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没有电视,电脑,更郁闷的是,连电灯都没有,看着那盏暗黄如豆的煤油灯,我怎么能睡得着?
正在我心事如潮,患得患失之际,忽然听到胡梭的声音在外面叫道:“何方高人深夜光临蝴蝶谷,胡某有失远迎,何不现身一见?”我赶紧吹熄了煤油灯,隔着窗户的缝隙望了出去,只见胡梭站在花葡中间,一条黑影从墙着落下,那人背对着我,看不清相貌,一身夜行装束,五短身材。
胡梭道:“阁下是谁?深夜光临寒舍,所为何事?”那人声若洪钟,大声道:“久闻医仙之子胡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胡兄不但医道高明,听风辨器的本事也是一绝。”胡梭对对方的恭维之言显是厌恶,眉头一皱,道:“阁下谬赞,胡某愧不敢当,只不知阁下夜探蝴蝶谷,居心何在?”那黑衣人笑道:“在下来得冒昧,还请胡兄恕罪,胡兄不必多疑,我姓雷,单名一个鸣字,承江湖上兄弟看得起,送了个外号叫‘坐地炮’,今天来此,实有要事相求。”
我把窗户拉开了一点以便能看得更清楚,只见胡梭面色一沉,道:“素闻‘坐地炮’雷兄在闽浙一带横行无忌,怎么会到皖中来求我这小小郎中?”雷鸣笑道:“要是胡兄也叫做小小郎中的话,那天底下的名医岂不是都该归隐田园了?”胡梭向我这边看了一眼,道:“闲话少说,雷兄还是道明来意吧?”雷鸣道:“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在下听闻胡兄有两颗家传宝丹,叫‘子母龙凤丹’,不知此事可是真的?”胡梭听到“子母龙凤丹”五字,面色抖地一变,沉声道:“你听谁说的,在下并无阁下所说的丹药。”我一看胡梭的表情就知道他有,雷鸣应该也看出来了。果然,雷鸣“嘿嘿”笑道:“胡兄不必隐瞒,听说这‘子母龙凤丹’一阴一阳,刚柔并济,吃了虽不能得道飞仙,但延年益寿总归不假,学武之人要是吃了,功力成倍增长,胡兄,小弟没说错吧?”
胡梭大声道:“一派胡言,我没有你说的这种丹药,你找错地方了。”雷鸣笑道:“胡兄何必鄙帚自珍呢?再说在下是有备而来,并非白拿,要多少银子,胡兄尽管开口。”胡梭阴沉着脸,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雷兄请便吧。”
“胡梭!!”雷鸣大叫了一声,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我雷鸣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到空手而归,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胡梭道:“敢情雷兄是要强抢了?阁下在闽浙一带虽然威风八面,但到了我这蝴蝶谷,我胡某人可没把你放在眼里。”雷鸣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胡梭医术高明,手头上的活儿,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话还没说完,雷鸣五指如钩,欺上前去,胡梭显然没料到对方说打便打,忙向左闪,但终于还是慢了一步,“哗”的一声,右手衣袖被扯掉了一块,我看不清楚,不禁担心,不知他右臂有没有受伤?
胡梭脸涨得通红,道:“鼠辈竟施偷袭?简直卑鄙无耻!”雷鸣狞笑道:“你听谁说我雷鸣是正人君子来着?这叫做兵不厌诈。”胡梭更不答话,一招“灵蛇出洞”,真捣雷鸣胸口,雷鸣闪身避过,右腿一伸,踢向胡梭****,胡梭“呸”了一声,原地转了个圈子,避开这一脚,右手上翻,使小擒拿手欲折对方左手小臂,雷鸣显是没料到他变招这么迅速?情急之下,右手成掌,由下而上戳向胡梭右手小臂,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攻敌之所必救,这样一来,胡梭虽可扭断对方左手手臂,但自己这条右臂也得废了。
胡梭双脚一顿,腾空而起,连环三脚,脚脚踢向雷鸣面门,雷鸣措手不及,只得双手护脸,“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将这三脚避过,却也已经狼狈不堪。胡梭笑道:“这点微末技俩,也敢到蝴蝶谷来撒野?太不自量力了吧?”
我看得眉飞色舞,一个“好”字差点冲口而出,幸亏及时忍住,感觉真像是在欣赏一部武侠剧。
雷鸣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喝道:“胡梭,你别得意,看你大爷今天怎么收拾你?”忽地滚到了地上,以手代脚,双脚却连续向胡梭踢去,看样子应该是一套“地堂连环腿法”,胡梭的下盘功夫显是练得不够,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不住后退,对方连环脚连绵不绝,脚脚不离胡梭下身要害,我暗暗吃惊:“坐地炮”果然厉害。眼看胡梭险象环生,别说还手,连自保都困难,雷鸣连续踢出三十几脚后,胡梭终于抵挡不住,右小腿吃了一脚。
这脚看起来力道颇重,胡梭脚下一个踉跄,似乎要摔倒,雷鸣得理不饶人,飞身而起,大喝一声:“去吧!”凌空一脚向胡梭踹去,我不由得大急,忍不住大声咳嗽了一声,雷鸣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这一瞬间,胡梭从怀里掏出一把银针向雷鸣撒去,雷鸣顿时觉得眼前银光闪烁,暗叫一声:不好!硬生生地使了个“千斤坠”,将身子拉下了三尺,他一落地便按住了肩头,叫道:“暗箭伤人,雷鸣自当再来拜访!”说完纵身一跃,跳出围墙逃去。
我迫不急待冲出屋子,叫道:“胡大哥,你没事吧?”胡梭应了一声:“还死不了。”我奔近一看,只见他右腿小腿比左小腿肿了一倍有余,不禁担心起来,道:“伤着骨头了吧?”胡梭点点头,道:“小腿骨折了,我是郎中,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先扶我进屋,再帮我找两根木棍。”我扶他进了我的房间躺下,又去削了两根树枝,在胡梭的指示下帮他把小腿夹好,把我们两个都累得满头大汗。
做完一切,胡梭吁了口气,说道:“沐沐兄弟,刚才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突然叫了声,让那恶贼吃了一惊,我的银针也没那么容易射中他。”我忙道:“胡大哥武功了得,对付他那还不是绰绰有余?我只是稍稍尽一点力而已,对了,刚才那人是什么人?他要抢的是什么药?”
