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看着在易潇潇面前默默伫立的易萨萨,有些头疼。
“可以了,我们要早点赶回去了。”这是他自己第几遍说了他已经记不太清,易萨萨却是仍旧倔强的不肯离去。
寒风裹着雪粒扫过,寒咧的风让他觉得脸上犹如被刀划破般,生生发疼。
“你先回吧,我再呆一会。”她一动不动,好像全然感受不到这刺骨的寒风。
今日一别,她便真的是要好久才能回来了。
伸手抚上墓碑上的照片,她的眼泪这才混着这凌冽的寒风,一滴滴的落下。
纪年在最后一次自己拒绝离开以后,已经先走了。
“姐,似乎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都早了。”易潇潇喜欢冬天,今天在她的忌日迎来首雪,不知道是她的在天之灵,还是即将要对自己离别的惋惜。
“姐,我想你。”只这一句,便再也说不下去,任凭泪流满面。
良久,久到她觉得腿都要麻木了,这才又缓缓的继续开口道:“姐,你说你真的相信爱情么?姐夫也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完美么?你看,他连在你的忌日,也不愿意多陪你呆一会......姐,我想报复他们纪家,你会怪我么?
姐,我遇见一个笑起来特别像你的女孩,温暖有力量,我想保护她,你会支持我么?”
北风呼啸而过,带走了墓地的一声声的呢喃低语。
纪年驱车离开后,漫无目的的随意的开车转悠着,以往的几年,每次易潇潇的忌日,他都会独自拎一瓶酒,一束花,独自从天亮陪她到傍晚。今日意易萨萨一尊雕像似的站在墓前,他一时百愁千绪。
有很多话不能在今日陪她说了啊。
眼前似乎有熟悉的人影闪现。
牧听春有些头疼。
千宜春说下雪了,非要拉着自己下来看雪,宜氏大厦的广场前,没有遮挡的寒风嘶吼着呼啸。她冻的缩缩缩缩,恨不能滚成一团球。
“小春儿,我记得昨天下班之前有告诉你今天有雪吧?”他霸道的拉过她塞在衣兜里的手,暖在自己的衣服里。
昨天下班?她逃命都来不及,还有功夫听他说?
原本,她以为自己去宜氏工作,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透露跟千宜春的关系,哪知才进了宜氏大厦,就看到千宜春站在电梯口前,帅的她一脸花痴,要不是周围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太过明显,她真想上前拍拍这男人是不是冒牌货。
“牧听春,欢迎你来宜氏。”
不等她反应过来,只听千宜春继续说道:“我等你好久了。”
这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她不想一来就成为众人围攻的对象啊。千宜春却是不管,直接上前拉着她进了电梯。
她顿时想要从电梯里跳出来。
等她走到看到自己的办公的位置在千宜春的办公室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走错了地方。
“千宜春,你确定你没有带我走错地方?”她严重的怀疑,这厮一定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这,这第一天入职让老板亲自迎接,再跟老板一个办公室,这,这让外人如何想她?
她可记得她一千宜春办公室的门,便接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徐青在带领她熟悉公司整个环境的时候,她还听到了不少的怯怯私语。
一下午的时光便在这种煎熬种恍惚过去,原本中午吃饭时候的豪情壮志在一下在这种氛围中烟消云散。
“千宜春,你是故意的。”一说到这个她就来气。
“什么故意的?”他有些不解。
“装吧你,你敢说你不是故站在楼梯口等我?原本我还想要靠着自己的实力在宜氏大展拳脚的,被你这么一闹,就算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别人也都会认为我是关系户......”
她想从他身上抽回手,却是在动了一下后又改变了主意。反正他身上的温度,自己不暖手也是这么温着,倒不如便宜了自己。
“小春儿,你难道不知道,关系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他并不认为他的做法有什么不妥,相反,在她来公司第一时间便让人知道她的身份,便不会有人说什么风言风语。他们最初可能是会羡慕嫉妒恨,但过了这个适应期,一切便会很自然。
但是如果一开始什么也不说,到后来跟牧听春在一起,肯定会有人觉得牧听春爬了自己的床,或者什么难听的话。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给人她是未来老板娘的态度。况且,也是他爬了牧听春的床。
他熟知人心,精于攻算人心,却是猜不透牧听春的心。
昨天中午吴娜娜敲门进来时的委屈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嫌她没有名分么?他给啊。
“.......”牧听春竟然无言以对。说的也是,就算是靠脸或者靠关系,那也是靠的自己的。
随意的走了几步,牧听春便受不了了,“千宜春,我想回家,立刻,马上。”
千宜春却是凝视着她,语气轻柔,在簌簌落下的雪花中,有些洁白的雪花飘落在她的帽子上,他伸手轻弹,心头却是泛起一丝悸动。龟仙界有一个关于初雪的说法,沐浴初雪,白头偕老。这也是他拉着牧听春下来的原因。
“最后几步......”
