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女孩被马车外的喧嚷所惊扰,迷迷糊糊睁开眼,车内的光线都不够看清近在咫尺的欣,揉揉眼想掀开窗帘时却被欣握住了伸出的小手。
“吵醒你了么?”欣说着将女孩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握着女孩的双手放在她腿上,仿佛稍显疲惫,沉沉的将脑袋枕在女孩的肩膀上,微笑着跟女孩开玩笑,“现在轮到你守着我休息一会儿咯?”
“是,主人…”欣的话对女孩来说就是命令,任何玩笑都会当真,只是天空中不时传来的嘶吼声让她感到惊惶不安。
“呵呵,我说笑的。”欣不过是怕刚刚睡醒的女孩受到惊吓才开了这么一个玩笑,希望能让她不那么在意车外的响动,也正因如此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故意嬉笑着告知她眼下的处境,“是那些野兽来了,残灵害怕么?”
“只要在主人身边,残灵就什么也不怕…”话虽这么说,但嘶吼声带来的压迫感还是使得女孩因本能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残灵最乖,”欣知道女孩在害怕,将枕在她肩上的脑袋在她脸颊上蹭了蹭微笑道,“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嗯…”女孩侍宠卖乖又往欣怀里缩了缩,这下似乎是真不觉得害怕了。
女孩的乖巧更惹得欣喜欢,不由得将手揽在她的肩上脸贴着脸,让女孩紧紧靠着自己。
“神王大人,已按您的吩咐完成列阵!”
车外传来天景的声音,在女孩被吵醒前,欣便已与天景商议过如何应对出现在空中的龙群,正是变阵的嘈杂声吵醒了女孩。
“保持阵型,继续行军吧。”欣似是有气无力。
“可……”天景本以为欣变阵的命令是打算就地与巨龙一战的,至少也会原地保持守势,万没料到欣会在巨龙威胁之下继续行军,而且欣特意撤去了对自己所乘马车的守卫,完全脱离军队的防卫区域,神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天景是万万吃罪不起的。
“没有杀意,”欣阻止了天景的劝谏,并简明的道出原因,“趁此机会尽快找到可以依托的地形。”
“是……”欣在来到惑星后就表现出对天景的绝对信任,天景回报欣的也只有绝对的信任。何况出了王都地界之后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全军暴露在空旷的平原之中与巨龙交战的确是处于劣势,自然会意到欣要尽快找到有利地形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至少可以确信欣并不是在瞎指挥。
天景的部队本是以方阵为单位,盾兵方阵加强防御巩固阵型,枪兵方阵抵御攻击发动冲击,以巨龙作为对手弓兵方阵是绝对的主力,特殊兵种适时发挥作用。但欣考虑到面对由空中袭来的巨龙盾兵和枪兵并不能很好的保护作为主力的弓兵而决定拆散原来的阵型,由盾枪弓三兵组成一个小队,再由三人小队联结成整片的军势,特殊兵种一样拆散开来由多出来的盾兵和枪兵保护。更是考虑到此时军队所处的空旷荒野可以轻易的展开这种阵型,放弃独立的方阵全军形成巨大的圆形方阵。
方阵正中空出来的一片圆形区域内是孤零零的一架马车,这正是欣所乘坐的,在空中看下来便是整个军势中最薄弱的一点。天景的担心就在这里,无法理解欣为什么要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简直就是在吸引巨龙来攻击自己。
而欣就是想让巨龙主动攻击自己,因为姗的‘不要多管闲事’,欣盘算着如果巨龙威胁到自身安慰,那么适时的出手也是无可厚非。盘算着只要巨龙胆敢攻击自己,便立即将它们杀光,就算到时候被责备的话也有个正当防卫的借口。
欣敢在带着女孩的情况下这么做是察觉到那些巨龙远比预料中要弱得多,与龙神相比简直就只是体型大一些的飞虫而已,甚至是随手就能捏死的。可对普通士兵来说却仍足以威胁到生命,欣想自己如果可以出手的话,就可以保全大多数士兵的性命,这么做也是为了回应惑星人对自己的信任。
欣疲惫的样子不过是因为巨龙太过弱小而想不通俊龙神到底是为什么要让自己改任惑星,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不是巨龙的缘故,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弱,即使背后有人控制着也不可能对龙域产生什么影响。而除了巨龙,惑星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欣特别注意的东西,要说这种被隔绝又极度落后的星球上潜藏着什么未知的巨大阴谋怎么都觉得太扯了。欣仿佛预感到又要像在遇到女孩的星球上那样无所事事的度过一段漫长的时光,顿觉身心俱疲。
过了没多久,马车内突然亮堂了许多,女孩一时诧异,紧接着是惊恐,不由得牢牢抱住欣,将头埋在他怀里。原以为车内昏暗是自己睡到了日暮昏昏,听着天空渐渐散去的嘶吼声才发现天色未迟,不过是盘旋在空中的巨龙群挡住了光线,想到刚才是被遮天蔽日的巨龙群包围,难免后怕。
“神王大人……”
“嗯,加速行军,找地方安营吧。”
“是!”
