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那些民宅,据说是当年日本鬼子什么.....哦,拓荒团留下的。团部在这里时,那里就住了不少家属,但经常闹鬼!后来团部搬走了,营部搬来后,就把那些民宅拆了建起了营房,本来准备继续给随军家属们使用,但还是闹鬼。”陈雄心有余悸地说道:“后来部队跟地方打商量,才在让第九生产队建了几栋院子,让家属们都去那住了。”
陈雄言之凿凿,振振有词,不由得我不相信。
再加上那天晚上女鬼出现后,我曾想骑着自行车带着孙晓丽和勇儿到部队来,却被孙晓丽断然拒绝,我记得她当时说的话好像是:“不不不,你们部队更不能去!”
现在想来,她一定是在后面的那栋库房里吃过亏。
在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我又不禁对陈雄心生嫉妒起来:他不就是一个火头军吗?怎么部队里的什么他都知道,而我这个首长身边的人,却是一个大棒槌?
不过细想一下也就释然了。
毕竟这是在部队,大家都封建迷信的事都是讳莫如深的,我在营部当文书,有些事如果是我必须知道的,营部首长们一定会跟我说,如果他们不说,那就是我不该知道的。
首长们没说,老兵们自然就不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万一由我嘴里把他们说的事传到首长们耳朵里,那还不得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陈雄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只是一个炊事员,手里却掌握着营部的“油水”,那时部队吃的很苦,有些老兵油子就会在我们这些新兵身上打主意,尤其是警卫排的老兵晚上下岗后,经常会溜到厨房,让陈雄给他们加点餐什么的。
这一来二去的,老白干一喝,还有什么事不会对他说呢?
如果说那条路是鬼路,还有岗哨在门口挡着,可库房那栋楼却是在院子里面,而且还紧挨着我们现在居住的队部,此前每天晚上睡觉都没给房门上栓,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
我气不过推了陈雄一把:“你小子真尼玛不够意思,亏劳资还当你是哥儿们,这院子里有鬼的事都不告诉一声,你成心想害死劳资呀?”
陈雄的脸,一下子就因为不好意思地涨红起来,但又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是那么回事,老张,我老陈是那种人吗?”
“你是哪种人我不知道,但劳资绝对是看错了人!”说着,我起身准备往外走。
陈雄一把把我拉着按在床上坐下,接着说道:“嘿,你小子怎么翻脸比脱裤子还快?你在营部当文书,天天跟首长们在一起,首长们都不吭声,谁尼玛还敢跟你说?老兵们特别交待过我,他们跟我说的任何事,都不能对你说,要是传到首长那里去了,他们就死定了!”
我不瞒地瞟了他一眼:“那你就跟着他们一块把劳资给卖了?”
“也不是那么说,”陈雄接着解释道:“老兵们说了,咱们这院子特别邪乎,你看一共四栋楼,只有后面那栋当年做家属宿舍时,只要家里有小孩的,一定地彻夜哭个不停;谁家要是养了条狗,绝对的通宵地叫唤;而且住在那里的家属三天两头地生病。但其他三栋从来就没啥事,据说这是因为每年都有新兵在这里受训,阳气极盛,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不敢接近。所以呀,咱们这栋楼就是开着门睡都没事!”
他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我知道这些道理都是他从老兵们那里听来的,凭他是想不出来。
不过话又说话来,假如我把自己躺在寝室被鬼压床的事告诉他后,不知道他晚上还敢不敢不上门栓睡觉?
看到我没吭声,陈雄接着说道:“其实吧,我早就想提醒你,但老兵们说了,从付小军的事,和你上次那么晚回来都没事,大家都觉得你很邪性,而我还替你吹牛,质问他们不知道你姓张呀?”
我愣住了:“姓张怎么了?”
“切,”陈雄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牛逼哄哄地说道:“龙虎山老张家,那可是天师之后呀!”
我又是一惊:“怎么,你......小子知道我二爷?”
陈雄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反问道:“什么你二爷呀?那什么张天师应该是你家老祖宗吧?”
我更纳闷了:“什么张天师,我家老祖宗的?”
