悉的样子,刚刚从国外留学归来,没有什么经济实力,更没有优越的家境,在众多追求者之中,他是最平凡的,可是上天却又赐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
宋子文的大姐宋霭龄,原先当过盛家五小姐盛关颐的家庭教师,与盛家上下都熟,于是就推荐自己的弟弟,给盛老四做英文秘书。那会儿盛老四正在发愁自己没有一个得力的干将,需要找一个有才学的人来扶持自己,当他听宋霭龄介绍说她的弟弟是留美归国的经济学博士时,忙将其收为账下。
盛恩颐,世称盛老四,他是上海滩有名的大少爷,社交活动繁多,每天差不多要睡到下午才起床。宋子文的作风还保持着在国外养成的习惯,遵守时间观念,按钟点来盛府汇报工作,可盛老四却迟迟不起床,宋子文只得在客厅里等候。盛家是名门大户,自然不能怠慢像宋子文这样勤奋工作的青年,盛母就带着盛七小姐前来招呼。
自从第一眼看到了盛爱颐,宋子文就无法从心底将她抹去。她靓丽的身姿、细长的眉毛、明亮的眸子,一颦一笑、巧笑嫣然……这是一个让任何男人见了都得动情的女子,宋子文一时间竟呆住了。
“宋先生,听说你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你能跟我讲讲美国是什么样子吗?”盛爱颐问道。
宋子文还是直愣愣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盛爱颐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再问了一遍。直到这个时候,宋子文才反应过来,连忙做答,大概讲了一下美国的情况。不过这几句简单的回答却勾起了盛小姐的好奇,她就这样和宋子文聊了起来,从政治聊到经济,从艺术聊到文学。
可以说,第一次见面,宋子文就凭借着自己的博学多才、见识渊博吸引住了盛爱颐,而他儒雅的举止、俊朗的外貌,也让盛爱颐对他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好感。没过多久,盛小姐主动提出,希望宋先生能够做自己的英文老师。这无疑对宋子文是个绝好的机会,能够进一步接触到他心仪的对象,他不光给盛爱颐讲述英语知识,还经常向她介绍大洋彼岸的异国风光及风土人情,此时的宋子文已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使这位倾城的佳人爱上自己。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个人的关系逐渐升温,盛爱颐少女的情怀慢慢地为宋子文敞开了。
两个人经常约好一起出去逛街、在法租界喝咖啡、看场电影……他们像很多情侣一样,幸福地约会,可是这一切都看在盛母的眼中。
“爱颐,你过来一下。”有一天,盛小姐刚刚从外面回来,母亲就叫住了她,“听外面人说,你最近跟宋先生似乎走得很近?”
“子文么?他对我很好啊,我们很聊得来。”
“别骗我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在谈恋爱,你还想瞒着我么?”
“妈,不可以吗?您不是说过,我的婚事由我做主。”
“那是以前,一般的世家子弟你都看不上眼,我还以为你心界儿高,能为自己选择一个好的夫婿,谁知道你竟然跟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交往。”
“子文的底细您也知道啊,他姐姐宋霭龄不是也在我们府上工作过吗?”
“我是说家世,你知道他家世如何吗?现在他只不过是你哥厂里的秘书,身份、地位跟我们盛家相差太悬殊,我不同意你们交往!”
