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忌的目光现出如灰烬般绝望又黯淡的色泽,每一掌都是巅峰之力,一连打出五掌,轰得近身一圈的人如草人一样骨折脏碎,血如飞絮撒遍殿空。
前仆后继的人冲向他,他又两掌拍向两人胸膛,两人瞬时喷血倒地。
他紧紧抱着云虞,仅凭一边手御敌,此时他身边已堆了一圈死尸,每一个都立毙而亡,死相恐怖至极。初时廉忌在殿空与劲弩手的箭雨周旋又单手杀去两个显得有些分量之人就耗去内劲,昨夜内劲的消耗已是过度,廉忌原本可自如由心的打出连掌,却在五掌之后停滞片刻,即使力不再由心生发,他仍毫无怯惧,廉忌突然仰天大笑,站在血泊之中,他的脸上也溅满了血。
笑罢他又往大殿的檐角打出连掌,把站做八排的劲弩手全部打落下来,对方并不知道他的隔空掌有如此远的距离,虽未致命却全伤及心脉,坠落后动弹不得,廉忌旋风飞起,用螺旋力甩出铁钩,把殿内所有的灯都打灭。
在他执意去打落劲弩手,和打灭灯火之时,他无法分力防御近身处,他左肩,右腿,腰侧都受了伤。伤口传来剧痛,并淌血不止,但他并不在意。
他知此时再没有劲弩可以向云虞放冷箭,也知黑暗中没有内息的云虞不会成为攻击对象,云虞少了几分危险,即使代价是他的血,他也乐意至极。
大殿一瞬陷入黑暗中。
奇妙的事发生了。
他能清晰的看见殿内所有的魔人,包括由最近一个至最远一个,并能通过视觉和听觉以及内息的协调,对所有的虚实都看得清清楚楚。
近处四面八方均有魔人杀至,但他却能把感知扩大至更外,他能看到有人藏在他的背后,身临的危机并不是真的险境,因身边的这些都只能消耗他,并不能给他造成致命伤,而他背后有四人是完全不同的。廉忌甚至从身边轰乱汹涌的杀声剥丝抽茧出他们微弱的对话声。
一阵柔和好听的男子声音:“他已身中剧毒,待再有片刻便会智丧神昏。”
一阵银铃般女子声音:“切莫大意,他仍未祭出压箱之功。”
一阵沙哑发阴的声音:“杀去他怀中之人,他便不击自溃。”
廉忌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完全清楚每一个魔人的强弱,以及杀招变化,他再往前看,看到前方殿角底下正是地下室向上拐的石道,出口开在殿外,他一声长笑,把身周的一片用掌轰开,在黑暗中,后退是常人的本能,然而廉忌却偏要往前。
廉忌一声长啸,腾空而起,落在那殿角,又甩出铁钩瞬间把地板打穿,然后跳入其中。
地下室仍满是魔人,他处落入那些刀刃中,循着血腥味,八把尖刀向他刺过来。他虽知来人均是泛泛之辈,却不得不为了护着云虞而用手臂挡刀,又再次被刺伤,同时那人被他一掌打得像酒壶一样东倒西歪的滚,撞开一堆同伏下此处的人,被撞之人皆被狂龙一般的内劲翻腾得大喷鲜血。廉忌飞踏着这些死尸,扑向了地道出口。
云虞不知何时已醒了,他原不想她听到自己陷入悲惨之战,而使她昏睡过去,此时她却换转一口又一口急气醒了过来。
伏在他肩上,说到:“丢下我。”
皎洁月色当空,泛动的群星却闪烁不定,忽明忽暗,让人生出生机殆尽猝然消逝的悲伤之感。
廉忌紧抱着云虞,钻入了医堂后那片隐蔽性很好的密林,他以脚尖点树枝,极快的以内劲飞渡。
“廉忌,你流了好多血。”云虞轻声到:“求你把我丢下吧。”
血从廉忌的手臂流到云虞的腰间,染湿了她的衣衫,脆弱的云虞身上却一个伤口都没有,而廉忌却已满身是伤。
“我绝不丢下你,你若死了,我也必追随赴死。”
廉忌平静的声音说到:“若有幸我与他们同归,你定要全力求生。”
廉忌说完,便停下了飞渡之势。
“他们已经追来了。”
廉忌落到了林内的一片空地上,从前方郁郁葱葱的树影中,走出四人,对廉忌呈围困之势。
廉忌自知终迎来生死之战。
一人穿着玄色长衫,身影高大,年至三十余载,步态潇洒,外表俊美翩然。他的声音柔和好听,道:“忌儿。你可记得我们曾见过面?”