欣第一次指挥军队,只想尽可能的让士兵们活下来,察觉到巨龙群的撤离也不敢放松警惕,仍然维持尽快寻找有利地形安营的命令。
当天傍晚,军队在一片背山旁河的树林中安营,树林背山面河,军队搭桥渡河后,树林两侧的通路确保不会被困。天景指挥军士们熟练的在树林间挂起长绳,在林边以及空旷处架起弩炮,在合适的位置建起警戒塔,部署所有警备任务之后天景向欣报告,一切都有理有序,使欣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安置妥当之后,军中造饭,欣与女孩在中军帐里单独用餐,没有参加随后的军事会议,倒不是欣有意摆谱,只是顾忌姗的告诫而特意与惑星人保持着距离,因而在会议后听完天景的报告也未有任何表示。
夜晚,时不时盘旋在树林上空的巨龙引得军中阵阵骚动,没有察觉到杀意的欣侧卧安睡似是未觉。起初被惊扰的女孩见欣静谧如水也渐渐定下神来,偷偷缩在欣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睡下,前夜未眠的女孩没一会儿便睡熟了。其实欣一直注意着空中的动静,想女孩从未见过这般巨大的野兽肯定是会害怕的,不但默许她的举动还将女孩揽在怀里紧贴着自己,竟有几分护犊心切的样子。
次日清晨,营地周边已不见了巨龙的踪影,天景来到中军帐外向欣请示,还没来得及开口早被察觉到他气息的欣轻声唤进中军营帐。刚进入营帐便看到欣侧卧在床上搂着熟睡的女孩,尴尬得想退出帐外又不敢挪步。
“该做饭了吧?”欣轻柔的抚着怀里的女孩,担心会把她吵醒,特意压低话音。虽从没有带领过军队但也知道拔营行军前最重要的事情应该就是让士兵们吃饱。
“是……”天景非常不自在,见欣轻声细语的样子也只好压着自己的声音。
“吃过早饭就拔营吧。我想尽快赶到那个被巨龙袭击的城镇。”欣说话时看着女孩,倒不是有意在天景面前摆架子,只是意外女孩恬睡的样子会如此可爱,相处良久竟都没有发觉。
“是!”得到指示的天景如释重负,抬腿就要转出营帐。
“天景!”欣叫住了天景。
“神王大人?”天景不得不转了回来。
“这孩子被吓坏了,仅此而已。”
“是…”天景一听就知道欣看出了自己有所误解而更加尴尬。
“你去忙吧,外面的事就麻烦你了。”欣轻轻摆摆手,是希望天景能轻手轻脚一些,不要吵醒女孩。
“是!”天景得令,急忙转出营帐。
‘难道冥王神是将你作为对我的补偿么?’两个面貌全然不同的女孩在欣眼中朦胧重叠,欣知道女孩在心目中越来越接近已逝的美纱,却不肯抛却对美纱的回忆,千头万绪涌上心头,矛盾的感慨道,‘甚至比美纱更加乖巧,如果你们是一个人就好了……’
说话间,欣不由得拂过女孩的面庞,想起龙神殿外那女人相同的动作,突然惊觉那女人的存在十分诡异。虽说拥有神格的人都是极为长寿,可即使抛开初代龙皇,魔界始祖和十大帝那几个特例不谈,她的寿命长得也太夸张了些,若前代欣龙神千年而终的话至今又有三千余年,那女人的年龄就该超过四千岁了,就算前代欣龙神是妙龄折逝,那女人至少也得有个三千余岁。
如果真是如此,她应该是经历了那次龙神殿大变劫的,那既然承认欣这个龙神殿的新主人,又为何对那次大变劫闭口不谈,反倒是与欣嬉闹。甚至连身为‘魔域深渊’守卫的‘魔将?琮序’被困十余年也不管不问,要说她不知道与正殿近在咫尺的零将御殿中发生变故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如果她晚于琮序进入龙神殿又为什么要谎称是前代欣龙神亲妹妹来引起欣的注意?带她进龙神殿的也不可能是琮序,那样的话她至少该将琮序被困的消息告知四圣天君。欣的脑子里满是疑问,当时急着赴约都没来得及细想,此时是懊恼不已。
就连俊龙神让自己来惑星的目的都还没想明白,却又给自己开出一个难题,欣责备自己总是虑事不周,自从离开麦洛星之后似乎一直都稀里糊涂的,希望凡事都能往好的方面发展可又总感觉反被人牵着鼻子走似的,不免有些焦躁起来。
“主人…”
“呃…”
女孩的呼唤将欣从思绪中唤了回来。
欣看着刚刚醒来的女孩,心中顿时觉得平静了许多。想来以前都有二哥与诸兄弟替自己思虑周全,如今自己一个人,又成了被依赖的对象,确是深感举步维艰。
“主人?怎么了?”女孩感觉欣有点不大对劲。
“没事,”欣摸着她的脑袋微笑道,“饿了么?刚才天景来过,再过会儿应该就可以吃早饭了。”
“嗯…”女孩伸了个懒腰,伏倒在欣腿上。这些天欣是特别宠着她,使得她更敢于去亲近欣。
“残灵有兄弟姐妹么?”欣明明知道女孩连什么是哥哥都不知道,刚问出口就又后悔了。
“什么是兄弟姐妹?”果然,女孩疑惑的反问一句。
“呃,没什么?”欣按着她的脑袋尴尬得笑了笑,内心很想知道有亲兄弟亲姐妹是种怎样的感觉,“虽然一直都说要把你当妹妹,可我其实并没有亲妹妹,恐怕连绂鞅估计都不是亲弟弟,呵呵……”
“残灵不要做主人的妹妹,也不要主人做残灵的哥哥,主人就做残灵的主人好么?”女孩对欣说话时越来越没有顾忌,单纯的重申自己的想法。
“呵呵,好!”欣并不介意,笑呵呵的哄着女孩,“残灵就是残灵,是唯一的残灵。”
“嗯,谢谢主人!”女孩眯着眼笑得很开心。
早饭之后,军队拔营启程,沿途已略显残败,越往北走越是不堪。
三天后临近被巨龙侵袭的北部城镇,不少村落已被屠戮殆尽,甚至时时可见被巨龙撕咬遗落的残肢碎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