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妹妹还有心思说笑,就是无碍了。”淳贵人放下心来。
“倒是姐姐与柳常在,这些日子为我劳心劳力,我感激不尽啊。”王昙雅是由衷向淳贵人道谢,要不是淳贵人一直相信她,与柳常在四处奔走,她也不可能重获自由再见到楚若宸。
淳贵人闻言微微叹了口气,“咱们姐妹患难之交,谢就不必说了,只是柳妹妹不肯过来……”
“柳常在为我冒险,哪有还让她亲来看我的道理,我知道她对我的身份心存芥蒂,之后我再登门拜访吧。”王昙雅让淳贵人别在意,就算柳若惜不愿见她,她也不会怪柳若惜。
毕竟自己现在仍是皇后的妹妹,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对了,妹妹现在觉得好些了吗?”淳贵人侧头看王昙雅的脸色。
“我没事了,汐儿说皇上派人栽了新的花树,不如出去散散步吧,我也好久没离开过凝箬阁了。”王昙雅突然想到,平时若是两三日不出门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若是被夺取了自由,却感觉格外漫长无趣。
“也好。”淳贵人答应一声,等汐儿找了件厚实些的披风给王昙雅系上,与王昙雅一同出去散步。
院中地上还留新土,昨日泛黄的桂树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生机盎然的红枫,秋意渐深,凝箬阁院中如流火般鲜红一片。
“见了这般情景,果然让人心中开朗啊。”王昙雅一路看着院中新景,然后推开昨日还曾紧锁的大门。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王昙雅看出了淳贵人的欲言又止,微笑道。
淳贵人有些不好意思,“妹妹还真是心思敏锐,我是怕说了会扰了妹妹的兴致啊。”
“是关于我被陷害的事吧,姐姐放心,我看得开。”王昙雅料到了淳贵人要说什么,她必须掌握必要的情报,这次让箫婕妤先手数步,是自己失算,在这之后,敢算计她的人就等着她的报复吧!
淳贵人脚步顿了顿,面上带了一丝伤感,“珠儿在我的安胎药中放了麝香,将药渣埋在后院的槐树下,后来柳常在问了太医,说涂在发簪上的麝香根本不可能致使人落胎。皇上要传珠儿亲自审问,但珠儿之前被箫婕妤送去了慎刑司,在皇上派去的公公到慎刑司之后,发现珠儿已经悬梁自尽了。”
王昙雅握紧了拳头又放开,珠儿终是不了解箫婕妤狠辣的作风,怕是这悬梁自尽也是箫婕妤为了灭口制造的。
不过以皇后的性子,箫婕妤这次失手之后,恐怕皇后对箫婕妤难以像以往那般信任了,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姐姐也不必太过伤心了,珠儿始终是背叛了你,庆玉堂的婢女总有贴心的。”王昙雅看淳贵人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终是放不下珠儿,不忍出言劝道。
“是啊,妹妹重获圣眷,箫婕妤……”淳贵人顿了下,没继续说。
王昙雅意外的看了淳贵人一眼,没想到淳贵人虽然不善勾心斗角,却也知道她的意图。
“姐姐倒不必想着这些,对我有恩的人,我必终生不忘,意图害我的人,我也不会任她逍遥!”王昙雅一字一顿认真道。
楚若宸趁早处理了朝政,想着去凝箬阁看看王昙雅,恰好陆公公来报说后花园的莲池边新修了凉亭,楚若宸想到从前与王昙雅一同赏莲喂鱼的光景,便吩咐陆公公准备了鱼食去了凝箬阁。
凝箬阁中,刚刚与淳贵人走了一圈回来的王昙雅觉得有些无聊,本来觉得身体好得差不多了,结果还是被汐儿劝着喝了碗极苦的汤药。
楚若宸来到凝箬阁中就看见淳贵人忍着苦味给自己请安,赶紧上前几步将王昙雅扶起来,拿过汐儿端着的糖糕给王昙雅塞了一块。
“良药苦口,朕可不想再见你病了。”楚若宸见王昙雅一副皱着眉看药碗的样子,宠溺的伸出一根手指将王昙雅嘴边的糖渣擦掉。
王昙雅咽下了糖糕,又喝了口茶,这才压过口中苦味。
“今天天色不错,朕听陆公公说莲池边新建了一座凉亭,所以想让你与朕去看看睡莲,喂喂鱼。”
王昙雅眼尖看见楚若宸腰间别着的鱼食袋子,掩口笑道:“臣妾遵命。”
陆公公跟了皇上许久,不用皇上亲自开口便知道先把事情办好,等到楚若宸和王昙雅并肩到了莲池的时候,原本在莲池边上的宫女妃嫔已经各自散去了。
“这睡莲果然是亭亭净植,许多日不曾来这,竟然有些觉得恍如隔世了。”王昙雅感叹了一句,捧了一把鱼食向池塘中撒去,
金红背的鲤鱼在池中带起一阵涟漪游向洒下的鱼食,王昙雅向后退了几步,在亭中坐下,看着眼前的美景。
楚若宸在王昙雅身边坐下,微微侧头,王昙雅柔和的侧脸让楚若宸陷入了痴迷,颤动着的睫毛和时而勾起的唇角都那么令人怀念。
