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和二癞子是王道明建筑工地上的两个年轻工人,都是狠角色。工地上有什么麻烦事儿,都是让这两个人带头解决的。
黑子是王道明母亲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至于是什么亲戚,王道明也没弄清楚过。反正是有一次黑子犯了事儿,被逮进了警察局,据说要坐牢,那边的人求到王县长这里,被王县长捞出来了,两头就续上了亲戚关系。后来王道明又把他安排进自己的建筑队,这个人从此就对这父子二人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二癞子是黑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黑子说干嘛,二癞子铁定跟着。所以,让这两个人帮忙干这件需要保密的事,很安全。
王道明在方院长办公室又闲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开了车直奔去小河村的路口。不一会儿,黑子二人也到了。王道明嘱咐他们,“只要小诊所里没人,就立刻绑了那个小东西上车。”黑子二人应了。
小车一路又蹦蹦跳跳地开回小诊所门口。午后最悠闲的时光,小诊所里果然没有其他人。严明正窝在西屋炉子旁边的椅子里打瞌睡。
黑子和二癞子立刻一拥而入,七手八脚把严明缚住,随手扯了块毛巾堵了严明的嘴,拖到车上扔到后座,两人一边一个,把严明夹在中间,王道明开上车,又一路蹦蹦跳跳开往城里去了。
回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街道上路灯照出晕黄的光,在深秋的夜里很温暖,严明心里却很寒冷。他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一定是村长把他的事告诉了县长和严明。他们把他抓来,是想干什么?
严明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有特异功能的人,但是仅凭他在小河村这十八年的生活经验来看,如果有人与大家不一样,那这个人会被排斥,被欺负。如果这个人很能干很厉害,其他人就会合起来把这个厉害的人欺负的无处立足,直到他消失。至于这个消失是远远的离开,还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那谁知道呢。
严明感觉到了危机。他打定主意,一定不能承认自己有特异功能这件事,一定要让这件事到村长为止,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相信。
主意打定,心里也稍稍安稳了些。
一路灯光晃过去,车停在一个巷子里。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路边人家露出来的灯光。严明被三人押着带到一座很旧的四层小楼,也没有人注意他们。
几个人上了四楼,黑黑的楼道里没有灯,严明走不惯楼梯,被绊了好几次,有一次还磕到小腿骨,疼得钻心。严明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受了伤,又很快了无痕迹,被王道明这帮人发现了,那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很严重。
严明想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心又悬了起来。这是一个大疏忽啊,只要村长提醒他们,他受了伤可以很快恢复,那么他拥有特殊能力这件事,根本不用费劲就能证明。
怎样才能让他的能力消失?
严明把往事一点点回想了一遍。他想到之前被村长、沈小六他们打伤的那几次,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能从草木土壤里获得能量,所以被痛打,就会受伤,之后要很久才能好。他心里有了主意。
王道明走在前边,掏出钥匙开了四楼东边的那扇门,进屋开打灯,严明紧随其后被黑子两人推搡了进去,黑子反手关上门。
这是一套很久没人住的旧房子,两室一厅的小居室。墙上有些地方已经发黑,屋角还挂丰几缕蜘蛛网。简单的家具上和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屋子里面也有一股陈旧的死气。那是长久没有人来过,封闭的屋子里的气味。
黑子把严明一把推到沙发上坐着,沙发上腾起一阵灰尘,呛的严明一阵咳嗽。王道明用拳头挡了一下嘴,咳了一下又拿开了,走到窗户边,推开玻璃窗扇,伸手去摇撼外面的防盗窗,没摇动。他又走到其它房间,检查了一下防盗窗,都没问题,这才放心地走回客厅,对黑子说,“不早了,你俩出去买点饭带回来。”说着随手掏了点钱递给黑子。
黑子两人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严明和王道明。
王道明把严明嘴巴里的毛巾拿下来,严明活动活动下巴,被毛巾塞得太久,嘴巴都酸了。
王道明看着严明,没说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余地了。严明现在在他手里,着急的肯定得是严明啊。他等着严明说话呢。
果然,严明问:“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把我绑到这儿来?”
