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博仕笑了笑,并没有再回答沈鸾的问题,而是道:“我们走吧,不知须君之何时会来抓人!”
沈鸾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道:“韩参将,我不能跟你走。”
“为何?”他有些急了。
房中的烛光很是微弱,只能映照出沈鸾消瘦的脸庞,可饶是如此,却还是美的那么惊心动魄,她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此时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道:“须君之这次怕是来势汹汹,韩参将还是自己先行离开吧,将军在临走之前便想到了须君之有可能会背信弃义,是以将熊参将留下为我护卫,待会我便通知熊参将,我与熊参将一起走,他会带我寻到将军,不过,还是多谢韩参将能够来通风报信。”
那时的韩博仕整颗心就像是忍受万般折磨一般,令人痛不欲生,他没想到在沈鸾的眼中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更不是一个可以信任之人,突然想起初相识的那段时间,两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难道那一切美好的记忆都回不去了吗?
就在他沮丧,黯然神伤之时,这时从沈鸾的方向突然发出了一声响动,韩博仕急忙抬头去看,只见沈鸾挥掉了化妆台上的胭脂,滑坐在地上,她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桌腿,另外一只手死命的抱着自己挺大的肚子。
韩博仕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忙走了过去:“沈鸾,你怎么样?”
他蹲下身才发现沈鸾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不停的有冷汗渗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无意之间的低头一看,她腿边白色的里衣上已经被鲜血浸染,韩博仕立马慌了:“沈鸾,沈鸾,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马上去请大夫!”
就在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之时,沈鸾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边忍受着腹中的剧痛,一边艰难的道:“韩,韩参将,我,我要生了,求求你,帮帮我,一定要保证我孩儿的安全!”
“什么?你,你要生了?”在那一刻,韩博仕不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是悲喜交加:“好,好,好,沈鸾,我一定会帮你,一定会保证孩子的安全!”
韩博仕立刻将沈鸾抱上床,他手足无措的立刻打开门跑了出去。
好在沈鸾每晚喝完安胎药之后,都有两个丫头守夜,以免沈鸾半夜起夜或者是突然临盆。
此时两个小丫头看到自己夫人的房间突然冲出来一个男子,顿时被吓傻了。
韩博仕见有人,立刻道:“赶快去请接生婆,夫人要生了!”
两个小丫头还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
韩博仕顿时火了,再次吼道:“还发什么呆,赶快去请接生婆,夫人要生了。”
“夫人要生了?哦哦,好。”这一吼之下,有一个丫头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往外跑。
不得不说,慕楚人虽然走了,但想的还是十分的周到,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他在沈鸾的身边留下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参将,随时保护着沈鸾的安危,又派遣了几个他信得过的丫头,贴身照顾着沈鸾,就连产婆以及大夫都是安排好的,就怕沈鸾有什么突发状况。
所以在得到那丫头的通知后,接生婆以及大夫很快赶到,所有的人都在沈鸾的房间门前进进出出,所有的人都忙的仰马翻,而韩博仕在门前被撞来撞去,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能在房间外等着,房间内沈鸾的呼喊声听的他整个人的神经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房间内骤然传来了一阵啼哭声,产婆贺喜的声音也紧接着传来:“生了,生了,恭喜夫人,是一个小公子!”
那一刻,韩博仕差点没喜极而泣,就差没跪在地上感谢老天爷了。
就在他转身欲走到房间中看望沈鸾时,这时,有一个穿着盔甲的男子着急忙慌的跑来,正和韩博仕打了一个照面,他很是惊讶的道:“韩参将,好久不见,慕将军说你已经离开了须臾部落,你怎会在此出现?”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去,正是慕楚留在须臾部落负责保护沈鸾安全的熊参将,看来慕楚并没有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更没有将沈鸾手执长剑将他杀死的事告之手底下的人。
不过熊参将为何半夜来此?当时韩博仕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答反问道:“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道:“府外莫名出现了一队不知名的黑衣人,现在正将我们团团包围,将军交代过,一旦有任何异动,就立马带夫人撤离!”
没想到他们来的还真够快的,竟是今天晚上行动:“熊参将,夫人刚刚生产完,带夫人走时,一定要万分小心,府外的那些黑衣人我负责去对付!”
