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先说你为何出现在这吧。”翩翩公子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拿着糖葫芦,引来不少人的视线。
“本姑娘为什么要告诉你?再说这是我在问你,不说命令,总该有先来后到吧?”珺瑶公主咬下一口山楂果子,斜眼看叶子谦。
“那好吧。”叶子谦合起折扇敲了敲眉心,“姑娘想知道我什么心事呢?”
珺瑶公主露出一个笑容,“关于陆家的心事。”
话音刚落,叶子谦差点把刚送到口中的焦糖呛进喉咙,“什么陆家?”叶子谦装聋作哑。
“你是在小看本姑娘的消息灵通程度吗?现在京城里连普通百姓都在茶前饭后说上几句了,你觉得我会不知道?”珺瑶公主哼了一声。
叶子谦放弃般地叹气,“这是朝中机密啊。”
“街头巷尾流传着的机密吗?”珺瑶公主嘲讽道,“快说!”
“好吧。”叶子谦妥协,“陆家被灭门之事确实有很多疑点。”
把曾经跟楚若宸说过的三个疑点大略珺瑶公主,叶子谦顿了顿之后,隐去了字迹残片的事。
珺瑶公主安静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对了姑娘。”叶子谦忽然开口,“安王……你了解吗?”
“何出此言?”珺瑶公主难得有些严肃的看着叶子谦,“你认为这件事和他有关?”
叶子谦低估了珺瑶公主的敏锐程度,暗自苦笑,“只是好奇而已。”
珺瑶公主仰起头想了想,随即摇头,“我看不透他。”
叶子谦从珺瑶公主的声音中听出了些异样的感觉,似乎是有些失落。
“对于那三个疑点,你都有什么看法?”珺瑶公主转移话题。
“姑娘有何见解呢?”叶子谦问她。
珺瑶公主伸出两根手指,“还记得春猎的时候,下在皇兄饭菜中的毒吗?”
叶子谦一想,随即明白过来珺瑶公主的意思,“你是说……”
“若是有人提前下毒,那么前两个疑点就有解释了。”珺瑶公主看了眼前方寂静的宅邸,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陆府,“没有人听到呼救声,亦没有反抗,可以推测当时全府上下的人失去了声音和动作的能力,至于不会凝固的血液,如果那是中毒之后的反应……”
“姑娘听说过这样的毒吗?”叶子谦问道,之前珺瑶公主说过曾去馨时国,叶子谦便把希望寄托在珺瑶公主身上。
“没听说过。”珺瑶公主摇头,“但如果真是中毒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用足以致命的毒呢?”
听到珺瑶公主的疑问,叶子谦这才想到这点。
确实如珺瑶公主所说,先制住人之后再派杀手提刀取命的话,留下破绽的几率也大大增加了。
陆府周围的血气已经散去,但不知为什么,总会让靠近的人觉得浑身发冷。
大门上贴着刑部的封条,门口有两个留下守卫的捕快,正在左顾右盼似乎有些不安。
“姑娘,你要进去吗?”叶子谦在门前站定,轻声对珺瑶公主说。
“当然。”珺瑶公主毫不在意地亮出腰牌。
安王府,高挂在碧空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沉到西山,将整篇竹林镀上金红。
楚若安在黄昏时分回到王府,双手负在身后捏着折扇,无意义地左右摆动。
“王爷,您回来了。”管家在院中踱步,见到楚若安进来,忙迎上前。
“有人来过了?”楚若安径自走过管家身边问道。
“是,皇上身边的陆公公带着皇上手谕来过,说皇上召您进宫。”管家低头跟上回道。
楚若安脚步一停,定然自若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眉头紧锁沉思起来。
因为陆家的问题吗?
楚若安握了握拳,早知道该警告他收敛收敛。
但为何楚若宸会找上自己,哪里留下破绽了吗?只是因为渝州城的话,根本没有证据。
是不是该加快动作了?
