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程锡朝打算跟我说什么,但我知道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他是不会这么晚把我叫出去留下赫赫一个人在家的。
我裹了件披风在身上之后,就坐着电梯下了楼。
程锡朝正站在平时接我上班的地方等着。
月华似水,温柔地照拂着月下孤独的人影。
走进程锡朝,我微微闻到一丝烟草的味道。
我知道他平时是不抽烟的,可见今晚他要跟我谈的事情,恐怕比较令他焦灼吧。
看到我走过来,程锡朝迎了上来,唇角微勾:“还不错,知道夜里凉要加件衣服。”
我点了点头,“嗯,你不冷吧?”
“不冷。”
说完,程锡朝伸出手想扶住我的背,我却轻轻一闪,躲开了他的手。
他面露尴尬,但仍旧装作轻松的模样:“散散步,边走边说。”
“锡朝。”我喊住他,“你……有什么事?”
程锡朝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我,眼神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我几乎在刹那之间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但我,不想让他说出来。因为,我给他的答案,注定了会使他难堪。
于是,我想了一个拙劣的办法——转移话题。
“对了,你认识徐娇吗?我们村的,跟我是小学同学。”这次,轮到我故作轻松了。
程锡朝显然是没想到我会提起徐娇,怔忡了片刻之后,答道:“认识。浅秋,你怎么好像跟她很熟?”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程锡朝就接着说道:“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她是赵大鹏包养的,而且听说以前做过不干净的生意。浅秋,那种女人,你还是不要跟她多联络的好。”
听着程锡朝的话,我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越来越堵,堵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因为徐娇做过的那些事情,我在短短的几个月前也在做。那,如果程锡朝知道了,他又会怎么看我呢?
许是看我脸色不好看,程锡朝担忧地看着我,“浅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没事。徐娇人还是不错的,挺热心,在江城时候没少给我帮忙。”
我说完,程锡朝的脸色一变,似乎是在刻意压抑对徐娇的厌恶:“噢,这样啊,那还好,还好。”
紧接着,我和程锡朝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就在我开口说要回去的时候,程锡朝几乎跟我同一时间开口。
我淡淡地笑了笑,看着他说:“你先说吧。”
“我……”
一向开朗洒脱的程锡朝突然结巴起来。
而我,其实很明白他要说什么。
“锡朝,把你想说的话收起来,然后忘掉,好吗?”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忍心看他眼中难掩的失落。
“时间不停地在走,我们已经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你自以为对我有情,或许只是为了圆当年那个残缺的梦。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觉,仅此而已。你跟我说过,人都要向前走,过去的就要让它过去,不然永远没办法向前看,这句话我同样也送给你。”
说完,我迈开沉重的双脚向前走去。
“浅秋,你就这样给我下了定义,可是我却不同意。”
程锡朝大步走过来,挡在我的面前,“就像你说的,我不是十七八岁,所以我对你的感情我自己最清楚。浅秋,不要质疑我的感情。我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想和你向前看,走下去,可是你却一直在躲闪逃避。是因为他,对吗?你是因为今天那个男人才无法接受我,对吗?”
听到他提起莫牧勋,我猛地紧绷起来,估计连脸色都变了。
“锡朝,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和别人无关。”
“不。”程锡朝脸色涨红,言辞急切:“浅秋,请你直接回答我,是不是因为他。”
“不是,怎么可能是他。不是因为他。”我一边说,一边笑,只是这笑容又苦又涩。“锡朝,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绕开程锡朝往电梯间走去。
“浅秋,你……你当年有没有动过心?”
程锡朝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语气里竟然含着隐隐的哀求。
我咬紧下唇,头也不回地回道:“没有,我和你,只是同学而已。”
我加快步伐,几乎是跑进了电梯间。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清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我脑海里循环往复的都是张信哲的这首歌,而程锡朝就是我心头的那一抹白月光。
我不能给他任何希望,否则将会害了他。
回到卧室,赫赫依旧睡得香甜。
我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轻轻躺在赫赫的身边,许久许久之后才沉沉睡去。
在睡前,我想了很多,也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辞职,同时搬离这所房子。
要断,就要断得干净彻底,不留一丝念想,这才是对程锡朝最大的负责。
第二天,我担心程锡朝再来接我,特地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
一下楼,却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前的草地上。
他依旧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手工西服,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镀上了一层奢华的金色。
看到他,我有一瞬间的晕眩,但随即转过身去想要躲回电梯里。
“你以为,你还跑得掉第二次吗?”他低沉的嗓音里含着隐隐的戏谑。
我僵直着脊背,重新转过身面对着他:“莫总,您已经结婚了,我也想过我的生活……”
他挑了挑眉,打断我的话:“一个月,你还欠我十天。”
“我……我可以把钱还给您,十万块,全都还给您。”
“噢?看来你的新金主对你也是很大方嘛。”
说话间,莫牧勋突然迈开大步走向我,然后猛地揪住我后脑勺上的头发,逼我与他对视:“你倒是真有本事,勾搭一个又一个。不过,我很快让他连一百块都给不了你。”
说完,莫牧勋狠狠地放开我的头发,但眼神里的怒火仍然在熊熊燃烧。
现在,跟他硬来无异于以卵击石,我只好放低姿态。
“莫总,我求求您,我只是想过普通日子,我马上就要做妈妈了,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
我留意到,在我提到孩子的时候,莫牧勋的视线下行,刚好落在我的肚子上。
“莫总,您也是有孩子的人……”
我正想再次用孩子来打动他,谁知道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下午,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