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炎的眉头舒展开来,语气中不无戏谑之意,“我就知道,你不会让自己轻易受伤,刚才那只红鸟,可帮了你不少忙吧?你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现在竟和英姝姑姑一样,能召来这些奇怪的鸟兽。”
夕蓝不由好笑道,“你跟你的英姝姑姑,倒很是亲近嘛,张口闭口不离她,啧啧,我的叔叔,可能要做一辈子老匹夫了!”
“你这脑袋里在想什么!”太子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夕蓝的额头,眼中却又浮现一丝调皮的笑意,“你在吃醋吗?”
“笑话!”夕蓝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有一点慌乱,她悠悠道,“早说过了我和太子殿下您没有可能,可太子仍旧死缠烂打,说不准哪天,我和别人聊天时就会说漏嘴,那太子殿下的名声可就要臭了。”
太子炎听后笑了,“那你去说啊,这样一来,本宫正好能真的对你死缠烂打,你说是吗?”
太子炎的声音越来越低哑,带着些濒临危险边缘的诱惑,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满含笑意地靠近她的脸。
夕蓝眼中的寒意渐渐浮起,太子炎也不过是俗世凡尘中的一个普通男子,男人都是一样……
夕蓝伸出手,正覆上他的胸膛要推开他,太子炎却已经站好身子,笑看着她抬起的手,“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要主动献身了?”
夕蓝悬空的心,似乎有了着落。
原来太子炎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和平时一样,玩笑……
是她又把人心想的太坏了吗……
“好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就算有小鸟帮你疗伤,你也要有充足的睡眠才能接受训练。”太子炎笑道。
借着幽微的火光,夕蓝怔怔望了望太子炎,轻轻答了声,“好。”便转身,踉跄着离开。
转身的瞬间,她感觉胳膊上一紧,被一个浑厚的力道拽了过去,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手中的火折子掉到了草丛之中,只一会儿就被草叶上的潮气和露水打湿,熄灭了。
夕蓝靠在太子炎的胸膛,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该做什么举动,来回应他的拥抱,甚至连反抗也没有。
静静地,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她听到了太子炎的心跳声,咚……咚……沉稳有力。
太子炎摩挲着她的头发,终究是轻叹了一声。
夕蓝只听到太子炎的声音,缓慢清晰,略带愧疚。
“白天我无法让你逃过他的为难,现在的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可不会永远是这样,相信我……”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承诺?
夕蓝屏住呼吸,心跳几乎停滞了几秒,随即她猛地推开太子炎,转身就跑开。
落荒而逃。
太子炎望着那个纤瘦的背影,渐渐远去,怀中的温度还残留着,他目光中的柔情渐渐凝结成冰,口气前所未有的寒冷。
“宿容恒,且逍遥几天吧……”
现在重新躺回到床上的夕蓝,眼前总是出现太子炎那张可恶的脸,挥之不去。
他说的话,言犹在耳。
她的心,乱入麻……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感情的奴隶?
她还有复仇大计,宿容恒和古夕雪,还好好的活着,她没有资格去奢求其他!
复仇,才是她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太子炎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夕蓝心烦意乱,把被子往上一拉,蒙住了头。
“哎啊,别拽我被子……”琉璃嘟哝不清地,双手胡乱抓着被子。
训练过去了七八天,所有人都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
“今天的训练,要提高一个难度,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初秋的围猎而准备,所以今天,我们要做的就是抓捕猎物。”
宿容恒向来不屑开口,这是左博云给大家讲解的。
随后有几个士兵搬来几个箩筐,里面放着粗麻绳和匕首。
左博云温声,“大家也都看见了,分给各位的工具只有粗绳和匕首,要求大家各行其道,分别走不同的路上盲山抓捕猎物。男子抓十只,女子抓五只。”
底下的人都有些胆怯,尤其是姑娘们。
这里都是大家闺秀,豪门公子,谁经历过那些未知的危险?
琉璃第一个发问,“盲山上常有野兽出没,这才把这里定为围猎的场地,我们万一被野兽吃了怎么办?”