胡梭叹了口气,道:“兄弟,你我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你可不能对别人说起。”我道:“这个当然,我一定守口如瓶。”胡梭道:“这事儿还要从先父说起,当年先父有个同门师妹,后来就成了先母,我父亲叫做医仙,专攻医道,讲的是济世救人,善于解毒,而家母呢,刚专攻毒术,江湖人称‘毒仙’,下毒的本事无人能及,偏生我母亲呢特别好强,看到先父一次又一次将她下的毒解掉,心里就很不服气,一气之下,吃下了十多种毒药,先父倾尽所能,整整花了三个月时光,才将母亲治好,而这其中好几种毒都是试着下药,自己没有一点的把握,实是凶险之极。”
我听到这里,不禁神往,赞道:“你老爸真厉害,佩服!”“老爸???那是什么意思?”我忍住了笑,道:“那是我们那儿的土话,就是父亲的意思。”胡梭“哦”了一声,继续道:“从那次以后,我父亲就想,要是哪天她再吃下几种我不知道的毒药,也许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于是他就踏遍了中华大地,采集了数百种珍贵草药,炼成这两颗‘子母龙凤丹’,这两颗丹药可非同小可,无论刀伤内伤,下毒下药,只要还未断气,吃下这两颗丹药,必定起死回生,健壮如初,这两颗丹药还有个特点,龙丹至阳,凤丹至阴,两者不能分服,单服龙丹则全身如火焚烧,七孔流血而死,单服凤丹则肢体如坠冰窑,面色发青至亡,必须龙凤合一,方能见得神奇之效。”
我越听越奇,问道:“这两颗药如此神奇,也难怪那雷鸣要来抢夺了?”胡梭道:“想要这丹药的,又岂止雷鸣一人?这许多年来,明抢暗偷的人来得多,有身份有本事的人却也来得不少,或软求,或硬要,我总是守口如瓶推托,本事不济的打发了事,真正有本事的人也不愿强行逼迫我,所以我才能熬到今日。”我又问道:“那些人没病没灾的,要这丹药有什么用?”胡梭笑道:“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在江湖上混饭吃的人,谁保得准没个意外?有了这丹药,那就等于多了一条命呀!”我恍然大悟,道:“哦,那等于向保险公司买了一份意外保险。”胡梭奇道:“保险公司???”我晕,这时候哪来的“公司”?忙道:“是公事,公家的事嘛。”含糊了过去。
胡梭也没在意,继续道:“这丹药还有一个用途,没病没灾之人吃了,延年益寿,自不必说,习武之人若是服了,内力陡增一倍,你说能不诱人吗?”我道:“那就难怪了,不过这药既能起死回生,那救人的意义则更大一些了。”胡梭点了点头,道:“我猜近日之内还会有人来夺丹,我受伤不能动武,你又不会武功,你就呆在这屋子里别到处走动,我想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受伤的人和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吧?”我道:“那好,你可得安心养伤,最好是没人来打扰。”胡梭笑道:“那雷鸣是不会来的了,他中了我的“醉蜂针”,蜂毒在两个时辰之后发作,虽不致命,但麻痒难当,也够他受的了。”我俩相对大笑。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看了一下胡梭的腿,恢复得挺好的,我想现在要是有石膏的话,一定好得更快。七八天没洗澡了,身上臭得要命,这山谷四季如春,也不知外面什么季节了?我洗了个热水澡,虽然没我家的“浴霸”爽,但也只好将就了。
在这没有电的年代,一天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打发?早忘了昨晚胡梭“不要到处乱走”的话,趁他还没有起来,我走出了院子,门外是一条小路,一直通向一座青山背后,我沿着小路走了下去,一路上鸟语花香,直是个世外仙境,难怪陶渊明向往那桃花源生活,可是我的际遇更为奇特,那渔人还可以找到路回家,我却不知道怎么回去。
一条小溪绕着山流了出去,到处蝴蝶飞舞,好一个“蝴蝶谷”,我顺着胡梭给我说的路,找到了我被摔下来的那个地方,那是半壁悬崖,我现在可算明白了,胡梭说我是从山上掉下来,其实我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么高居然没把我给摔死,也算是一个天大的奇迹了。
突然,我眼前一亮,草丛里躺着个东西,手机!!!是我的手机!!我欣喜若狂,全然没想到在这儿难道还会有“中国移动”的信号塔?更现实的是,手机早没电了,但我还是很兴奋,总算是找到了我的一个“遗物”,虽然毫无用处,但也是这个时代唯一的“电器”呀,唬唬这个时代的人应该不成问题。
信步所之,突然,“呼”的一声,我只觉眼前一花,抖地窜出来一只斑烂猛虎,我脑袋“嗡”地一声,两腿发软,差一点屎尿齐流,想跑但浑身无力,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道:“难道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会在六百年前的一个荒谷里被一头老虎当作午餐吃得骨头都不剩??老天!!!我怎么这么命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