盛母如此反对,也是有原因的,她早就用自己的手段打探到,这个宋子文的父亲是一个传教士,而且在教堂里拉提琴,还和革命党掺合在一起。在传统的盛母眼里,宋家和盛家是门不当户不对,所以她一定要棒打鸳鸯。
盛爱颐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怎么会轻易放手,她在家里又哭又闹,可姜还是老的辣,盛母竟然一气之下“病”了,当然,“病”
是假的,却真的吓坏了盛爱颐,她连忙跑去给母亲赔不是,还发誓自己以后不再任性。说到底,她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希望母亲因为自己而难过,于是她只好假装答应母亲,和宋子文断了联系。
当然,这只是一场戏,他们将恋情转到了地下,白天宋子文照常来宋家上班,两人看起来好像很生分,就连平时的交谈都变得客套许多。可盛母还是不放心,硬要盛老四把宋子文开除了。盛老四是非常舍不得宋子文这么一员大将的,当时全中国也没有多少像宋子文这般有才华的青年,可是母亲大人的命令他又不敢不听,于是就把宋子文调到武汉,担任汉冶萍公司汉阳铁厂的会计处科长。
宋子文明知是调虎离山计,碍于面子,还是前去干了几天,不久就返回了上海。盛爱颐强忍着几天的思念,忽然看到情郎突然出现,这种感觉想必不用笔者多说,大家也能够感受出来。虽然说宋、盛的爱情是瞒着老母亲,但是盛爱颐却没有瞒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出去约会,就常常带着一个“电灯泡”——盛家八小姐盛方颐。
有一次,三个人一起出游,一路上,宋子文只顾着和盛爱颐聊天,却冷落了盛方颐,不过八小姐倒也不是什么小气人,自己玩自己的。
突然有一辆汽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宋子文压根就没看到,幸好八小姐赶紧把他往旁边一拉,让宋子文捡回了一条命,没有被撞到,只是衣服被撕破了而已。其实宋子文一直都很不满盛方颐的加入,好端端的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同游,心里很不爽,不过经过这一次,他反而觉得盛方颐是个好女孩。于是他对盛方颐说:“多亏你救了我一命,如果有一天我飞黄腾达,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宋子文绝非是说空话,后来他掌权之后,坚持让八小姐的丈夫彭震鸣来担任某银行的经理,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在1923年,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广州陈炯明兵变被平定后,孙中山先生在广州重建革命政权。这件看似和盛爱颐无关的事情,却最终导致她失去了宋子文。当时孙中山身边缺少人才,于是宋庆龄就将宋子文介绍给他,就这样,宋子文走上了政坛。其实宋子文的思想也算是非常进步的,可是问题是,孙中山的革命政权基地在广州,而自己的所爱生活在上海,他提出,希望盛爱颐能够和自己一起去广州。
从小生活在富贵家庭的盛爱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内心十分矛盾,除了上海,她从来没有单独去过任何地方,说是跟宋子文去“革命”,其实也就是跟他“私奔”,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再者,她不想惹母亲伤心,更不敢想象母亲知道自己要和宋子文私奔之后的反应……思前想后,顾虑越来越多。有时候人跟人的缘分就是这样微妙,一切仿佛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如果盛七小姐没有生在这种名门大户,她是否能跟宋子文一起去广州,是否就能够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呢?
盛爱颐迟迟不肯给宋子文一个答案,可是孙中山的催促却越来越急,就在这个时候,盛爱颐和盛方颐去钱塘江观潮,宋子文立刻就追了过去,带着三张前往广州的船票,这对他来说是最后的机会。
“爱颐,你一定要相信我,革命一定会成功的,作为年轻人我们应该勇敢地闯一闯,而不是躲在家里。”宋子文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相信革命会成功。”
“那……我们一起去广州吧,我已经买好了三张船票,你、我、方颐,我们三个一起走!”
“怎么?你拐带走我姐姐不算,还想带上我?”盛方颐觉得奇怪,也觉得唐突。
“我……我是怕爱颐不答应我,才出此下策的。”宋子文这才说明了原因,可他只想到其一,却没有想到其二——一个在封建大家族里长大的女子,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一个男人走呢?
盛爱颐想了好久,还是摇了摇头,她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母亲,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庭。于是拿出了一把金叶子(所谓的金叶子,就是一种用纯金打造的树叶,这是上流社会中流传的礼金,放到宋子文的手里)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广州,你还是自己去吧,我等你回来,等你们革命成功,等你闯出名来,这样我母亲就无法阻止我们了,我想要做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其实,盛爱颐说得很明白,她这样跟宋子文去了广州名不正言不顺,以她所处的身份,她只有默默等待。
宋子文听后虽然失望,但盛爱颐的话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强大的斗志,他深情地望着盛爱颐,手中握着金叶子散发出一阵阵的暖流,直流到他的心田,他感激地说:“爱颐我一定会风光地把你娶进家门,这些金叶子就算是借给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