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宫清脑海底部升起一股绮念,想象着攫住白桃嘴唇,肆意碾磨品尝的场景,他苍白的面颊上,便浮起了微不可察的红云来。
白桃伸手,捉了宫清的手臂,左右摇晃道:“师兄,我知道你跟二师兄最心疼我了。”
宫清瞬间清醒过来,回味了一遍在南华山上,每每白桃有求于人的时候,都会这样撒娇。无论是对师父叶筠还是二师兄庄羽墨。
当时,宫清心底还很羡慕,可惜,在她面前却因为紧张,就是做不来像师父跟庄羽墨那样和煦又无奈的表情来。
宫清随意灌了一口茶,没想到,茶还未晾凉,有些烫喉咙。
他尴尬地吞下了咳嗽,正了正神色道:“小师妹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好了,大师兄我一定会尽全力做到的。”
宫清刻意强调了“尽全力”三个字。
喜悦的神色立即爬上了白桃的眉梢。
宫清眼底一亮,觉得面前的小师妹看起来颇为可爱。
白桃忽然扯了下滚着青竹色花边的衣襟,用隐忍不发的眼神看着大师兄。
对与这个眼神,宫清再熟悉不过,怕是他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宫清微微抖动了一下唇角,视线不自觉地被那只将衣襟微微掀起的手带开了。此时的他心底似有金鼓喧阗,吵闹不已。
没想到,白桃很快就咧开嘴巴来,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大师兄,能不能拜托你穿了我的衣服,假扮我一下下?”
宫清被震住了,完全跟不上白桃的思维,撑大了眼睛问道:“为何?”
“晚上我要出去那么一下下。”
白桃用食指跟拇指比划出一个尽量小的距离来,满脸都是讨好的神色。
宫清立刻着急地站起来道:“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给我说清楚!”
白桃被神情激动的大师兄吓了一跳。她习惯了宫清冷冰冰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袒露自己的情绪。
白桃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小师妹我有办法将这圣旨作废。”
“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宫清还是不放心,一直冷着一张脸。
白桃不知道是否该将自己与容天玄之间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大师兄,因而态度上还有些谨慎。“师兄你请放心,最多两个时辰,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清楚她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冒险的事情,宫清自然是不敢随意答应了下来。于是,神情略显焦躁地站起身来。
白桃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按住了宫清的肩膀,让他坐回到椅子上面,开始软磨硬泡。
此时此刻的她,很好地发挥了演技的特长。泪水涟涟的模样,很是楚楚动人。
“大师兄,你就答应我这个忙吧,待我事情办妥贴了,一定会同你说的。”
宫清看不得白桃的眼泪,心底里已经是心疼不已了,一时就将狠心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白桃见势连忙说道:“大师兄,你不说话的话我可就当你答应我了。”
宫清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小师妹,你可要快去快回。”
白桃乖顺地连连点头,生怕宫清反悔,一边脱外面的衣服,一边抬步就迅速地往外面走去。
她之所以让宫清假扮自己,就是怕白梨会忽然造访公主府。
不过,依现在的情形看,白梨十有八九不会来。
就算他想来看看自己三年未见的妹妹,云英宫那里也有孟子樱拦着。
不过,白桃凡是都喜欢考虑周全。
就算白梨不会来,胧月公主回朝,京楚城内的名门贵胄少不了要来这公主府走一遭。
有大师兄在这里压阵,白桃才能够彻底放心。
白桃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了。宫清玄眉微凝,他忽然冷声对门外的人吩咐道:“跟着公主殿下,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是。”
一道影子在浓荫之下掀起一道清风来,向着白桃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宫清缓缓地走过去,捡起了白桃的衣服。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即使是面对白桃的衣服,看起来都分外呵护。
他们师兄妹能够团聚,宫清也算是聊了一桩心事,剩下的,就是想着如何要为师父报仇了。
宫清漆黑清肃的瞳眸,忽然冷了下来。
虽然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每一年宫清都有大半的时间呆在南华山上。
前几日回朝,他惊讶地发现,孟子樱跟孟家的羽翼逐渐丰满,大有倾覆之势,这对于大燕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外面虽然传言孟子樱是凭借自身媚相迷惑了白梨。在宫清看起来,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在他看来,一定是另有隐情。
宫清端着白桃的衣裳,仔细看了看。
巫湘立在门外头,还等着他换装妥当。
没想到,却从里面传来他低低的叹息声。“小师妹太瘦了,这衣服我如何穿得上?”