“是啊……”
“这可怎么得了?我还想活着回去呢。”
大家也都低声附和。
左博云微微笑道,“放心,这次让大家去的,只是盲山的一个小山头,这里事先派人查过,也都圈画围起来了,不会有大的凶兽。”
虽然大家还是心里怯怯,可早就说了,要服从,硬着头皮也要上。
“这次还会给各位发放一个信号烟花,如果一旦撑不住或受伤不能再继续,就发信号给我们,这样能够及早营救。如果没有别的疑问,那就去领工具吧。”左博云又嘱咐道。
琉璃扯着夕蓝的袖子,悄悄说道,“等会儿我们一起走。”
宿容恒眼睛一直盯着夕蓝这边,他似乎能听见琉璃说话似的,阴冷开口道,“这次是由我和左将军指定路线入山,不可以一起出发。”
夕蓝望着宿容恒,冷笑一声。
大家排着队来领工具,轮到夕蓝,那士兵证给她递了一把匕首和粗绳,就被宿容恒拦下来。
“等等。”
宿容恒傲慢地走到箩筐前,把那士兵要递给夕蓝的匕首和粗绳往筐子里一扔,随意翻了翻,找到一把最钝的匕首,和一条磨损最厉害的粗绳,往夕蓝怀里一扔。
夕蓝直直盯着宿容恒,而宿容恒笑容冷酷,“我亲自来给你挑选。”
夕蓝眼底寒意泛起,她皮笑肉不笑,“多谢副帅,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好意!”
夕蓝的线路也是宿容恒特别指定的,这是一条崎岖泥泞的小路,似乎走一步能摔三下。
夕蓝便踏上了这条进山的路。
欧阳俊秀是最后一个进山的,在进山前,宿容恒对他耳语了几句,“你都知道怎么做吧?”
欧阳俊秀点头哈腰,“不瞒殿下您,我也早就讨厌那个低贱的女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宿容恒眼眸阴鸷,笑容冷酷。
他们互相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很有可能会碰到。
夕蓝跌跌撞撞地走着,眼前一会儿出现沙坑,一会儿是几颗快要干枯的树,一会儿又走到茂盛的树林。
都说这个盲山是个迷宫,进来了就找不到北,果然没错,这才刚走进来,夕蓝就已经觉得晕头转向了。
其实指定的路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上山的难易不同罢了,已经走进山里来了,倒也没什么。
只是,拿着这个破绳子和匕首要去哪里抓捕野兽?
前世里,她倒是参加过围猎,可也只是身为太子妃,坐在高位之上看群臣狩猎,从不曾进猎场,没有什么经验。
夕蓝左看右看,没什么进展。
“呦,古夕蓝,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这么快就遇到熟人了?
夕蓝转身一看,还以为是谁呢,那个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站着的,是欧阳俊秀那个不着调的纨绔子弟。
夕蓝讽刺一笑,“我和你算什么冤家?你配吗?”
欧阳俊秀呸地吐掉了嘴里那根草,靠近了夕蓝一些,带着些威胁的口气,“你这个贱人,害死了白洛凡,又污蔑夕雪,没人管着,你以为野鸡就能变成凤凰了?”
夕蓝“啧啧”称奇,像看什么奇葩之物似的看着欧阳俊秀,“瞧瞧你这条好狗,总是帮着你的主人们乱吼乱叫。”
欧阳俊秀的火气可是说上来就来了,他一直是个没脑子的,所以被人当枪使。
欧阳俊秀扑过来,一巴掌就要打在夕蓝脸上。
夕蓝抬手一把抓住欧阳俊秀的手,深深掐在他的中指处,漆黑的眼睛像是一个深邃的漩涡,深深凝望着欧阳俊秀,她轻声道,“你会忘记见过我……”
欧阳俊秀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抬起的巴掌无力地垂下,身体倾斜的幅度太大,僵住的时候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地上,扑起满地的落叶。
夕蓝踢了踢地上的欧阳俊秀,蹲下来将他腰上完好的麻绳解下来,把自己这条换给他,又把自己的钝匕首放在他的腰间,这才拍拍手起身。
夕蓝讽刺一笑,“头大无脑的人,利用你的那人也是个傻瓜!”
说罢她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欧阳俊秀被她施了迷心术,他最好祈祷这里真的没有野兽。
夕蓝又走了一截路,什么都没有,连只蚂蚱都没有,上哪儿去抓猎物?
夕蓝不由得怀疑这个训练的意义何在?最近几天都没有和古夕雪正面交锋过,现在倒是个动手的好机会,可是连面都见不着,怎么下手?
“夕蓝姐姐?夕蓝姐姐,可算见到你了。”
白洛水那柔软怯懦的声音响起,夕蓝见眼前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吃力地向她走来,走到面前时,还不小心崴了脚。
“小心点。”夕蓝扶着白洛水的胳膊,“总算见到一个了,咱们再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琉璃。”
白洛水笑了笑,“我刚从那个方向走过来,什么都没有,不如走这边吧。”
这是一个三岔路口,白洛水指的方向就是她和夕蓝都没走过的路。
夕蓝点点头,“好,听你的。”
反正都是乱走,无所谓听谁的。
白洛水走的慢,夕蓝就放慢脚步,反正也没什么要紧。
“夕蓝姐姐,你还没见到古大小姐吗?”白洛水仍是怯生生的。
夕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仍旧笑道,“一路上没见过别人,怎么想起我大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