转瞬间想了几种可能,楚若安把折扇随手一收别到腰间。
“本王进宫去了,去见皇上。”
时至傍晚,下落的夕阳收起最后一阵殷红的弧光,泛着赤色光芒的宫殿轮廓开始清晰,未过多久,却又融入夜色。
凝箬阁内,一片枫叶从轻摆的枝条上打着旋儿落在地上,留下一声轻不可闻沙响。
清风拂过,王昙雅放下手中的象牙筷,让汐儿收拾桌子。
“汐儿,我出去走走,你留在正厅好好看着凝箬阁。”
前车之鉴太多,王昙雅不得不留人顾好,免得又被人钻了空子。
汐儿边把碗筷收拾起来,边答应着,“小主,晚上天凉,您多披件衣裳。”
“嗯。”王昙雅点头,起身回去内室拿了件薄薄的雪白狐毛大氅系上,缓步离开凝箬阁。
王昙雅很少在没人陪同的时候傍晚出门,少了阳光的御花园总觉得有些森冷寂静,让人情不自禁就想回头。
刻意换了一条不常走的小路,这才发现路边富丽堂皇的牡丹花丛已经盛放。
粉白的边缘向内渐变成暗红,层叠的花瓣微微弯曲着,嫩黄色的花蕊若隐若现。
王昙雅站在一株牡丹前,伸手还未碰到花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就从王昙雅眼前划过,摘走了那朵牡丹。
脑中还未浮现意外的紧张感,却突然想到苏贵嫔说过的话。
“花开艳丽,若是离开枝干,枯萎凋零岂不可惜?”王昙雅向左移了一步,回头向手的主人看去。
楚若安转了下手中的牡丹花,对王昙雅低了下头,“蓁贵妃娘娘。”
“臣妾见过安王殿下。”王昙雅屈膝行礼,掩去眼中的惊讶。
为何安王会出现在御花园里?
“拿着。”楚若安侧身把手中的牡丹花抛向跟在身后的侍卫,侍卫伸手接住。
王昙雅见那侍卫有些眼熟,想了想,才想起在渝州城知府衙门前见过,当时他也是站在楚若安身后。
大概是近身侍卫吧。
“娘娘好兴致,孤身一人在这赏花。”楚若安似乎并无离去的意思,反而开始搭话。
王昙雅轻笑了一下,“臣妾确实有赏花的兴致,但不知安王殿下赏花是否有兴致呢?”
楚若安挑起一边眉毛,“既然都是赏花,娘娘何出此言哪?”
“殿下目的不在花上,不是吗?”王昙雅反问一句。
“那娘娘认为,我的目的在哪?”楚若安瞟了一眼两侧的牡丹花丛,把问题推给王昙雅。
“如果臣妾未猜错的话,该是皇上吧。”王昙雅转向另一边的银红色牡丹丛,侧头注视楚若安的表情。
“哈,皇上下午派人去王府召我入宫,可惜那个时候我还在外观景,直到黄昏才回去。”楚若安笑了一声,展开折扇摇了一下。
王昙雅直觉认为楚若安态度转变太快,而且抽出扇子的动作,不知为何更像是掩饰。
“殿下不觉得冷吗?”王昙雅眼神划过楚若安手中的扇子。
“清风徐徐,正合适。”楚若安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晚,娘娘觉得此时皇上是否已经休息了?”
“臣妾无所事事都还未曾休息,皇上定然还是处理政务吧。”提到楚若宸,王昙雅不自觉的说了一句,平时几乎不到子时楚若宸都不会就寝,只有来凝箬阁时才能稍微放松些。
不过话刚出口,王昙雅就看到楚若安嘴角翘了一下。
“如此忙碌,莫非最近有什么棘手的案子?”楚若安忽然问道。
王昙雅觉得楚若安的问题有点奇怪,似乎是在试探自己,“怎么可能,皇上常常批奏折到深夜,殿下现在去御书房见皇上并不晚啊。”
楚若安点点头,“多谢贵妃娘娘解惑,小王就不耽搁娘娘时间了,就此告辞。”
王昙雅微微施礼,在楚若安离开之后,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侍卫也跟上。
侍卫转身那一刻,王昙雅看到他腰间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是映了月光的玉牌,玉牌下用金线穿着两颗黑琉璃和穗子。
和在春猎时客栈捡到的珠串一样。
王昙雅伸手覆上胸口,心跳似乎加快了许多,若是遗落那串珠串的人是王府的侍卫,楚若宸觉得眼熟倒也可能。
但若真的是王府侍卫,岂不说明安王想要谋害皇上?
太过震惊的推论让王昙雅一时怔住,半晌,才舒了口气恢复过来。
到底该不该告诉皇上……王昙雅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回凝箬阁。
楚若安绕着路往御书房过去,记忆中的小路似乎已经改了许多,转了几圈之后,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方才从王昙雅口中套出的话让他确定了楚若宸就是为了陆家一事才找他,也亏得王昙雅是关心则乱,害怕暴露讯息急于否认,解释,转移话题,却正好说明了此中有异。
如果楚若宸直接问他,那事情或许还好办,但若婉言试探,就是真的怀疑起来了。
“王爷,为何不走了?”侍卫见楚若安停下皱眉,轻声问道。
“你认为呢?”楚若安并未抬头,开口就是一句。
“呃……”月光下,嘴角似乎抽了抽的侍卫不知如何回答。
“哈,习惯了。”楚若安轻笑一声,见到不远处幽幽火光上下起伏,从怀中摸出令牌走过去,“带本王去御书房。”
一夜过去,拂晓之时,一丝丝白云挂在淡色的天空上,北方还残留着几颗疏星,雾气让整个院落仿佛笼罩一层薄纱,朦胧迷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