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浑浊的双眸看着莫清晓,干枯的脸皮就像快要枯死的树皮,“你发誓,让哀家的征儿好好活下去。”
莫清晓倒是没想到,太皇太后的心愿就是让梁王活下去。
被灌了致人痴傻的药以后,梁王被送回了封地,莫清晓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不过一个在封地位高权重的人是个傻子,恐怕日子也不会好的哪里去。
太皇太后开口道:“哀家知道你办得到,收回征儿的封地,让他做个普通百姓,就这样好好活一辈子……”
莫清晓垂下了眼帘,“只有这一个条件?”
太皇太后点点头,“哀家最后悔的事,就是踏入这宫门,一辈子勾心斗角,征儿是傻了,这或许也是他的福分。”
突然太皇太后语气急促起来,声音也微弱了,莫清晓知道她快要油尽灯枯了,“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太皇太后一把抓住了莫清晓的手,瞳孔不断放大,“杀了慕容彻,否则北均会毁了!他是地狱来的魔鬼!杀了他!”
莫清晓一把推开她,“你说什么!”
太皇太后手一抖,滚落出一块龟壳样子的东西。
莫清晓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落英阁的东西。
上面只有四个字,东陵后人。
太皇太后已经短促地在喘气了,她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没一会儿就断气了。
莫清晓心情一时难以平复,她看着始终没有闭上眼的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莫清晓抹下了太皇太后的眼皮,提高了声音,“来人!”
出了翊坤宫,莫清晓心里的烦躁反而越来越沉重,她手心握着那块甲片,锋利的边缘割得她手心刺痛。
东陵后人?
这是什么意思?
东陵早就覆灭了,连史书都没能留下多少记载,就像是被历史淹没了。
但是落英阁的消息不会有错。
莫清晓走到了河边,大口地喘着气。
她被这张无形的大网勒得太紧。
突然,身后一道风声响起。
莫清晓仓促地回头,看到的却是抱着小白坐在树枝上晃荡腿的夜天邪。
“夜前辈?”
夜天邪顺了顺小白的毛,笑眯眯道:“在你这儿养得毛发越来越顺手了,到底是宫里油水足。”
莫清晓看着服服帖帖飞小白,一时惊愕,“小白是……”
夜天邪点点头,傲娇十足地挑起了眉,“那只西域送来的蠢猫早就被我换了,还是这个好吧,那西域蠢猫可啥也不会。”
莫清晓一时语塞,“原来你才是小白的主人。”
夜天邪连忙摆手,“我可当不了这小东西的主人咯,来来来,小东西,去找你主人去。”
小白一下子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毫无畏惧地跳了下去,然后在莫清晓腿边蹭了蹭。
莫清晓略微弯腰,小白就毫不客气地跳在了她的肩上。
夜天邪也跳了起来,“那老太婆死了?”
莫清晓点点头,“死了。”
夜天邪一眼就瞄到了莫清晓手里的东西了,“那老太婆给你的?”
莫清晓蹙了蹙眉,将甲片递给了夜天邪,“是落英阁的东西吧?”
夜天邪笑眯眯地颠了颠手里的甲片,“是我给那老太婆的。”
莫清晓看着他,问道:“那就是说,夜前辈也知道这些事情的,对么?”
突然,莫清晓想到了小白偷来的玉坠,她连忙将玉坠取出来,“这玉坠是不是栗山池后那个女人丢失的?”
夜天邪摸了摸小白的头,夸道:“不错,那女人可被你整惨了。”
莫清晓看他不回话,更急了,“夜前辈,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夜天邪收起了笑意,看向莫清晓的眼神也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深意,“晓丫头,如果早点碰到你,老夫就带你去漠北了,那里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比这地方有意思多了。”
可惜,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阴谋阳谋,这一盘棋已经开始了。
莫清晓看着突然转移话题的夜天邪,狐疑地蹙起了眉。
夜天邪摆摆手,“别猜了,老夫知道你这丫头心思细,明晚还在这里,老夫和你说清楚吧。”
莫清晓看他要走,连忙要拦,“夜前辈!”
夜天邪已经飞身上了树,他回头看了眼莫清晓,笑道:“丫头,别忘了,老夫站在你这头。”
看着夜天邪离开的背影,莫清晓咬了咬唇,这件事难道和她还有牵扯?
或许是心思真的太重,这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境,莫清晓一次次惊醒。
等到天色泛白,莫清晓干脆在窗边坐了良久。
直到六喜来报翊坤宫的丧事进程。
莫清晓梳洗了一番,随后跟着报丧的太监去了翊坤宫。
不管太皇太后临死前是何等潦倒狼狈,此时都换上了最风光的华服,只是干枯的脸上泛着青灰。
因为太皇太后失势,也没几个人来祭拜,倒是夏太妃亲自来送了一程。
莫清晓将夺封地和贬梁王为庶民的意思和季子渊说了,季子渊没有意见,很快就着人去办了。
等到日头西斜,翊坤宫还是清清冷冷。
莫清晓站在内殿门口,轻轻一笑。
后宫女子,就算争到了抢到了,只要一步错了,最后还不过是一个凄凉。
“晓晓?”
莫清晓听到喊声,回头却见是霓凰郡主和竹苓。
看到她们俩人来了,莫清晓点点头,“怎么过来了?”
霓凰郡主看了眼飘着白布的殿门,“到底是丧事,我来祭拜。”
竹苓走到了莫清晓身边,“娘娘。”
莫清晓笑了笑,“你陪着郡主进去吧,我一个人走一走。”
不知不觉,莫清晓走到了千秋殿。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拼到的第一样东西。
因为现在没人居住,只有寥寥几人在打扫着落花。
桃花都谢了,一地的花瓣。
看到莫清晓,几个嬷嬷又惊又喜,连忙跪安。
莫清晓摇摇头,“都起来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几个嬷嬷连忙退了出去。
千秋殿的样子没有半点改动,就是她居住的西偏殿也没有变化。
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莫清晓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如果时间回到最初,她还会这么选择吗?
镜子里精致清丽的面容没有表情,细看却又是坚定的。
莫清晓从脖子上拿出了慕容彻给她的玉佩。
这块玉佩从最一开始就成了她和他之间牵扯不断的系带。
“慕容彻……”莫清晓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口中呢喃,“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