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青年看着他们情不自禁的哭成了泪人,当了妖王几百年,当了别人跟班十几年,今日是他头回落了泪。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伏宫的弟子找来,才将川邪二人带回去。
当几位弟子找来时,看到坐在水面的川邪抱着怀里死去的千红雨时,都难免猜测这二人之间有着不同寻常情感。
可那种情感谁都没胆子说出口。
川邪木偶似的守着千红雨的尸体,把自己关在无极殿内两天,期间孤竹在门口率领一干弟子,跪了一大片也没打动川邪死去的心,他不明白难道千红雨,对掌门就这么重要吗?
后来川邪终于自己想通了,他想通自己一定要救回千红雨。
以他一世高深修为的看法是,这辈子欠下的债,不能等下辈子还!他用禁术将千红雨的魂魄与意识收集,耗费一个月凝聚成了一只魅。
这就是他与千红雨之间的转机。
凝聚成功后他将她交给大鹏。大鹏青年明白他的意思,这事儿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思索再三后便将她送去了修文山。
川邪因收伏血魔之前已经受了不小的伤,而凝聚千红雨的魅几乎耗尽了所有修为,为了不让其他弟子察觉,只能对外宣称自己闭关了。
这一闭关就是十年,十年间他不时悄悄去过修文山,看千红雨凝成的魅。
他欣慰的隐在暗处保护,仿佛每次去看她,心里都能得到很大的满足与喜悦。
就这样照看了她十年,十年后便是他命定的劫数,川邪再无力活下去……
……
姜一带着惋惜之意诉说着悲伤曲折的传说,我脑子里几乎已经呈现出那一幅幅悲壮的画面了。
上次小柳只给我说了一半,这次姜一虽将余下的故事说完,却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美好。可能不同寻常的地方发生的故事,总是免不了不同寻常的悲伤结局吧。
我没想到鼎鼎有名的川邪,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扑朔迷离的情感故事。
额,虽然姜一没有言明川邪和千红雨二人之间是个感情故事,但依照常理论,但凡英雄身边多了位美人,就少不得要发展成一个感情故事了,且通常都会非常虐心纠结。
回味了半天故事情节,我的脑子卡了卡,觉得这剧情有些不对……
比如川邪将千红雨凝聚成魅,是送往修文山的,他还照顾了她十年才离世。
这一切与我的遭遇吻合得一丝不差,那暗中跟着我的模糊白衣身影,原来就是川邪?
心头顿时被雷击中一般酥脆!若我没记错的话,修文山几百年来就只有我一只魅存在过。
如此说来,那我……不正是四百年前的千红雨!
我竟然是千红雨的前世的魅!小柳与姜一二人一前一后讲的,正是我前世所有的因果!
怪不得我独独对川些的事特别感兴趣,又有特别的熟悉感。
原来我前世是那样卑微执着的喜欢过他……这感觉如同被世人传了上百年传说里的英雄主人公,他身边的女主角忽然变成了自己的轰炸感。
完全没有想象的惊喜,一股五味成杂的情绪,开始蔓延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令人十分纠结。
我低着头思考着这事儿,对我的影响将到底有多大,一不小心走神了反应也变得迟钝,以至于姜一后面讲的我没听太清。
回神后我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姜一,发现他还在继续讲。心里便不由得有些埋怨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出神,真是不礼貌啊,不礼貌。
望着他轮廓十分清晰的侧脸,光洁的皮肤,被逆光衬得很柔和迷人,一张一合的好看唇形尽收眼底,呈现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美,这对我真是种致命的诱惑。
他终于察觉到我的异样,转过头与我对视:“你看着我干嘛,又有哪里不懂吗?”