廉忌初时只觉得这声音好听,并不曾刻意辨之,在殿中他也只能因梦蝶集而对全局战势巨细看清,而不得正见其貌,此时廉忌脸色微变,到:“周伯伯。”
此人即是不周山之主周先钧。正是周雪娥之父。
另外三人皆相貌奇异丑陋,一人秃发肥头大耳,廉忌知他擅长音功。一人手握重钢杖,还有一女执两把长短剑。
风声骤起,握钢杖的那丑恶男人突发袭击,重钢杖从后侧刻意向着廉忌怀里的云虞的头猛力砸来。拉开了战幕。
那女子同时发动,长短两把剑像两道闪电,分别朝廉忌怀中的云虞的脸和胸刺过来。杀气腾腾,剑气如丝缠绕,令廉忌根本逃不走,即便是最快反击也不能抵消这杀招。
周先钧虽迟发一步,但他使的却是最阴毒最危险的针,细如发丝,却被毒药萃染成黑色,在夜的遮蔽下教人防不胜防。他从另一个方向以五个狠辣的隙点分别掷出五针。每一个隙点都是人抵御力最若处,凶毒至极,一但一针刺中便会立即毒发,痛不欲生。这分明是魔族才有的狠辣招式,令人难以想象这便是那个有不周神医之称救死扶伤的周先钧。
只有那个秃子后退了一步,但立即发出尖啸,廉忌身在音波正中,一瞬便如临万丈冰渊,奇寒奇厉。
廉忌知没有内劲的云虞根本抵挡不住音波的寒冰劲,于是第一时间把内劲度给云虞,而为了应对同时向他攻来的八个杀招,他没有太大的选择性,侧身只用背臂格挡重钢棍,用另一手做莲花状迎上长剑的剑尖,单指抵住剑,剑竟不能向前,廉忌目起寒芒,突然换出一指,将自己仅剩的内劲全部灌到剑中,那女子即便立即后退,运功化劲,却仍被廉忌最后一击直贯心肺,瞬时魂飞魄散。
而廉忌亦硬受一棍,即使很清楚那五针是从何方向刺来,却亦无力避开,只是把云虞护在怀中,自己硬受了五针,加之沉重的钢棍,廉忌吐出一大口血。因已无内劲,浑身都如冰寒凉,耳道血如泉涌。
这便是命数。
廉忌即使已快死去,仍不倒下。
而他怀中的云虞竟毫发无损。
他肩上的蝶影因大量涌血而色泽昏暗。
如同快要沉默在天际的一颗星宿。
周先钧那阵柔和好听的声音到:“梦蝶集终属于我涅族。”
风声突然四起,周先钧肆意大笑,他还未笑完,突然从附近密林无声无息的滑落一个穿一身红衣的男子,佩一把红色的剑,色艳如血,即使在暗淡的月色下,那种颜色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绮丽。
周先钧的笑突然变了。
余下三人向那红衣男子望去,那个从黑暗中突然现身之人,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仿佛这腥红是以万千人血祭而成,他的容貌却是惊世之美。
这三人心开始砰砰乱跳,面露恐惧和痛苦,那个秃子似突然失了神智疯狂大叫起来。皆知他便是数年来屠灭数族魔人的腥红刺客杜丹。
“死吧。”
他轻轻到,突然便拔剑,还尚未有人看清他的剑,三人便颓然倒地,只在眉心留下一丝腥红色。
只有廉忌看清了他的剑,但是廉忌仅剩一息。
廉忌缓缓到:“我愿用我的命和梦蝶集换我怀中之人性命……如你要杀她,我毁去梦蝶集。”
廉忌也知只要自己指尖染上自己的血刺入肩上的蝶影中便能毁去梦蝶集,他原想待那三个魔人走近,便发动最后一击,与其同归于尽。只要那三人对他毫无防御之心便可做到,只是要遗下双目失明的云虞在密林之中,他心有不忍。
杜丹说到:“你怀中之人,是我妹妹。我已寻她多年,我为救她而来,知你怀宝之人,我尽杀去,你走吧。”
杜丹从廉忌怀中抱起云虞,把她拥至肩前,便无声隐没在夜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