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伤口裂开,华音正在给她换药。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里却很是疑惑。
刚刚这位胧月公主还是一副刚烈的模样,没想到,转变的竟然如此之快,宁屈不死,一点伤痛就掉了眼泪。
白桃叫苦不迭,早知道这么疼,刚才就不逞强了。
就像是容天玄说的,就算是要报仇,她也要尽快将身体恢复好才是。
“华音,你是叫华音对吧?”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白桃虚弱地看向面前眉目柔和的少女。
少女轻轻点头道:“是。”
“既然你是容天玄的人,总该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吧?”
关于这个问题,白桃已经好奇很久了。
开始是没有机会,后来容天玄又有意回避。
白桃想搞清楚他的背景,近而揣测出他的意图
不要到最后,发现自己竟然是给坏人磨了刀,那就不好收场了。
华音眸光微动,谨慎道:“公主殿下还请亲自去问陛下吧。”
白桃撇着嘴巴轻哼一声,知道在华音这里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来。
“不愧是容天玄的丫鬟,嘴崩得够紧的了……”
华音略显不快地蹙紧眉尖。
白桃接着说道:“你表现的很好,你若是说了,我说不定还要跑到容天玄那里告状呢。”
被她这么一夸,华音唇角轻轻扬起,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却还是被一双锐利的眼眸捕捉到。
白桃都看在眼里,心道,终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不动声色这方面,到底还是不如容天玄。
她用手指摩着下巴,略微思索了那么一下。
“好了,华音,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白桃飞快地拽了棉被裹在身上,果真是倒头就睡。
听到很快就响起的鼾声,华音听话地退了出去。
掩门的声音传来,一双灵动的眼睛透过锦被跟床褥之间的缝隙探出来。
“嘿嘿,既然已经来了这里,总要找点事情做。”
白桃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面钻出来,抬头仔细观察了一番。
前院,一身锦绣华服的男子被仆从带至菩心园。
重重掩映的花荫下面,紫色的身影在清风之中如照水娇荷。
茶香四溢,清润绵长。
“陛下在煮茶?”
华服男子手执折扇,走到花荫下面,声音惊讶。
“安茗兄,我们私下里见面,你就不必客气了。”
花荫阔大如水,由树藤撑起,清风一过,便会掀起如云如雾的浪花来。
安茗在容天玄对面坐下,直接地拿起容天玄面前的花型茶盏,仰头喝了一杯。
“天玄兄,云英宫里的那位,将太子的生辰宴定在了三日后。”
“连生辰宴的时间都能够擅自更改,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在大燕才能够见到。”
“让你见笑了。”
安茗笑容尴尬,又问道:“天玄兄准备出席太子的生辰宴吗?”
“作为方古的使臣,总不能不给大燕这个面子。”
花荫上面,忽然传来一阵簌簌声。
安茗神色微变,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
“天玄兄,没想到你府中来了贵客,那我就不打扰了。”
安茗起身要走。
容天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盖,手指一动,茶杯盖飞速旋转,飙射出去,穿透了顶上的花荫。
随着“哎呦”一声,白桃从上面掉了下来。
好在她落地之前,容天玄抖了下衣衫,鼓出的气流托了她一下,她才能够毫发无损。
白桃自知做错了事情,站起身来,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刚刚我正坐在上面瞧风景……”
“真巧。”
容天玄垂眸,茶杯盖又回到他手中,氤氲袅娜,水雾恍惚了他的眸色。
刚才白桃闭息做的很好,可惜的是,由于得知他身为方古使臣的身份,顿时乱了套,才会被他跟安茗察觉到。
白桃瞄了一眼容天玄,心底惊讶。
没想到容天玄并不属于大燕,而是方古一国。
要说这方古,在整片大陆可是最古老又强大的存在。关于它的传说,就算是白桃在南华山上的三年,都略有耳闻。
十数年前,大燕还曾是方古的附属国。
白桃看向容天玄的眼神,不禁又多了一抹复杂的色彩。
他果然是有目的的。
这样也好,两不亏欠。
白桃顿时又理直气壮了许多。
“这位就是胧月公主?”
安茗看向白桃,向她微微施礼。
他知道的东西还不少,连白桃的身份都这么清楚,想必跟容天玄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白桃脸上赔着笑,找了借口想要离开:“那个我……”
容天玄忽然转眸,看向白桃,黑曜石般的眼睛浓黑的摄人,“十两,你想不想去太子的生辰宴?”
白桃心底一动,迟疑道:“圣旨上白纸黑字,我去了太子的生辰宴,怕是性命就保不住了。”
“撤回圣旨便好。”
“圣旨想撤就撤,这么随便的吗?”