闻言我这一张用了四百多年的老脸,头一回有些发烫,干笑道:“哦,那个,你后面讲到哪了……不是,我是说……”
我忽然觉得他的容貌,与我想象中的川邪倒是很是吻合,虽然除了年纪对不上以外。
这种知道了自己前世的感觉,真是复杂奇怪,怪不得阴间流行投胎之前和孟婆汤。我想如果可以,说不定我也会选择去喝一碗,因承载了前世情感的人生,应该不会是个轻松愉快的人生……
正苦恼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再顺便消化一下自己就是那只被川邪凝聚的魅的事儿,更神奇的事就这样发生了。
我忽然反应过来,我们修文山的上一任妖王大鹏在四百多年前,居然暗恋过千红雨……咳咳……也是我的前世!
我有些汗颜,不知该作何感想。
幸好我如今对前世没有一点印象,也不至于太难过。
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今世,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只有将前世忘了,好好过今世了。
一番安慰未完,眼角却在前方人群里漂到一抹绿色身影。那个身影移动的速度很快,显然是心情不大好。我很明白他心情为什么这么不好!
来人正是小柳,他应该是发现我跑下山,出来逮我了。
逼自己暂时忘记刚才的思绪,来不及找理由搪塞姜一,只好身随意动我一把拉起姜一的手迅速的躲在一旁卖伞的伞堆下。
姜一一头雾水:“你干嘛?”
我压低嗓子,对他比出个禁声的手势:“小柳发现我不见出来找我了,此刻就在前面。他现在心情不大好,我千万不能被他发现,不然就惨了。”
姜一心领神会,也同我一样压低嗓子好奇道:“你这么怕他,难道他还会打你吗?”
听他提起,眼神里有种看被后妈虐待多年的儿童的唏嘘,我有些尴尬尽力挽回面子:“那怎么可能,他对我可好了,从不打我……”
说到最后声音渐小,忽然记起三年前我在山里玩火,差点把修文山半座山的野草都弄没了。小柳横眉怒眼的将我丢进狼窝住了半月。
现在想想还一身冷汗,他明知道我小时候对狼有阴影,虽然现在根本不用担心在被狼吃了。可那话怎么说来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就是这个意思!
小柳的身影渐行渐近,我和姜一隔着油伞与他几步之遥。
小柳突然驻足在原地张望,喃喃道:“这个死丫头,气息这么浓应该在这附近的,人呢……”
我一个寒颤,条件反射的捂住嘴,生怕泄露一丁点气息也会被他察觉到。
姜一见状忽然捻起一个禅指,不知念了个什么符咒,小柳立马被远处的什么吸引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终于松了口气。
小柳虽然待我很好,但性情古怪,惩罚人的法子千奇百怪,这四百多年他就拿我做了不少试验。而我这四百年在他的熏陶下,依样画葫芦惹过不少山里的妖精,道行浅的只好自认倒霉,不幸遇到道行深的,就只好叫他救命了。
可就是没有一次所用的法子,高明得胜过他,这一点我一直很自卑。
危机解除后,我和姜一一同站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哪知身旁突然传来卖伞店主老婆婆,有些不耐烦抱怨:“做什么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要谈情说爱也不挑个好地方,非要到我老婆子这来,耽搁我做生意,讨厌!”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凡间的老婆婆委实凶悍。
我还没来得及回味她这话里的意思,还没走太远的小柳耳朵尖,突然回过头瞧见了窘迫的我,我愣在原地暗叫不好。
而身旁的姜一,这次终于够义气的率先拉着我撒腿就跑。
一边跑,我还听见后面零星传来的老婆婆和邻近摆摊的大妈传来对话。
一说:“王大妈,怎么了?”
一说:“还怎么了,你看前面跑得快的那两个年轻人,被后面那个穿绿衣服的年轻人追着。指不定是那家的姑娘跟人私奔,被原定的夫君发现了,正找他们算账呢……”
一说:“那绿衣裳的美男也是,长得那么好看,何必执着那水性杨花的女人,要是我……”
一说:“朱大婶,您今年可五十了啊。”一说:“哎呀,我是说我女儿,我女儿今年才二八年华呢……”
我被这不找边际的对话逗得哭笑不得,若不是后面被小柳追着,我还真想倒回去再接着听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