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告诉了她那条开满了紫丁香的小路,王昙雅忍不住心中好奇,便邀请柳若惜一同过去赏花。
“虽然小路狭窄,但也有不错的景致呢。”
柳若惜跟着王昙雅步上小路,丁香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条路倒是十分隐蔽,娘娘怎么知道的?”柳若惜状似无意的问。
王昙雅却在意起柳若惜话中的试探,收起笑容,也不回头,“姐姐不是散步,而是有意来找我吧,为何在凝箬阁前踌躇不进?”
柳若惜没想到被王昙雅看出来,只好点了点头,“臣妾确实是想找娘娘,因为今天上午我与淳贵人在庆玉堂编排舞蹈时,苏贵嫔来了。”
王昙雅脚步一停,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柳若惜,“苏贵嫔上午很早便来了凝箬阁,与我合了几曲之后,说是宫中炖着参汤,着急离开了。”
柳若惜惊讶的挑了下眉,“那应该是在她离开凝箬阁之后才来的庆玉堂,说是向淳贵人登门道歉。”
王昙雅回身缓步继续,随手折下一枝挡在面前的花枝,若是真想给淳贵人道歉,那又何必对自己撒谎。
“苏贵嫔做了什么让姐姐怀疑的事情吗?”王昙雅不温不火的问道,柳若惜心思敏捷,淳贵人不曾察觉的事,有她在也可能看出一二。
“是,她显得很热情,还带了些糕点过来。”柳若惜用带着不解的口吻说道,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是不是我太过小人之心,我趁苏贵嫔不注意的时候,用银饰试了糕点,并没有毒。”
王昙雅倒是觉得柳若惜防备没错,但在宫中亲自下毒也不太可能,而且她与淳贵人应该没什么恩怨才对。
“姐姐做的没错,我也觉得看不透苏贵嫔,她若是嫉妒我,那也隐藏的太好了。”王昙雅由衷的叹了一句,在上午与苏贵嫔合奏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柳若惜沉默不语,她来只是想提醒王昙雅,淳贵人心思单纯不懂防人之心,但王昙雅就不同了,不需多说,便能让她了解。
听柳若惜不再说话,王昙雅便知道她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莞尔一笑改了话题,与柳若惜谈起周围美景。
此时楚若宸的寝宫内,宁王躺在床上,被照顾的太监脱去了冗沉的狐裘,单薄的胸口起伏更加明显。
太医坐在床边,三根手指搭着寸关尺细细号脉。
半晌过去,太医把宁王的手腕放回锦被,从药箱中拿出一卷棉布,为宁王施过针后,起身对楚若宸施了一礼,“皇上,宁王并无生命危险。”
“那他为何会突然晕倒?”楚若宸退了几步离开内室,与太医对话。
“宁王殿下是气血两虚,若是情绪波动过大再加上长途奔波劳累,确实容易昏厥,只要注意休息就好,微臣无能,只能开个温补气血的药方调养,无力根治此病啊。”太医摇摇头,遗憾道。
楚若宸负手转过身去,太医院的太医这么说,那宁王的病情肯定是真了。
“那你去开药吧。”
“是。”太医拎着药箱离开。
一阵细弱的咳嗽声响起,楚若宸掀开纱帘走进内室,宁王正眯着眼睛偏头像门口看去。
“臣弟让皇上……”
“你不必起来,太医让你注意休息。”宁王正要撑着床沿起身,被楚若宸按了回去。
“臣弟这次来,家仆已经带了足够的药材,还让皇上费心,实在不该啊。”宁王侧身躺下,似乎是觉得冷,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你不必多想,朕也没费什么心。”楚若宸走到屋内桌上,茶壶中的茶叶已经在太医的嘱咐下换成了热水,楚若宸倒了一杯给宁王递过去。
半撑起身子,宁王喝了水润喉,沙哑的声音稍微好了一些。
“请皇上准许臣弟稍后回去驿馆,若是耽搁太长时间,身边的随从会担心了。”宁王放下杯子,打起精神对楚若宸拱手道。
“仆从而已,何必在意。”楚若宸摆了摆手。
“唉,臣弟常年待在边城,身边只有这些忠心的随从,多年过去,他们还尽职尽责保护臣弟,这也算是一种恩情,臣弟不能不在意。”宁王感叹道。
楚若宸有些无奈,宁王脸上写满了坚决,况且照目前看来,不放他回去他也不可能安心静养,就算对他有疑,自己也不好为难一个体弱多病的皇弟。
“好吧,你先躺着,朕即刻让人备一顶软轿过来,送你回驿馆。”楚若宸妥协,让宁王先放下心思。