不只是因为这些时日没能相见的怀念,而是更久之前,久到天人两隔的怀念。
王昙雅的一颦一笑,与叶珂儿实在太相似了。
“朕想听你弹琴了。”良久,楚若宸轻声的说了一句。
“臣妾已经让汐儿带着琴跟来了。”王昙雅料到了楚若宸的心思,抬手击掌示意汐儿将琴拿过来。
“你果然深知朕心啊。”楚若宸叹了一句,给王昙雅让出地方摆好琴,静静的坐到一旁看她。
王昙雅倒是与皇后极为不同,楚若宸知道皇后的性子,王家的意图他也一清二楚。
但就算性格不同,她终究是王家的人。
楚若宸每每想到这点,烦躁便上了心头。
身为皇帝,总是要以国家朝廷为首,可笑的是,坐拥江山八百里的他却连爱一个女人都要反复权衡个中利弊。
王昙雅的琴声仿佛知晓了楚若宸的心事一般,时而婉转低沉,时而悠扬清脆。不知不觉,楚若宸竟叫出了那个名字。
“珂儿……”
王昙雅心中一痛,她怎会不知楚若宸在顾忌些什么,当朝丞相权倾朝野,纵使楚若宸有意提拔科考举子担当重任,却也终是挡不了丞相大权。
而她一介女流不能干政,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搬倒皇后。
“皇上,臣妾弹的还好吗?”一曲终了,王昙雅用一回轮指唤醒楚若宸,笑着问道。
楚若宸收敛了心神,“音阶准确,曲调悠扬,昙儿真是精通音律啊。”
“能得皇上如此夸奖,臣妾不胜荣幸。”王昙雅起身行了个礼,然后被楚若宸重新按回座位上。
“以后在朕身边就不用多礼了。”楚若宸给王昙雅开了特例。
王昙雅心中感动,答应着靠在楚若宸身边。
“皇上,您若是喜欢臣妾的琴声,只要您来凝箬阁,臣妾都弹给您听。”
“嗯,答应朕,永远留在朕身边。”楚若宸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严肃起来。
王昙雅下定了决心,当下重重的答应,“臣妾发誓,永远留在皇上身边!”
曾经的山盟海誓又浮现在眼前,但这一次,王昙雅决意要坚守到底。
转眼间,时间以至傍晚,楚若宸要王昙雅好好休息,便没有留宿凝箬阁,王昙雅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擦着琴弦,一面想着以后的计划。
“小主,奴婢煮了酸梅汤,虽然现在不那么热了,但喝着也没坏处的。”汐儿端着碗进来。
王昙雅放下手帕,尝了尝,酸甜适中倒是很解渴。
“汐儿,假如现在有人收到了我送去带着麝香的礼物,你说皇上会怀疑我吗?”王昙雅装作无事的问汐儿。
汐儿倒是吓了一跳,还以为王昙雅害怕了,“当然不会,皇上现在对您这么好,况且前几日才查出您是被冤枉的,哪有再怀疑您的道理啊?小主你放心,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不是害怕。”王昙雅见汐儿着急的样子,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不过误会也好,汐儿若能一直这样天真单纯,总也比染上这宫中污秽的好。
王昙雅只是突然想到一计,这才试探一下汐儿的反应,现在看来,这一计应该可以实用。
只是……免不了一番演戏啊。
况且,还有这最重要的一环王昙雅还不知如何取得,当时夜里偶然撞见箫婕妤派出宫的人,箫婕妤已在宫中多年,又是皇后的心腹,人脉广泛长袖善舞。
但是自己要是想派人出宫,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天空无云,秋日清风徐徐,凝箬阁中移栽的红枫长势良好,王昙雅推开窗子,红叶飘落而来。
本应是萧瑟悲戚的秋日光景,却因染了院中一片火红而热烈起来。花草树木本无感情,心中郁结,满院尽悲,心中明朗,入眼皆欢。王昙雅似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将落于窗棂处的红叶扫落院中,转眼不辨。
一阵南风袭来,带着红枫树平和清新的味道,拂过微乱的发丝,消弭不见。
“汐儿,咱们去看看柳常在吧。”王昙雅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况且太医开的几副药业也喝完,柳常在为了救她奔波劳苦,自然是要去看看她,当面感谢的。
汐儿放下手中的干布,看了看整洁的红木桌面,听到王昙雅的吩咐,忙应声道:“奴婢知道了。”
柳若惜在宫中无事,正坐在院中的石凳前喝茶,前几日帮淳贵人解决了王昙雅的事后,淳贵人曾想拉她来看望王昙雅,但柳若惜始终放不下心中芥蒂,与其言语虚伪的装作欢喜,还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