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骁然和小欢儿两人都是双双背对着顾锦昕,让她看不清他们两个到底是在搞些什么东西。但是,顾锦昕依稀还是听得见有阵阵敲敲打打的声音从他们那边传了过来。
眼见他们两个难得这么和谐,没有横眉竖目地怼上,顾锦昕笑了笑,也就没有再去管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事情,转而径直便端着托盘去了厨房里。
等到她把一众的餐具全部洗好放好,顾锦昕又特地往外便看了一眼,发现小花园里的那两个人还是没有任何要回来的迹象后,终于好奇心大盛的她出了屋子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啊?”
易骁然听见自家小媳妇儿的声音,赶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转身就朝她迎了过去:“锦儿,你醒了?早餐吃了么?”
“嗯,吃完啦,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呢?”
顾锦昕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朝她不停傻笑的小欢儿脑袋,随后视线直接就转移到了小欢儿面前那一堆的东西上。
嗯?
绳子?模板?铁丝?
嗯嗯嗯?他们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
“我们要做一个秋千。”看出了自家媳妇儿的疑问,易骁然伸手揽了上来,淡笑的解答着。
“秋千?”顾锦昕先是抬头瞟了自家的易先生一眼,随后又低头看向脚下的那一堆东西,“怎么好好的想做秋千起来了?”
易骁然揽着她但笑不语。
“哎?”顾锦昕扯了扯他的衣袖。
易骁然笑了笑,愣是不肯直接回答顾锦昕的问话,反而手上一个用力,直接把她给一起拉到了小欢儿的身边坐了下来。
眼见自个儿最喜欢的小姨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小欢儿顿时就开心坏了,抓着一根先前易骁然特地拿给她玩的短绳子就扭动起了腰肢,跳起了舞来。
那跳舞的动作左一下右一下,时不时的还来一个慢动作加重复动作回放,逗得顾锦昕顿时是笑声不断。
易太太笑的开心,易先生自然也就心里欢喜。
给了那厢卖力表演的小欢儿一个赞赏的眼神后,易骁然一边继续着之前的秋千组装工作,一边慢慢地和自家的小媳妇儿说话:“锦儿,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是怎么过的?”
“记得啊,你以前跟我说,你小的时候家族里的那些长辈还有你爷爷管你管的非常的严,每一天不是学习就是学习。”
顾锦昕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易骁然当时在跟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多少的淡漠、冷静,仿佛,他口中那个没有童年的悲惨孩子并不是他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顾锦昕握着易骁然的手就蓦然的紧了紧,“骁然,你问这个是……”
将绳子穿过打好孔的木板,又系上了个死结后,易骁然这才抬起头来笑着对向顾锦昕,说着:“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童年过得太单调了。”
“嗯?”
所以呢?
顾锦昕觉得自个儿今天不是很听得懂自家易先生所说的话。
见顾锦昕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多,易骁然也不着急解释,而是岔开了话题:“早上我带欢儿在花园玩的时候,发现我们的花园太大了,虽然种了很多的花草树木但是可以让孩子玩的地方却很少。所以,我就想说要不然做一个秋千出来,让你或是小欢儿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到花园里来玩一玩。”
单单只是为了让她和小欢儿没事的时候到花园里玩,才做了这么个秋千?
顾锦昕低眸看了看地上已经初具雏形的秋千,心中顿觉得身边是暖洋洋的。
身边的小欢儿还在闹腾着,顾锦昕偏头看向她,手伸过去轻轻地捏了她嫩滑的脸颊一下,心中暗暗地对她说:欢儿啊,你看,你家的姨夫其实还是很疼你的,为了让你在花园里能有个玩耍的地方,还亲自动手给你做了个秋千出来了呢!
哎,想到以后再夏季的夜里,她和小欢儿可以在花园里一边荡着秋千,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顾锦昕心中就跟被灌进了蜜似的甜。
既然这是自家易先生对于自己的心意,顾锦昕自然是欢喜的接了下来,甚至,也有了想要参与进制作中来的想法。
“唔,既然这样,那我也来帮忙吧!”