白桃原本还在嘲笑容天玄,可很快她就收紧了唇角。
对啊,撤回圣旨,她就能够重新成为大燕的胧月公主,堂堂正正,不用躲躲藏藏!
她飞快改了主意道:“我去!“
不过,这具体的计划都没有想好。
难道要在太子的生辰宴上,以她姑母的身份参加,再被御前护卫乱剑砍死吗?
白桃虽然相信白梨肯定不会如此绝情狠毒,可如果有孟子樱在场的话,事情可就大不相同了。
容天玄容色疏淡,轻轻地啜了一口杯盏之中的茶水,说道:“想办法。大燕皇帝可是你的哥哥?”
“对啊,他是我哥哥,而且我还救了他两次。可是,容万两,你听没听过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别说我是个妹妹,他都能为了个女人罔顾朝廷社稷,我就算是他亲娘也不成啊。”
白桃无奈地摊了下手。
“公主殿下,也许事情远非你想象的那样。”
安茗忽然插话,他将折扇展开,掩住了鼻子以下的部位。那双丹凤眼,透出一抹精光来。
他说的这句话,明显是在暗示白桃。
她看了看还在喝茶的容天玄,才转头对安茗问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公主,可我还并不知道你是谁?”
两人初次见面,总要报下家门。
“公主是贵人多忘事,十年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虽然那时候殿下不过五岁。”
一听到“十年前”这个时间节点,白桃就忍不住绷紧了神经。
十年前她还没穿越过来,就算真正的白桃见过,那也要费力从她的记忆库之中搜索一番。
与其费力回忆,不如直接装忘记了,毕竟那时不过是五岁的孩子,记不住也很正常。
见白桃面带疑惑地摇了摇头,安茗拿下折扇,再次规规矩矩地施礼道:“在下家父为静安公。”
“哦,你是静安公府的小公爷。”
白桃这才记起,静安公是世袭爵位。现在的静安公已经是花甲之年,老来得子,分外疼爱。而安茗应该就是静安公最小的那个儿子。
“正是,公主殿下竟然能够记得,是安茗的荣幸。”
“你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白桃无意寒暄,直奔主题。
“安茗的意思是,三日后的太子生辰宴,在下会带着一个戏班子前往。公主可以混入队伍里面,与吾皇一见。”
“让我亲自说服他吗?”
安茗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好,三天以后,我去了!”
白桃心底里虽然有些忐忑,可这步棋,虽然险,她却必须要走。
走好了,她便可以扳回一城!
“唉,容万两,你这是干嘛?”
容天玄忽然站起身来,从后提起白桃的衣领,不过十五岁的白桃还很瘦弱,就像是在南华上一样,很轻松就被他提了起来。
容天玄脚下稳健,对安茗轻声道:“安茗兄,你先回去,我们改日再续。”
看着二人的背影,安茗讶异地挑了下眉毛,眼底的兴味一闪即逝。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嘭!
大门合上,容天玄将白桃丢在了床榻上,可手法轻巧,并没有触碰她身上的伤处。
白桃往床榻里面缩了缩,尽量蜷紧了身体。
“你还是忍不住了,因为垂涎我的美貌?”
容天玄的唇角略略动了下,如豆的微光从他凤眸底部四散晕染。
她又来了。
他不过是想让她先安静地躺个两天,待三日之后,才有精神去赴太子的生辰宴。
可她总是学不乖,才刚刚醒过来,就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容天玄忽然感到有些头痛。
别说这样的公主,就是这样的女子他都是第一次见。
容天玄背光而站,白桃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依稀看到那双凤目,透过摇曳的湘妃色床帐凝睇着她。
白桃越演越动情,嘤嘤啜泣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美貌会给我招来祸端。”
忽然,阴影压下来。
白桃心底一惊,抬眸,床帐被从轩窗透进来的长风掀起。
容天玄身上清新的草木之香,瞬间钻入白桃鼻底。
四目相交,她呆住了。
匆忙止住假哭,喏喏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容天玄又凑近了一些,眉梢眼角的轮廓都逐渐清晰了起来。
唇齿微张,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力惊得白桃胸口狂跳。
他的手,似有意无意地轻抚在她身上。
她哆嗦了一下,却并不抗拒。
打心眼里不抗拒,这才最要命。
“十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容天玄的气息吹拂在白桃身上。入目,都是他卷翘的长睫,还有那双凛冽清邃的眼睛,此时像是有温度一般,马上就要将她融化掉。
松散的长发从秀润的肩头滑落,轻轻擦过白桃的脸颊,混着茶香的清新之气,一时间盈满她胸口。
这个妖孽,真的是个男人吗?
若不是看过也摸过他的“小兄弟”,白桃打死都不相信,面前眉目灵隽的美人,会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还是个很“雄伟”的男人!
“感觉?我现在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