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庄琼有条不紊的先在碟子中放入最纯净的香水,而碟子底下是特制的油灯,此时油灯散发着蓝色的小火苗。
待清水煮的沸腾之后,傅庄手用素净的手指先是捻起几片花瓣放入清水中,紧接着,把用器械盛着的花汁依量和步骤一一进行炼制,当然,花粉也是必不可少的。
届时,她满头大汗却也来不及擦去。
场内鸦雀无声,全部都在凝神看着台上,而台上烟雾缭绕,仿佛台上四人就如同在云端漫步的仙人一般,还夹杂着阵阵的香气飘散而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香炉的那一炷香燃尽之后,震天响的敲锣声宣告着此次炼香的结束。
所有都大呼了一口气,之后开始议论纷纷,而台上的四人很是默契的露出了微笑。
四人一起把炼制的清凉香用铁器罩住,之后等待着评委一一掀开鉴赏。
傅庄琼呼了一口气,在成功把清凉香炼制成功以后,盖上锅盖之际,额头上未来得及擦的汗突然掉入了碟子里。
她整个心突的一跳,热汗凛凛的小脸上略微有些发白;
炼香的过程既是美好的,又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存在,不能有半点污染的地方,显然她的汗水污染了这瓶香。
傅庄琼暗呼完了,然而却回头朝熊沙白所在的位置看去。
熊沙白微微敛了神色,对上她的目光,她朝他露出一个完蛋的表情。
眸光一转,瞧见了旁边的宋蔚玉,两人一身月白,一身暗红,仅仅是坐在那,气势却浑然天成。
与此同时,评香人已经离了座位,开始在四人的面前一一掀开铁器。
清凉香的香气顺着空气流动,弥漫着整个一楼,所有的看客都闭着眼睛,用力的呼吸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凉时刻。
傅庄琼也闭着眼睛,暗吸了一口气,她是调香师,自然是对香的品鉴功夫也是一流的,这三位调的清凉香虽然足够清冽,但却觉得少了些什么,显然,评香人也看出了这一点。
届时,只剩下她的最后一款香,评香人并没有马上掀开罩在香上的铁器,而是抬起头朝傅庄琼看去。
她一时不明所以,也往自己的身上看去。
只听那凭香人道:“小姑娘很年轻啊!”
傅庄琼微微一笑,并未答话,不知他这话是褒义,还是贬义,所以不敢贸然答话,又加上她炼制的清凉香情况不明,不知那一滴汗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正思绪间评香人已经把罩在香上的铁器拿开。
傅庄琼离的是最近的,所以她也是最先感受到那股香气,悠悠扬扬的飘来,仿佛乘风而来的仙子,是薄荷的清凉,紧接着这股清凉顺着口和鼻缓缓的渗入到人体中,只稍片刻,清凉已经传遍了整个身体,不会太浓,感觉到腻,亦不会太淡,而毫无感觉。
这时评香人的眉头深深的皱着,而熊沙白和宋蔚玉也是大气不敢出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场内。
“这就是清凉香!”评香人本是紧皱的眉头突然之间舒展,双眸闪闪发亮,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激动,拿起碟子走向台下,争取让每个人都能嗅到这炎炎夏日里最清凉的气息。
毫无悬念的,傅庄琼赢的这次四人比赛的胜利,其他三人,都似乎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输给了这么一个小姑娘,不过也到底感叹技不如人。
如此一来,实则是证实了她的猜想,一般的香只需按照步骤依法制成,便能达到所预期的效果,而像清凉香这种略带难度的香,则需要药引,可能一般人并不能注意到这一点,而实际上那三人,确实是制出了清凉香的最高境界,但唯独偏偏少了一味药引。
而她误打误撞,竟完成了药引的灌溉,清凉香是世界上最纯粹的香氛,而人体的汗水则是排泄物,污浊之物遇上纯净之物,得到的效果却洽洽是两者相溶,故而这清凉香成了。
傅庄琼再次呼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本想用挥起袖子擦擦额头上汗水,可是眼前已经有一个修长白净的手递给她一只帕子。
她一愣,顺着帕子往上,正看见一张温润俊美的脸庞:“擦擦吧!”
傅庄琼接过,道了一声谢。
宋蔚玉道:“眼下已到了晌午,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一听说吃饭,傅庄琼立刻来了兴趣,突然想起什么,往台下熊沙白的位置上瞧去,只见那里空空如也,这家伙跑哪去了?
宋蔚玉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道:“平西王入宫去了,说是有紧要的事情要求见皇上。”
求见皇上?傅庄琼暗暗思付,现在求见皇上,难道是去办昨日他们交易之事?
如此一来,当然是最好的。
傅庄琼跟着宋蔚玉到一所酒楼的二楼,临窗而坐,窗子底下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这便是京师,最盛世的百里国。
宋蔚玉在对面坐下问道:“听说这酒楼的宫保鸡丁和咸水鸭,味道很不错,要不要尝尝。”
傅庄琼回过头,眼睛顿时闪闪发亮,然后还未来得及说话,宋蔚玉已然明白了她的意图,唤来了小二,上了这两道菜。
原来这古代也有这两种菜色,虽然身在异世,但能在异世品尝到现代才有的食物,也真的是一大口福,难道说这宫保鸡丁和咸水鸭是从古代开始发起的?
不一会小二就把这两道菜端上了桌,宋蔚玉笑眯眯的把那两道菜全部推到了她面前道:“吃吧?”
傅庄琼愣了一下,抬起头问道:“你不吃吗?”