说动就动,顾锦昕撸起了袖子,拿过了地上摆放着的工具,帮着自家的易先生一起组装起了秋千的架子。
其实,易骁然做秋千,也算是有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私心。只不过,现在他的这个私心并不能放到现在跟他的媳妇儿明说。
早上,他喂小欢儿吃完早餐后,特地上了一趟楼,看见自家的小媳妇儿不仅没有丝毫即将睡醒的样子不说,甚至还有了越睡越熟的趋势,实在是不忍心吵醒她,易骁然只得肚子返回到餐厅,一个人担起了奶爸的责任照顾起了闹腾的小家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连日来接触多了,慢慢的,小欢儿和他之间感情也变得越发好起来,除开晚上因为要争抢顾锦昕而怼上之外,其他的时间只要不是因为什么小零食,他和小欢儿还是相处的比较和平的。
在客厅里玩闹了一阵后,易骁然便带着小欢儿去往了小花园。
易骁然本意是想要带着小欢儿在花园里散散步,顺便消消食的,哪里知道,小欢儿在看见了花园里最大最高的那颗合欢树就死活不肯挪动步子了。
不仅不肯挪动步子,嘴里还连连的跟易骁然说着什么“荡荡荡”的。
刚开始,易骁然并不太清楚小欢儿嘴巴里的那个“荡”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小欢儿曾经坐在宁宅后花园那棵香樟树下玩秋千上的画面,心中不由的就是一动。
如果将来,他和锦儿的孩子也像小欢儿这般爱闹腾,喜欢窝在秋千上玩耍呢?
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合欢树,易骁然最终拍板定案,决定自己做一个秋千出来。
然后,便有了顾锦昕睡醒后看见的那一幕。
做秋千的东西不难找,易骁然不过跟管家打了一个电话,二十分钟后,东西就被送了过来。唯一有些难度的便是秋千的组装。不过,对于易骁然这种头脑发达的人来说,组装什么的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身边坐着自家的小媳妇儿和某个小家伙,易骁然顿时就觉得自身干劲十足的,很快,一个秋千便在他们的手下做好了。
两块长方形的原木色木板上并排而放,中间处由好几枚钉子牢牢的固定着,不容易散开,易骁然怕自家的小媳妇儿到时候秋千玩久了会屁股疼,所以又在原木板的外围包裹上了好几层的柔软牛皮,坐上去不会太硬。木板的四个角上牢牢地拴着四根结实牢靠的粗绳,在把秋千挂到合欢树最粗壮的那个树枝上的时候,易骁然还特地多预留了一些绳子,方便以后随时调整秋千的高度。
等把秋千成功的挂上合欢树,三个人的身上基本都出了一身的薄汗,尤其是从头至尾一直都在闹腾的小欢儿,脑门上一溜烟全是汗水,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被阳光给照映的是红扑扑的,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刚刚被人从水里给捞出来一样,可爱至极。
看了眼自己的秋千大作,易骁然一手抱着小欢儿,一手揽着顾锦昕,笑着说了声:“走吧,咱们该回屋了。”
“嗯,回屋。”
顾锦昕眼眸弯弯的回应着他。
三个人转身便慢慢地朝着屋子里走去,身后,他们的影子在阳光的照射下被逐渐的拉长拉大,到最后竟然重叠在了一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好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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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在距离海城十万八千里之远的地方。
因为之前连续侍寝了三天三夜,所以,满身是伤的仇辛这几天终于能好好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了,不用再去面对那个满身横肉、手段残忍的家主。
午后,她照常拿着家主赏赐给她的穷奇古玉去往刑场。不料,这一次她人都还没有踏进刑场内部,在刑场的大门口外,就被宅院里的某位少当家给拦了下来。
到底占了个“少”字,虽然权利地位比不上家主,但是面相和身材却足以甩那个年老又变、态的家主好几条街。
是的,没错,少家主原易峰在她看来,可是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如果不是因为这位少当家性子太冷,时常爱揣着一张冰山脸来冻人,性子也是让人捉摸不定、又不喜女人的话,估计,死在他床上的女人都可以跟上头的那位家主打个平手了。
到底,仇辛在宅院的这段时间多少也不是白混的,虽然没有跟原易峰这个少家主正面打过交道,但是暗地里也时常听地下的侍女们提及他,说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主。
今日,原易峰挡在刑场外部拦她,想来应该是又什么事情要跟她说吧。
心思转了好几圈,仇辛很快便扬起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柔声柔气地询问着面前的冰山男人:“不知少家主今天来找仇辛,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
原易峰抬起头,眼睛内深邃一片,面上的表情更是冷到了人骨子里面去了,他就像是没有听见仇辛说话一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什么动作。
被原易峰这样冷遇,仇辛也不生气,而是再度笑意盈盈地又问了一遍:“少家主,可是有什么事情找仇辛?”