“什么?夫人生了?”在听到这一喜讯时,熊参将也表示万分的高兴。
韩博仕目光坚定,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之后抬起手拍了拍熊参将的肩膀,很是郑重的道:“念在昔日一同上过战场的情分上,夫人就交给熊参将,务必要保证夫人的安全,我会为你们打开一个缺口,熊参将便趁那时带着夫人赶紧撤离!”
说完之后,他转身往大步往外走去,熊参将叫了两声愣是没叫住,他立刻对边上待命的一队将士命令道:“跟上韩参将,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韩博仕的香阵虽然凶悍威猛,但是只能作为防御,不能主动攻击,若是敌人不触碰到他的香阵,则阵法无法启动,若是阵法不启动,自是不能伤敌。
他确实是在府四周布下了一层阵法,为了防止敌人钻空子偷袭,每个角落他都没放过,全部布置了妥当,但凡敌人一进入,便会被杀个片甲不留。
这个方法好归好,但随后问题就来了,如此一来,敌人虽然无法进入,但是府内想要撤离的人却也出不去,如果府内的人一旦进入阵中,便会触动阵法,到时死的便是他们。
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韩博仕决定撤去香阵,由他带领一队将士杀出去,最好是杀出一条血路,这样才能给沈鸾争取逃出去的时间。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韩博仕除了会布置香阵之外,对于上阵杀敌,和敌人面对面拼杀,他不但没有经验,更没有任何的能力,且对方都是身怀绝技的,有预谋,有组织的高手。
当他浑身是血,撑着大刀单膝跪地,艰难的稳着自己的身子的那一刻,他以为那时要命丧于此,届时再也见不到沈鸾,而世间再无韩博仕。
只觉得人生无限的悲凉,白白来世上走了一遭。
而这时有一人趁着他无法反抗之际,在背后偷袭了一刀,他顿时不支,吐了一口鲜血,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韩博仕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举起大刀准备再补上一刀,他甚至都已经闭上眼睛,坦然的接受着这一切,甚至坦然的在此刻面对着自己的死亡。
在即将闭上眼睛时,对他补刀的那人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丢了大刀,突然倒地不起,他顿时睁大眼睛,而眼前便出现了沈鸾的那张明媚的脸。
她立刻一边扯掉自己身上的布条给他包扎伤口,一边道:“韩参将,你怎样?一定要坚持住!”
韩博仕缓了好一会才看清眼前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顿时着急了,想从地上爬起来,可体力已然不支,惹得他连连咳嗽,却还在激动的道:“沈鸾,你,你为何还不走,赶紧走!”
“不,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能把韩参将一人留下。”沈鸾也是一个相当固执的女子:“我已经对不起韩参将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韩参将遭受任何的危险。”
韩参将本也是情绪激动的,听到那一番话,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他怔怔的看着沈鸾依旧苍白,但却美丽的侧脸,嘴角挂上了一丝浅笑,有血迹缓缓的流出:“沈鸾,我恐怕是活不成了,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带上你的孩子去找慕将军,他总能护你们母子平安!”
沈鸾在包扎完韩博仕的伤口之后,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道:“孩子已经交给熊参将,他定会撤出须臾部落,把孩子安全的送给将军,现在我必须要带韩参将离开这!”
当时的韩博仕已经虚弱至极,沈鸾的话音还未落,他便已经陷入了昏迷,他说,那是他在一个黑夜里最后一次见到沈鸾,此后再无见面之日,原来那一夜便是今生的永别。
说到这,此时已经白发苍苍的韩博仕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那饱含苍老与所有悲痛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牢房中,牢房中每一根柱子仿佛都在为他而哭泣。
庄复伸出手,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缓慢的拍着:“哭吧,哭吧,哭出来总归是好的。”
其实她是有些明白韩博仕被困这么多年心中的故事无人倾听的感受,他今生的第一次悸动,自从那一夜之后成了永别,他甚至不知道沈鸾今后过的怎么样,现在是否还在人世。
她可以的告诉他,其实沈鸾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吗?
在之后两日的时间里,韩博仕在平复了心情之后,一点一点的讲述了他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