他摇摇头道:“等你吃饱了我再吃!”
不知为何,这句话怎会如此的暧昧?她脸颊红了一顺,顺势低下头,她决定再也不问了,低头拔下一个鸭腿,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一个鸭腿,吸允了一下手指,不知是被美食折服了,还是脑袋一时短路,居然含糊不清的说道:“宋大人,我倒是觉得这世上就算没有米幻香,这食物照样是最美味的。”
说完之后,她突然就怔住了,米幻香是尼姑庵事件的凶器,想必宋蔚玉自然是非常清楚,而那件事又发生在她未失忆之前。
惊觉失言,傅庄琼也顾不上嚼口中的鸭腿,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然而对面的宋蔚玉却也在看着她。
傅庄琼顿时扬上一抹夸张的笑容,继续低头啃鸭腿,就当刚才什么事情也未发生。
“琼儿!”听到这么一声温柔的呼喊,傅庄琼顿时被吓到了,一个激动把未啃完的鸭腿隔空扔到了窗外,不多时,窗子下便传出一声‘哎呀喂’的哀嚎声。
这下,她更尴尬了,嘴上和手上全部都油乎乎的,却不得不对上对面人温润的眸子。
宋蔚玉笑了一下,把刚才给她擦汗的帕子重新递到了她的手上道:“还记得吗?在古阳城的山洞里,你说,日后我不唤你夫人,你也别唤我宋大人。”
“你还说你与熊将军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你更说了,如果那次我们能死里逃生,你回来之后一定会请求皇上让你们和离!”
这些话,她怎会不记得?自从回来假装失忆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她以为宋蔚玉同样会把这件事忘记,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傅庄琼抬起头看向他,眸子里没有茫然,只有清明。
宋蔚玉迎上她的眸子,一字一句缓缓的道:“琼儿,你根本就没有失忆,对不对?”
当最后的那一句‘对不对’猛然砸向傅庄琼的心头,让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
宋蔚玉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纤纤玉手,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把手上的油渍擦干净,深情款款的道:“琼儿,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假装失忆,但是我愿意等,等你的心再次向我靠近。”
与此同时,皇宫的御书房内。
熊沙白恭敬的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一身明黄的少年天子抬起头,不急不缓的道:“平西王不必多礼!”
“多谢皇上。”
慕修羽从矮桌前抖抖身子的袍子站起身道:“平西王来找朕,所为何事?”
“回皇上,乃是因为微臣的夫人,所以有求于皇上!”
“噢?”慕修羽来了兴趣,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其事的道:“如果朕猜的没错的话,平西王此次前来,定是为了傅太守?”
熊沙白抱拳道:“皇上英明!”
慕修羽笑着道:“平西王的这位夫人可真是了不起,居然能说动像平西王这么铁面无私,奉公守法的人来为罪犯求情。”
“微臣只是觉得此事诸多疑点,花魁比赛现场安全问题一直是微臣在负责,微臣敢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况且,皇上那日去万香楼,做到了绝对的保密,单如一个小小的官家之女,定不会知道皇上会亲临现场,届时此事定有隐情,还有,微臣终不想让自己的夫人失望!”
说完之后,熊沙白把头压的更低了。
慕修羽本还在微微带笑的嘴角突然就僵住了,微微咬着牙,隐忍着怒气,但到底是哈哈的笑了起来:“平西王竟也会如此的宠爱夫人。”
他不答,只道:“请求皇上能让微臣的夫人见一见三妹。”
慕修羽背在身后的双手倏然紧握,但面如冠玉的脸上却一派和气:“平西王既已来求朕了,朕又岂会让平西王失望,准了。”
整整一天,傅庄琼都在失魂落魄着,既甜蜜又心塞,连下午其他一组的比赛,她也全然没有心思看,更没有心思去关注谁赢的最后的胜利。
吃晚饭时分,熊沙白难得早回家一次和她一起吃饭,她也未注意到,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拿着筷子含在嘴里,想象着今天上午宋蔚玉向她表白的那一刻,突然笑出了声。
正在吃饭的熊沙白听到那一声诡异的笑声,抬头看她,而傅庄琼却完全无意识,依旧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
站在边上的绿萝见此,急忙碰了碰自己的主子。
傅庄琼突然惊醒,恍然失措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绿萝很是汗颜和尴尬的抬起手暗暗的指了指熊沙白所在的方向。
她突然反应过来,把碗放在桌子上,清了清嗓子,你离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吃饭,都吃饭。”
熊沙白冷冷的盯着她,只两秒,便低头继续吃饭,过了一会道:“本王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为了不影响你接下来的比赛,后日的决赛一过,你便可入狱看望你三妹!”
傅庄琼立刻笑眯眯的道:“就知道平西王办事绝对靠谱。”
熊沙白继续道:“交易归交易,但若本王没有拿到那株香料,你自当知道后果。”
“知道知道!”她连连应道。
夜深人静,熊沙白独自站在廊下,隔着夜空看着西方的天空,虽然知道什么都无法瞧见,可他依旧每天晚上都会这么眺望一会。
傅庄琼整整一夜无眠,而第二天早上起来却有很好的精气头。
一整夜她都在想着,如何从熊沙白的手上拿到休书,然后和宋蔚玉一起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这古代没有约束,没有现代那么大的压力。
只需在山脚下,建一个茅草屋,开开地,放放牛,这小日子也能过的很和美。
天呐,为什么一想起这样的日子,她就觉得无比的激动。
当熊沙白急匆匆的赶来,说万香楼出事时,她还恍然未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