“唉,对了,千宜春,我问你,你知道乌龟冬眠会选在什么地方嘛?”她停下来,歪着脑袋问他。
千宜春脑门一紧,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还不是小绿杨啊,我昨天回家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我后来想他是不是要去冬眠了,但是好奇怪的是,就算冬眠也应该能找到啊,我的房间又不大......”
牧听春抱怨着,根本没有察觉到千宜春的面上的变化。
“我听说他们冬眠都是选在无人能看到的地方,兴许在床底下,或者哪个你不注意的角落里,等天暖和了,他自己就会出来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主要是怕它爬窗爬出去了,这一下雪,冻死了可怎么办。而且,昨天我去吃饭,看到有乌龟汤的时候,便突然想起小绿杨了,万一它爬了出去,被人煮了汤了这么办?我你见过小绿杨的吧,多可爱的小宠物.......”
宠物?她在心里这么定义自己的?不过,她知道担心自己,也是一个好的开端。
“不会,乌龟虽然爬行速度慢,但是智商是很高的,不然,你以为龟兔赛跑它为什么会赢?”
牧听春被他的话说的迟疑了一下。
“不对啊,龟兔赛跑,乌龟之所以能赢,是因为兔子半途偷懒,跟乌龟智商有什么关系。”她反应过来,有些无奈的看向千宜春,对于他这个解释,有些不认同。
千宜春被她的话逗的微微嘴角上扬,下意识抬手顺便在她头顶揉了揉。
“别揉,帽子会歪。”牧听春伸出另一只手,打掉他的手。
“歪了在修正就好了。”
“说的轻松,帽子没在你头上,你当然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纪年也不知道为什会开车开到这里,他远远地看着雪下缓缓移动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即便离得远,牧听春身上所呈现的女人的的娇美柔情,也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不应该顾忌太多的,不然,兴许这个时候,跟她走在一起的便是自己了。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驱车上前。
远远的鸣了喇叭,他在他们面前停下。
“纪年先生?”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神情多少显得有些诧异。千宜春自然将她的神情尽数纳入眼底,她的睫毛长长的,有雾水的晶莹,隐隐的颤抖,将她平日的活泼一面掩去,敛去了光彩,却又不经意的展现了她的柔美。
“这么晚了你们还没走?赏雪么?”纪年开口说道。这个时候宜氏早已经下班,他随着的找了位置停下车,冒着风雪从车上下来。
“这么晚了纪总裁不是一样也还在外吗?”千宜春将牧听春稍稍护在身后。
纪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只不过是被初雪的情怀禁锢而已。”
“没想到纪总裁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不过现在雪才刚下,要等下大了,宜氏门口才会好看,纪总裁来的有点早了。”两个男人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讨论雪景,这情况着实有点怪异。
纪年没有想到千宜春会这样说,不知道他这是再给自己挖坑还是给自己台阶,但是不论哪一个,都比自己胡乱的逛到这里这个借口要好。
微怔了一下后,微微笑了起来,“也是,等到铺满地面,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
千宜春随手拨掉牧听春头上的雪花的动作,自然亲昵,让纪年的心头一紧。
不过,很快,他调整了一下思绪,“虽然好看浪漫,总归还是冷的,既然巧遇,不如一起坐坐。”
纪年看着走在前方的两人的背影,牧听春的长发披在肩上,帽子已经有些微斜,可是却是说不出的自然与温馨。他忍住想要上前一步帮她抚平的冲动。
或许是今天是易潇潇的忌日吧,他觉得牧听春倒映在雪地里的背影,像是那墓碑的倒影,直直的延伸到自己内心深处。
高大的身影僵立在原地,他一时有些恍惚。
“纪年先生?你这是要打算长在雪地里吗?”
牧听春回过头来,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不由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