“去,我知道,要说你是张天师的后人,你小子还能入党?”陈雄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关于张天师的事,我们村里的老人都知道。不过呢,现在是在部队,咱们都是军人,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我开始还以为他说的张天师是二爷,现在听他口气,好像是我们老张家的祖上,甚至在四乡八邻很有名气,我很想再问问他,又怕他说我装疯卖傻,哪有自己不知道自己祖上的事,还要去问别人的道理?
这时熄灯号吹响,我起身准备回寝室,陈雄再三叮嘱我,那什么鬼路和鬼宅的事,千万别往外传。
我笑着拍着他的肩膀保证,他所说的一切到我这里为止,而且这是必须的,其实在他之前,我早就把入党申请书交给了教导员,这个时候要是到处宣扬鬼路和鬼宅的事,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离开陈雄的寝室后我来到洗漱间,本来准备把换下的那套军装洗干净,可没洗一会,一想到陈雄说旁边那鬼宅的事,后脑勺上的头发顿时立了起来,颈脖子里一阵阵地飕飕发冷。
我赶紧回到房间,栓好房门熄灯上床。
人其实都喜欢自欺欺人,明知道真的有鬼的话,一扇木门肯定是挡不住的,但关上门后,我就会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好像是我的地盘我可以做主似地。
通过刚才陈雄所说的一切,至少我明白了这里不仅真的有鬼,而且那些鬼也不仅仅只是缠着我一个人,营部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些人,似乎这里闹鬼还是有着传统的,只是在这种特殊的历史时期,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只能心照不宣,尤其是对部队的首长们来说,恐怕他们连这里发生的情况都不敢向上汇报。
如果连现役部队都宣扬碰鬼怪神仙的话,传出去可不仅仅只是个笑话,那将会被当成一个重大的政痣事件去对待的。
想到这里我才明白,为什么首长们明知道鬼路上有古怪却不对我明说,只是每次在我外出时,都叫我尽量早点赶回来。
现在想来,教导员那天让我在他家睡,恐怕也是怕我一个人回来撞见鬼。
听完鬼路和鬼宅的事后,在心有余悸的惊恐中,我又对此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尤其是陈雄说我祖上有个张天师,我忍不住在黑暗中轻声喊了两声“二爷”,希望他能给我解释更多的疑惑。
但二爷并没有答应。
我立即找出那个人形树枝,像是刚才在梦中那样,放在床头拜了拜,低声念道:“恭请二爷张松涛现身。”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有些不甘心地把人形树枝放在床头,自己在黑暗中看了一会,不知不觉中感到了一丝倦意,也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床头边的那个人形树枝突然发出光亮,一会儿,袖珍二爷映现在那人形树根上。
不过这次明显看到他的神情,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没等我开口,就埋怨道:“我说侄孙子,别没事老叫我现身,你一晚上叫两次,还让我修行吗?”
我不解地问道:“二爷呀,你现在是鬼还是神呀?没有肉身还能修行吗?”
“你个龟侄孙子,你二爷之所以变成现在鬼不鬼,神不神的,还不是全怪你!”
我一脸惊愕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怪我呢?”
二爷向我解释道,本来他死后,判官拿着生死薄,对照他在世时的功过是非,判断他应该通过哪个桥进入哪个道,或者成神成仙,或者堕入地狱,或者进入轮回。
二爷当年是被枪决后,并遭到挫骨扬灰的,按理应该下地狱,但他生前修行过道法,而且还救过不少人,不说成神成仙,至少也可以进入人道轮回。
可他被枪决前夕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仙人对他说:“你在人世毁誉参半,但也算护法有功,只是世间法大势所趋,才让你厄运临头,你须将平生所学传承下去,不仅可以避免堕入饿鬼道和地狱道,还能列入神道归天师位!”
二爷立即问道:“现在世人皆视我为牛鬼蛇神,谁会跟我学道呢?”
仙人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当时时至正午,二爷被关在地下室里正打着瞌睡,仙人说完离去,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我正背着书包上学,所以立即把我叫住,传授内丹术和神咒给我。
仙人说的明白,二爷死后何去何从,全靠我的修行成就,我要是修得正果,二爷就能位列神道,谁知道我竟多年未曾修行,二爷也就成了孤魂野鬼。
而他又是修过道行的孤魂野鬼,算得上是半神半鬼,所以能够帮我对付附体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