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的头七,千秋殿却是率先响起了哭声。
“求求太后娘娘了!求求您了!让臣妾再看一眼公主殿下!求求您了……”
凄厉的哭声在千秋殿外响彻,一行宫人都站在了门旁,伺候莫清晓的宫女连翘连忙进去通报。
连翘疾步进了内殿,她看了眼月白色幔帐里头似乎是有人影坐着,这才开了口,“太后娘娘,外头王美人在哭喊。”
幔帐内,莫清晓拿着一本药典在凝神看着,费力地记着各种草药的名称。
倒不是她心血来潮,只是黎深送来的一堆草药实在是太过纷杂,况且她总觉得在这后宫中若是不懂得识药,想必也不会有好果子的。
外头的哭喊声尖利刺耳,莫清晓蹙了蹙眉,“王美人?她哭喊什么?”
连翘不敢抬头,如实禀告道:“王美人是替早逝的贺贵人养着怀宁公主,如今王美人因没有子嗣被发落守陵了,怀宁公主也被接走了,王美人来求太后让她再见怀宁公主一眼。”
莫清晓这才放下了手里的药典,“这件事既然是陈太妃安排的,让那王美人去找陈太妃就是了。”
连翘蹙了蹙眉,连她都看得明白,这王美人必定是受人指使才来这千秋殿的,只是如今后宫一团浑水愈加污浊,也看不出是什么人做的。
“太后娘娘,王美人不肯走……”
莫清晓再次从书册中抬起了眸子,想了片刻最后起身披上了外衣,“去看看。”
未曾梳髻绾发,莫清晓披着一头乌发,只是用手随意拨了拨,一身月白色的翠烟衫更是衬托出她的淡然清雅。
同一身血衣的煞气相比,今日就仿若是出尘绝艳的画中仙子,只是她一对秀眉却不曾放松地舒展开。
见到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个女子走来,那王美人立刻提高了声音,“求太后娘娘了!求求太后娘娘了!让臣妾再看一眼怀宁公主,臣妾愿意去守陵……”
莫清晓见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衣,身边也无人跟着,料想到她只是个地位不高的。
想必那怀宁公主也并不得宠,不然这养母怎么会如此寒酸?
“哀家刚刚进宫,这件事你来求哀家就是来错了地方。”莫清晓望着她哀戚的神色,仿佛不似作假,那就是背后有人授意?
她如今自身难保,自然也不会揽这闲事,最好是将这王美人打发走。
王美人在清晨带着寒意的秋风中跪伏着,听到这清脆却不失威仪的声音,仍不住抬起了眸子。
在看到莫清晓时脸色都怔住了,她没有想到这莫太后竟是个如此容貌的女子。
未施粉黛也压过了一院子的秋花,明艳的眉眼间又透着股绝尘的清丽。
只是眸中却隐隐带着股不容轻视的寒意,王美人喉中的哭声也顿住了。
但想到那来通风报信的宫女的话,她立刻就磕起了头,“求求太后了,臣妾求求太后了!”
莫清晓不悦地蹙起了眉头,“哀家说了,这件事哀家做不了主,你这是想做什么?”
王美人仍是在磕着头,额前已经被冷硬的地砖砸出了血迹。
触目惊心地红色让一应宫人想到了莫太后昨日的模样,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正在僵持着,一抹浅紫色的身影袅娜而来,柳楚楚面露急色,带着宫婢走到了莫清晓的眼前。
饶是对莫清晓不屑一顾的她,这时候也在心里暗暗惊叹于莫清晓的容貌气势了。
她心神大震,暗道这莫氏女竟然是如此不一般,她咬了咬唇,端雅地行了一礼,“民女柳楚楚见过太后娘娘。”
莫清晓见到这人如其名楚楚可怜、如弱柳扶风一样的柳楚楚,疑惑地蹙起了眉头。
自称民女那就不是宫人,可从衣着架势看却像是个一宫之主。
连翘犹豫了片刻,还是在莫清晓耳畔低声道:“柳姑娘是皇上命人接进宫的,赏了蘅芜殿。”
莫清晓心里一动,这是那昏君的小情人?
她审视着娇弱的柳楚楚,开口问道:“柳姑娘今日来这里是有事?”
柳楚楚望了眼地上跪着的王美人,眸中满是痛惜,含泪道:“楚楚听闻王美人来千秋殿寻太后做主,还望太后看在王美人苦苦相求的份上让她见一见怀宁公主。”
莫清晓眸子陡然一冷,“柳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哀家听不明白。”
柳楚楚本以为这莫清晓是个好应付的,没想到反而被她这话一噎。
可她看到附近聚集了些宫人,她又提高了声音,柔柔道:“太后您如今可是后宫之主,是先帝亲口册封的后位,这件事不求您又该去求什么人?楚楚也只是可怜这王美人一片苦心,如今这微不足道的心愿也不能实现……”
王美人听了这话更是眼睛一亮,忍着剧痛又要磕头。
莫清晓的眼神更加冰凉,果然很快这动静就引来了附近的宫人和一些要去太和殿跪灵的妃嫔们。
各个儿都是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盯着千秋殿的动静。
莫清晓这才明白了这件事是要自己在宫里狠狠得个没脸,一个什么权力也没有的太后可不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她眼睛一转就将视线移到了柳楚楚的身上,嘴角也是微微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