“多谢皇上。”宁王松了口气,面上浅笑带着些病弱,却令人如沐春风。
楚若宸转开眼神,不再打扰宁王。
这份笑容的真假他看不出,但却能激起他深藏的过去,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临近寿辰,虽然只有馨时国派了使臣前来,但仍有许多事物需要处理,御书房的奏折还剩许多没看,楚若宸转回御书房,继续批阅奏折。
御花园中,王昙雅与柳若惜已经离开那条紫色丝带般的蜿蜒小道,在宽阔的石路边缓步慢行。
再往前,就是与珺瑶公主出宫时穿过的宫门了。
“咱们往回走吧。”柳若惜看了数丈朱红的高墙,别开视线对王昙雅说道。
王昙雅注意到柳若惜的眼神有些寂寞,确实,对于深宫中的妃嫔来说,宫外,是一个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的地方。
轻轻应了一声,转身打算原路返回。
一顶明黄布帘盘龙金顶的软轿正从路中央过来,四个轿夫脚步稳健,陆公公跟在一旁。
是皇上吗?王昙雅和柳若惜靠向一边,软轿逐渐接近,王昙雅屈膝行了个礼,还未等说话,就听见软轿内儒雅却略有无力感的声音传出,“两位娘娘快起身,莫要折煞了小王啊。”
王昙雅一惊,抬头看向软轿,刚好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侧窗布帘,一个正裹着狐裘的年轻面容映入眼中。
虽是极为年轻,却有一种沉稳的感觉,脸色苍白神态低迷。
宁王抬手拦住要落下的布帘,轻声说道:“停轿,陆公公,这两位娘娘是?”
“回殿下,是蓁贵妃和柳常在。”陆公公答道。
宁王点了下头,按着座椅起身,被陆公公的搀扶着下了软轿,对还不明所以的王昙雅拱手还礼。
“君子不失色于人,两位娘娘,小王楚若宁。”宁王介绍了一下,微笑道。
对与这个相貌与楚若宸没有半点相似的人,柳常在看向王昙雅,她根本就没听说过。
王昙雅也是听了珺瑶公主所说才知道,“原来是宁王,久仰大名。”
“不敢,小王只是偏野闲人而已……咳咳。”宁王说着咳了两声,身形不稳晃了晃。
“殿下不要紧吧?”王昙雅听说宁王体弱多病,却没想到竟是这幅病态。
“小王没事。”宁王摇了摇头,扶着软轿向她点了下头,“小王就不再打扰两位娘娘雅兴,先告辞了。”
“恭送殿下。”王昙雅行了万福,她看见宁王扶着软轿的手微微发抖。
等到人出了宫门,王昙雅才回过神来。
原本皇亲无需对妃嫔行礼,但宁王有恙在身却还执意下轿还礼,谦逊中带着温和亲切的感觉,这此初见,王昙雅对宁王就有了不少的好感。
这个宁王,与楚若宸太不相似了,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
王昙雅心不在焉的跟柳若惜往回走,听过珺瑶公主的叙述,她忽然想知道楚若宸是怎么看这个皇弟的了。
“娘娘听说过皇上还有弟弟?”柳若惜上前一步跟王昙雅并肩而行,好奇问道。
“嗯,曾听珺瑶公主说过,我还以为宫中许多人都知道宁王呢。”王昙雅在听珺瑶公主说过之后,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孤陋寡闻。
柳若惜摇摇头,“我之前也只是知道安王与皇上不常来往。”
“哈,那这次寿宴,咱们倒是能见到许多不曾听说的人啊。”王昙雅笑吟吟的说着,将还拿在手中的花枝放到面前,幽香涌入鼻腔。
在御花园走了半晌,柳常在便和王昙雅道别,中途回了自己宫殿。
王昙雅走回小路,折了几枝紫丁香带回凝箬阁。
觅香正在正厅里摘纱帐,打算拿去洗过再挂上,汐儿一边擦着百宝格,一边不时回头看觅香的动作。
王昙雅轻笑了一下,汐儿倒是把她的嘱咐记得牢固。
“汐儿,替我找个花瓶来,倒些水把花枝插上。”
紫丁香就算离开树干,用水养着也能活上几天,正厅的海棠盆栽都是红色,配上丁香花倒是不算单调。
汐儿放下擦布点头,“奴婢这就过去。”
凝箬阁的下午比之前凉快许多,树影正好偏向正厅,敞开的门口映着杏花树的绿叶碎影。
王昙雅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一会儿,看汐儿从库房里挑了一个窄口的青釉花瓶,把几支丁香插进去,摆在海棠花盆栽旁边。
淡淡的幽香在正厅内扩散开来。
想起了挂在门口的笼子,王昙雅让忙完的汐儿把笼子拎出来,打开门把兔子放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