“其实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帮个忙。”王道明不紧不慢地说。
“哼,请人帮忙就是这么请的吗?”严明不信,也许他们真有事要他帮忙,但决不止这么多。
“我是先礼后兵,可是你不是不肯来嘛!”王道明神情很自得,他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了。
“我不来的理由,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啊,你们太高看我了。”
“高看不高看的,且再说吧。严明,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如果你要跟我做对,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这个,你一定要明白。”
“我明白,我也没想跟谁做对,更没想跟你做对。”严明说得很诚恳,他要为自己争取时间。
“那就好。是这样,省城有个老人,身体不太好,我想让你去给他瞧瞧病。”王道明终于提出了他的要求。
“没问题啊,你早这么说我早答应了,我就是给人瞧病的啊。”
王道明看严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了。是啊,怎么没早想到这个办法呢。他自己做事,都是有利益才有行动,对他无利的事,哪怕是举手之劳,他也从不肯去做的,他身边的那些朋友,也都是这样的人。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不为利益,只因为自己能做到而去做一件事。
“既然你答应了,就好好在这儿呆着,等我跟那边联系好,就送你过去。”
“要等多久?我的诊所都没锁门。”
“放心吧,我会安排人去办。”
“要等几天?诊所有病人来了怎么办?”
王道明眼神冷下来,瞧着严明不说话。
严明闭了嘴,知道这是王道明的低线了。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听话,配合他的要求,争取他给自己一点自由的空间。
两人沉默地呆一屋子里,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不一会儿,黑子他们回来了,拎了两个大塑料袋,屋里飘出饭菜的香味。
严明肚子早就饿了,看见饭菜来了,也不敢应许,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希望能有自己的份。
王道明也不理会他,阻止了黑子准备把饭盒直接放在布满灰尘的茶几上的行为,让二癞子到厨房寻块抹布,随便把茶几擦了擦,才放下塑料袋,掏出饭盒。
严明看着,心里暗暗数着,四盒饭,四盒菜,一次性的筷子四双,嘿,有自己的份。可是自己手还被绑着。
王道明拿起筷子开吃,黑子和二癞子也不多话,也跟着吃。吃了两口,王道明终于良心发现,用筷子指指黑子又指指严明。黑子才放下筷子饭盒,给严明松了绑。
严明揉揉已经僵了的手腕,活动活动胳膊,才拿起筷子,动作笨拙的扒饭吃。
吃完饭,王道明吩咐黑子,“再给他绑上。”
严明刚想抗议,看到王道明冷冷的眼神,忍了又忍,倒底没忍住,问:“绑前面行吗?绑后面的话,回头睡觉,胳膊要废掉了。”
王道明看看严明,抬了抬下巴,表示就那么绑吧。看着黑子把严明双手在前绑结实了,又对黑子说,“你俩就留在这儿,看着他,不能让他出门,不能让他见任何人,不要跟他说话。给我看好了。”
“是,王哥。”黑子和二癞子齐声答应了。王道明走了。
夜已经深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黑子和二癞子又把头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黑子把严明拉起来,扯到一间屋子里。屋里有一张大床,床上的垫子看起来也是很旧了。黑子逐一打开上上下下的柜子找了一遍,找出一床被子扔在床上,让严明,“你晚上睡这儿。”
严明说,“我要上厕所。”
黑子瞪了他一眼,又把他扯出来,推开一扇小门,把他推了进去。
不一会儿,严明出来,走回黑子给他安排的房间,铺开被子躺了进去。床上也有股浓浓的灰尘的味道,可是严明顾不上那么多了。没有人帮他打扫灰尘,他自己今天也被折腾得够呛,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也劳累不堪了。
严明躺在这张虽然陈旧,布满灰尘,却比他那小诊所的小床柔软许多的大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睁开眼时,屋内一片漆黑,窗外的街灯透过了一点隐隐的光。严明集中注意力,听了听外面,外面很安静。那两个人应该也睡着了。
严明躺在床上,舒展身体,尽量让自己放松,然后把被缚的双手伸向屋角的柜子后面,发力,右手食指发出金芒,那芒凝成一道细线,激射出去,击中柜子后面的墙角,一声碎响。
外面立刻有人问,“怎么了?什么声音?”原来有人在外面守夜。
严明急中生智,一骨碌滚到地上。
卧室门被人推开,屋里的灯亮了。黑子看着裹着被子正在地上挣扎的严明,“……你在干什么?”
严明一幅狼狈的样子,“睡不惯这个床,掉下来了。哎,我起不来了,能拉我一下吗?”
黑子和二癞子一起大笑起来,“这么大的床也能掉下来,你是在梦里打拳吗?”两人七手八脚把严明从被子里解放出来,拉起严明,拾起被子,把严明又塞回被窝里。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黑暗里严明笑了。是的,他那会儿想到的就是,当初被村长他们打伤后,以正常人的速度恢复健康,是因为那时他还不会吸收能量。所以,他的计划就是把体内之前吸收的能量释放掉,这样,他再受伤时就不会恢复的那么快,那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