巫湘唇角噙着笑,刚要开口说话,灵敏的耳朵忽然一动,露出了肃穆的神情来。
屋中的宫清也有所察觉,飞快卸下身上的铠甲,一脚踢到床榻底下。
随后,两手摸在澹翠色的衣裙两侧,向后一抛,快速地裹挟到身上来。
这时候,远处的脚步声已经缓缓走近了。
巫湘沉眸迎上前去,胸口似有旌旗摇荡,声息不止。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巫湘跪下去,行了个大礼。
而在她额前一丈左右的地方,一身火红色的衣裙灼灼地烧熔在宁谧的空气之中。
孟子樱抬着下颌,态度高傲,甚至不屑看一眼巫湘。
“公主可在里面?”
“奴才这就去通报一声。”
巫湘心想不好,刚要起身,一只脚便狠狠地踹了过来,“没长眼的贱婢,不要挡了本宫的路!”
她摔倒在地,却一直低垂着眼睛,隐忍不发。
孟子樱直接踏在巫湘小腹处,全身的力量都压了上来,巫湘不由自主地轻哼了一声。
孟子樱恶毒的眼神扫下来,唇角出,一抹奸佞的笑晕开得正盛。
“怎地,痛吗?”
她的脚依然没有要离开的一丝,脚尖狠历地碾磨着,巫湘的外衫甚至已经被一股缓缓溢出的内力划开了一道。
“皇后娘娘万安。”
巫湘面不改色,甚至连气息都分毫不乱。
孟子樱攒眉,再次加大了脚上的力道。
巫湘的额头上面,已经沁出了颗颗冷汗。
这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嫂嫂,仔细别脏了鞋子。”
孟子樱瞳孔内光影拂动,向屋中看去。
“啊……阿嚏!”
白桃抱着手臂,少了件衣服,此时又正值早春,难免会感到身上寒凉。
京楚城外的五里别院,远远看去,犹如晕染的水墨画。
咬牙切齿地想着那道圣旨,白桃加快了脚步。
可,五里别院周遭三里之内,都有重兵把守,若是没有容天玄的命令,白桃很难靠近。
时间紧迫,白桃选择了一条小路,悄悄潜入了五里别院。
环境幽森,她一直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越过了高墙,这才进入了别院里面。
按照记忆,她向容天玄所在的前院潜行了过去。
白日里的园子,也有种寂静空幽之感,就好似山谷一般
熟悉的啜泣声让白桃止住了脚步,她偷偷躲到芭蕉丛后面,向不远处的荷花池望了过去。
庄汝蔓照例是绞着衣襟,眼角处还残留着一丝晶亮的泪痕。
她长得极美,浑身上下有股成熟的韵味,就这样嘤嘤地哭起来,若是个男人的话,势必都会感到心软。
白桃轻轻拨开了一点眼前的芭蕉叶,向庄汝蔓对面的容天玄看过去。
原本以为他还会在云英宫之中待到晚上,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透过缝隙看到的容天玄,通身都似笼着一层淡淡的薄光,让人的视线会忍不住在他身上逗留,甚至是流连忘返。
“陛下,您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将我送你的帕子,转手赠送给他人?”
白桃眸光一跳,这才想到,方才在生辰宴上,那帕子被展示给众人,当时的庄汝蔓一定是认出来了。
自个儿的心意,被忽视的这样彻底,庄汝蔓才会哭得如此伤心。
可她这次很是隐忍,即便眼中泪雾朦朦,却依旧紧咬着唇角,收紧了鼻翼,不肯让泪水流下来。
只是,眼底的情绪却是那样明晰,此时的她该是失望跟不甘的。
容天玄眉尾沉着,深黑如夜的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汝蔓,辜负了你的心意……”
庄汝蔓似乎有些焦躁,烦闷的情绪忽然间便从眼底涌了上来。
“陛下,汝蔓不要你的道歉,只要你跟我说,你为何要将我给你绣的帕子给了他人。还有……你最开始究竟是给了谁?”
庄汝蔓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将问题问出了口。
白桃注意到,她眉宇间的浅壑正在逐步加深,在斑驳的树荫底下,刻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影子,爬上那双雅秀的眉眼。
容天玄转过身去,流目看向粉红的杏花。
“朕并未将你的帕子送给任何人,不过是,丢了。”
“丢了?”
庄汝蔓神情有所松动,眼底溢出模糊的薄光来。
“丢了。”
容天玄声音清浅,又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即使在自己的小娘子面前,容天玄的话也是这样的少,甚至懒得解释。
“臭男人。”
白桃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没想到,如此细微的声音,都被容天玄捕捉到了。
一蹙凌烈邪炙的眼芒扫来,白桃心尖一颤,即刻屏住了气息。
庄汝蔓注意到容天玄周身忽然之间冷了下来,向他所看的方向疑惑地望了过来。
“陛下,你在看什么?”
“猴子。”
容天玄表情冷静,却说出如此让人费解的话,白桃险些将咽下的气息通通喷出来。
猴子,敢说老娘是猴子!
白桃脸色涨红,若不是有庄汝蔓在场,她恐怕早就已经冲出去,对容天玄质问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