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赵嘉悦不解地问道,双手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西装。
萧擎没有回答。
回答她的是一声奇怪的沉闷声响。
随即,他的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然后某种灼热的液体就这么喷洒到了她的脸上。
赵嘉悦愕然地瞪大眼睛,然后在周围的尖叫声中恍然明白了什么。
“保护好她!”
萧擎捂住胸口,拼尽所有的气血喊出这句话,身体就摇摇欲坠地往后倒去。
赵嘉悦惊慌失措地抱住了他的手臂。混乱中,她的眼前清明起来,混沌了许久的脑子也跟着清明了。
“萧擎!”
.....
赵嘉悦无数次走进手术室,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尽管经常也有凶险,但更多的是新生命降临的喜悦。
像这样站在手术室门外的经历只有寥寥几次,但每一次的体验都非常糟糕,就像此时此刻。
这段日子,她就像做了一场混沌的梦。一朝梦醒,却只看见萧擎为了救自己危在旦夕。
脸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可赵嘉悦永远也无法忘记血液喷在脸上那种可怕的感觉。
夏奕菲同情地看着赵嘉悦施了脂粉也掩盖不住苍白失色的脸,终于忍不住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夏奕菲曾经幻想过婚礼不能顺利举行,但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直到此时此刻,夏奕菲才真正相信,萧擎对赵嘉悦的爱并不比二哥少半分。如果不是真爱,又怎能以性命相护?
赵嘉悦被夏奕菲抱着,却感觉不到温度。那种从心脏流窜到四肢的冰冷将她整个人冻住了,动惮不得,连大脑都是停滞的。
“二嫂,没事儿的,萧总一定会没事儿的。”
赵嘉悦听到了,却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只想萧擎能挺过来!爱也好,恨也罢,比起生命都是小事儿。
这个姿势维持得久了,夏奕菲有些支撑不住,于是扶着她在长凳里坐下来。
夏奕菲和常青一左一右坐在她两侧,各伸出一条手臂揽住她,希望能够给她传送一点能量,因为她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昏厥倒下的样子。
可赵嘉悦仍觉得冷,仿佛衣衫单薄的被人丢进了寒冬的海里一般,有种濒临窒息的入骨冰冷。
她用力地闭上眼睛,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都在打架了。
萧擎,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二嫂!”
“赵嘉悦,你别胡思乱想,萧总一定会没事儿的。”
......
当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宣布萧擎被抢救过来之后,赵嘉悦两眼一黑,就这么昏厥了过去。
自那之后,她就一直置身在一个梦里。梦里有她,有萧擎,还有夏奕骋。最后的画面是萧擎被子弹击中倒在她面前。
赵嘉悦从尖叫中醒来,淋漓的冷汗和如雨的眼泪模糊了妆容,新娘妆变成了舞会的妖怪妆。
常青抱住她,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儿了。萧总已经转危为安了。”
所幸萧擎还活着,否则这三个人之间就是个死结,谁也幸福不了!
赵嘉悦将脸埋在她颈子里,静静落泪了一会儿,突然一抹脸。“我去看看他。”
“等一下,先把脸洗干净。”
这个样子出去,估计会把外面那些病人和家属给吓坏,还以为是医院闹鬼了!
赵嘉悦乖乖地坐着,任由常青帮忙将脸上的妆容卸掉,然后自己用毛巾仔细地清洗了两遍。镜子里,漂亮的新娘子和吓人的妖怪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两眼红肿、脸色难看的女人。
常青又拿来一套衣服递给她。“把衣服也换了吧。”
等她换下婚纱,常青将婚纱小心地收好,放在一旁的椅子里。那可是顶级设计师的杰作,粗鲁一点对待都让人觉得像是犯罪!
哎,可惜了这样的婚纱!可惜了那场夭折的盛大婚礼!
但愿等萧擎康复出院,这漂亮的婚纱还能派上用场!但愿是那样!
“我去看他。”
赵嘉悦等不及了,撒腿就往外冲。像无头苍蝇一样冲出一段距离,她才茫然地记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萧擎在哪个病房。
常青追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跟我来。”
萧擎的病房门外重兵把守。这些人显然得到了吩咐,所以并没有阻挡赵嘉悦进去。
病房里,只有季诺一个人站在窗口那,眉头紧锁。
赵嘉悦一路扑到床边,发现萧擎还在沉睡中。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苍白得有些吓人。昏迷不醒的他也完全褪去了平常的凌厉锋芒,俊美的五官变得温润,甚至让人生出一股疼惜之意来。
他不是神,他也会受伤,也会疼痛。可他始终像个神一样守护着她,关键时候,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季秘书,他有醒来过吗?”
“没有。”
赵嘉悦点点头,黯然地转过脸去,继续看着床上的人。
“我能跟你谈几句吗?”季诺突然问道。
就算是越俎代庖,就算事后会挨骂,哪怕是被发配到非洲去开发市场,季诺都想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因为萧擎除了是他的上司,还是他的兄弟!
赵嘉悦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对自己的不满,但还是点点头。她确实对不起萧擎,怪不得别人对她有微词。
季诺转身走出病房,一直走出医院,来到了门外的草地上。他点了一根烟,连着抽了几口才转身面对赵嘉悦。目光褪去了平常的温和,多了几分锐利。
“也许我不该过问上司的私事。可是在我心里,他除了是Boss,他还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也不想拐弯抹角,我只希望你能如实相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嘉悦对上他锐利的视线,数秒之后静静地转向了远处。许久也不曾开口,因为她心里那笔帐也是一笔糊涂账。如果她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做,那就好了!
“有这么难吗?喜欢就喜欢,不爱就不爱,有这么难吗?赵小姐,对你来说,糊里糊涂的没什么不好。可对他来说,这是不是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