“玉佩。”
好半天,就在仇辛以为原易峰是不会回答她的时候,面前的冰山男人终于开了尊口。
一张口,要的便是那块对他来说,比她生命还要来得重要的穷奇古玉。
仇辛面上的笑僵了僵,但很快,她又媚意丛生起来。
“少家主,你说的玉佩是什么玉佩啊?仇辛这里的玉佩可多了去了,不知道你是想要那一块呢?呵呵。”
“……”
原易峰眉头微微一簇,似乎是对仇辛的这个回答感到不满,看过来的视线也像是在跟仇辛说“你少给我装蒜”。
可偏偏,仇辛这个时候倒是不怕了,胆子也变得大了不少。
她可不是在装什么蒜,既然你原易峰都没有和她明说你到底想要什么玉佩,那她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地蒙混过去。横竖,那块穷奇古玉对她来十分的重要,既然现在已经到了她的手里,那她才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把它给主动交付出去。
也不知道是仇辛那假到不能在假的媚笑惹怒了原易峰,还是因为她抗拒不给玉的态度,原易峰的眉头皱的是更加的紧了,连带周身的冷气也突然翻了好几倍,一阵一阵地,向仇辛身上袭击过来。
仇辛被他的杀气给冻得有些测测发抖,但却始终抬着头,僵硬着自个儿的腿脚,怎么都不肯往后退让一步。
“玉佩!”
“少家主,仇辛是真的不知道你说的玉佩到底是那块玉佩啊!你确定你想要的在仇辛这里么?”继续装糊涂。
原易峰终于被仇辛给磨尽了耐心:“仇辛,你觉得你还能仗着穷奇古玉嚣张多久?你可别忘记了,你在原家,至多不过就是个暖床工具!”
这是原易峰第一次在一个女人的面前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但却也是字字犀利,句句诛心。
暖床工具。
在听见这四个字的时候,仇辛面上的笑容蓦然便裂开了一条缝,但很快,她又把那条缝给掩盖了起来。
她知道,原易峰这话虽然说得不怎么好听,但却句句属实。她也清楚,自己在原家确实只是一个家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暖床工具”。
家主只要一天还对她有性趣,她就能苟且偷生的多活一天。家主若是对她没了性趣,她之前被捧的有多高,后续就会摔得有多狠。
她在原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但是,那又如何?
只要让她把自己想做的那些事情都给做完了,让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统统都付出惨烈的代价,即便是她日后下到十八层地狱,她也甘之如饴!
她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哪怕是再次回到地狱中去,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样想着,仇辛蓦然间觉得自己又有了底气:“少家主,仇辛自然是知道自己在原家的地位的,不劳少家主你如此费尽心力的特地跑到仇辛的面前提醒一番!至于穷奇古玉,那本就是家主赏赐给仇辛的东西,请恕仇辛不能把它拿给少家主!若是把穷奇古玉给了少家主,恐怕仇辛不好向家主交代!”
“呵,”原易峰突然冷笑了一下,随后往前走了两步,跟仇辛之间仅仅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对立着,“拿家主来压我,仇辛,你就不怕自己日后不明不白的死在宅院里么?”
这句话暗藏了数不尽的危险还有威胁。
仇辛自然也是听懂了原易峰这话的深意。
死?
她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好怕的。
“人固有一死,对于仇辛来说,只要能完成自己的愿望,即便将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仇辛也……在所不惜!”
“哼!你倒是有骨气!”
这一次,原易峰倒是没有在冷笑了,而是换成了冷哼。
他错开仇辛往前走去,在即将越过仇辛身侧的时候蓦然停下了脚步,和她并排而站着。
出口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是声音却压低了好多,小声到只有他和仇辛两个人才能听清楚他到底在讲些什么东西。
原易峰说:“仇辛,你是怎么诱哄家主把穷奇古玉给你的,我暂且不追究。但是,你若是想用穷奇古玉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我劝你最好还是再掂量掂量一下你自己的身份。想让原家帮你报仇,呵!你,有那个资格么?”
说完,原易峰看都不看仇辛一眼,抬脚就径直离开了。
直到原易峰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以后,仇辛这才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便跌坐在了地上。
原易峰那最后的一句话到底是在提醒她什么?
莫不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想到这里,仇辛的额际便不住的往外冒起了冷汗。
不!
不不不——仇辛,你不能慌!你不能慌!你可别忘记了自己现在到底叫什么!也不能忘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从地狱里爬回来的!
你还没有将那些曾经欺辱过你的人全部拖下地狱,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慌了手脚?!
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戳进掌心最柔软的部位,很快,樱红的血色慢慢地从指间的缝隙中流出来,不一会就染红了她的整个手掌。
仇辛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满是血污的手心。
必须报仇!仇辛!必须报仇!如果不能把那些人全部拖下地狱一起受苦,那你又何必走这么一遭!
仇辛,无论如何,你现在已经是没有任何的回头路了,只能埋头往前冲,不许回头!也不会有任何的后路给你回头!
捏紧手心,仇辛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尔后身形跄踉地朝着刑场的大门处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后没多久,一个周身冷气环绕的美男子蓦然地从不远处的阴影里闪身了出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嘴边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仇辛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