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馨肩上的伤口结痂的时候,阴郁了许久的天气终于放晴了。一轮红日高挂中空,与苍山上满山遍野的红枫相映成趣。苍山狭窄的小道上,一匹高大的白马缓缓前行,马蹄踏在小道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白馨坐在马上,望着这盈目的美景,不由赞叹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听高山流水,赏世外林园,善哉。想不到这京师城外,还有这么适合隐逸的地方,倒是难得。”
站在马前拉着马的顾君朝笑着回头,对着马上的白馨言道:"很多东西其实都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要是想深入的了解,你必须花很大的精力和时间。""你想说你自己吗?"听惯了顾君朝拐弯抹角的话,白馨忍不住揶揄道。
顾君朝倒也不害臊,面不红耳不赤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过你。一个人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你脸皮厚,我说不过你。对了,你今天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上次你就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可警告你,要是那地方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样吸引人,我可是会翻脸的。"今日一早,顾君朝就让白馨和自己一起出门,还神神密密故意不告诉她地点。
"你放心,我带你去的地方你要是不喜欢,要打要罚我任由你处置。"顾君朝信心慢慢道,随后一翻身上了马,坐到了白馨身后,提醒道:"坐好了,我们这就出发了。"话音刚落,顾君朝便一挥马鞭,骑着身下的雪鹰朝着京师而去。
离京师越来越近的时候,白馨似乎想到了顾君朝要带自己所去的地方,原本平静的心瞬间起了波澜。
当雪鹰在大理寺对街的拐角处停下的时候,白馨简直不能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阔别几月,故地重游,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坐在马上发愣,久久不能动弹。
顾君朝一早下了马,见白馨坐在马上发愣,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于是鼓励道:"下来吧,我知道你很想他。去见他一面,我知道他也很想你。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始终是对你最好的那个人。你总是这么避而不见,于你于他都不好受。"话虽这样讲,可是白馨还是不敢,拒绝道:"不用了,见了面,也只是徒增伤悲而已,相见还不如不见。有时候,我真后悔把青石拉进这滩浑水。要是没有遇见我,他到现在都还过着贫穷却快乐的生活,他永远都是那个人见人爱的乡巴佬。""伤感也是回忆的一种,不要到最后让自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白馨,你在我心里,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鬼。"顾君朝知道白馨心里很想见青石,她只是缺少了一个借口。如果可以,他愿意给她这个借口。
马上的白馨仍旧不为所动,她缄默不言,既不应允,也不拒绝。见此,顾君朝无声地叹了口气,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准备离去。
"等一下!"雪鹰刚踏出一步,白馨就出言喝止了。
顾君朝先是一愣,随后立即笑了起来。他将雪鹰停下,朝着白馨温柔道:"快去吧,我在下个路口等你。"白馨与他对视一眼,立即翻身下马,朝着大理寺跑去。可是她刚跑出拐角,就停了下来。
街对面有一顶小轿停下,虽然没有看见里面坐着的人,但是白馨知道那是青石刚下朝回来。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身着官服的青石就从骄子里走了出来。
望着青石的背影,白馨的眼眶一下就湿了。她张张嘴,想要叫住他,可是长了半天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青石走出轿子后,没有多余的停留,就准备进府。白馨不由想,还是算了吧,就这样好了,谁也不要再去打扰谁。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原本准备进府的青石忽然顿住了。他转身,朝着白馨所站的位置望过来。白馨吓了一跳,连忙往后一退,又躲回了拐角处。
见对街空无一人,青石不禁哂笑。那个人现在应该在皇宫里,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暗自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摇摇头又转身走进了府里。或许他应该向徐管事请个假,停了今天的课,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直到青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白馨也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墙角,暗示着她此时的隐忍。
"只要再多走一步就可以见到他了,不觉得可惜吗?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要知道以后再想见一面可就难了。"不知何时,顾君朝牵着马走到了白馨身后,惋惜道。
白馨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摇头道:"见了面,再分离就是一种煎熬。这种煎熬,我一个人来受就好了。""我们回去吧。"自知劝不动白馨,顾君朝也不再勉强,只说。
谁知白馨仍旧摇头,言道:"谢谢你带我来看青石,我真的很开心,这是我重生以后受到的最好的礼物,不过我想我应该回宫了。顾君朝,你有你的仇要报,我亦有我的结要解。我们,还是各归各路吧。"不同于上一次决裂的激动,再一次听到白馨要他们各归各路,顾君朝表现得很冷静,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答应道:"好啊。不过我有最后一个要求,就让我送你回宫吧。我保证,送你回宫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好。"这一次白馨没有拒绝,反而很干脆地答应了。
离开大理寺府的那一刹那,白馨还是忍不住回头了。望着熟悉的府门越来越远,她满意地笑起来。
是呀,就这样相安无事就很好。见不见面都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