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寻常百姓家的男人都可三妻四妾,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后宫匮乏,是本宫失职,这次回国,本宫自会为他物色才貌品行皆很出众的名门闺秀。若是胧月执意与皇上雨润云温,便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妃子。你可甘心?”
庄汝蔓字字如针,重重地凿在白桃的胸口上。
她的水眸之中,浮上一层荡漾的水影,似水藻一般,将她的心绪层层缠绕住。
倏忽间,竟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容天玄与庄汝蔓伉俪情深?
那她又算什么?
他是在说谎吗?
白桃暗暗掐了下自己的手掌,尽量摆脱掉忽然涌出的负面情绪。
无论庄汝蔓说什么,她都要保持冷静,去思考。
“若是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本公主确实不甘心。”
庄汝蔓神情倨傲,白桃也摆出了高傲的姿态,下颌微微扬着。
在晨光之中,通身都闪烁的温润的光华。
庄汝蔓眉梢一簇,化开一片深寒。“既然如此,胧月还是尽快了断的好。”
“庄皇后让本公主尽快了断,本公主更加的不甘心。”
庄汝蔓执着剪子的手,剧烈的颤了下,似要栽落,直直扎进桌面。
“作为女人,本宫了解胧月的心思,可你要知道,你不过是陛下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本宫身为皇后,对他来说,又注定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庄汝蔓唇角绽开一朵靡丽的花,妖冶耀眼。
她今日的表现,大大出乎了白桃的预料。
她的心重重地疼了一下。
白桃知道容天玄有许多的女人,而身为皇后的庄汝蔓,真的是他最重视的那一个?
甚至,超过了她……
犹如一根长刺,深深扎入白桃的肺腑之中,她胸口起伏,脸色渐白。
昨日的喜悦,一扫而空。
她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昨夜的容天玄还紧紧地拥着她,在她耳边说情话。
难道,都不过是他逢场作戏?
“胧月若是不信的话,就自个儿瞧着,看本宫是不是在骗你。”
这时,华音从外面急急走了进来,通传道:“娘娘,皇上回来了!”
庄汝蔓眼底,立刻沁出喜悦的光彩来,扫去了她周身的灰霾之色。
“去,叫皇上过来,就说本宫有事要见皇上。”
华音退出去之前,恨恨瞪了一眼白桃。
随后,庄汝蔓冷傲的视线扫来,“胧月不死心的话,便亲眼看着好了,看本宫究竟是不是皇上心底最重要的那一个。今日就让你彻底死心!“
白桃想要逃避,同时,又很好奇。
矛盾的感觉纠葛在一起,半晌,她才道了声“好”。
若是能够让她死心的话,那就彻底死心好了,总比日后痛苦,那才不堪。
庄汝蔓用下巴指了指屋中南边的百宝阁,“在那后面有个暗格,胧月躲进去就好。”
白桃不顾巫湘阻拦,照做。
而巫湘则躲进了偏厅,她绞着手,坐立不宁。
白桃进了百宝阁后面的暗格,里面刚好有两个洞,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发生的事。
她缩进去不久,就听到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她太阳穴重重一跳,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当看到容天玄出现在视野当中的时候,白桃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音来。
可她还是将嘴堵住。
心中的疑惑,还有待证实。
她想知道,是不是像庄汝蔓所说,皇后的位置,在他心里面无可替代。
庄汝蔓脚步切切地迎上前去,面颊含春,眉宇含情。
容天玄不急不慌,踱步走来。
多么美好的画面,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丈夫在外操劳一天,回家之后,妻子欢喜来迎。
这样的人间美卷,却深深刺痛了白桃的心。
她眼皮一跳,稳下心事,安静地看着。
“皇上,您回来了。早上可是用过膳了。”
庄汝蔓上前去,欠身行礼,容天玄视线从她头顶掠过,抬起手臂,示意她起身。
随后,庄汝蔓笑靥如花,挽住容天玄的手臂。
两人身体碰撞的刹那,百宝阁后面,白桃微微阖了下眼睛,她感到眼睛干涩难忍,似有泪水要夺眶而出。
她微一咬牙,按耐住翻腾的情绪,视线,追随这外面的容天玄而去。
“朕用过膳了。”
容天玄没有任何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很低沉。
冷峭冰凛的模样,似是云峰上常开不败的雪莲,不染尘缘。
看到他此时的模样,白桃眨了下眼睛,心底里觉得甚是陌生。
这还是那个昨夜里拥着她入眠的容天玄吗?
他时刻挂在唇角的温柔浅笑又到哪里去了。
惊讶之余,白桃向前倾了倾身子,想要看个究竟。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庄汝蔓森寒的视线冷冷扫了过来。
“皇后,你找朕有什么事?”
容天玄径自坐定,在坐下去的过程中,很自然甩开了庄汝蔓的手。
庄汝蔓心中一空,眼神晦暗如渊。
“皇上,你这几日都没来看臣妾,臣妾十分挂念您。”
温声软语似送爽清风,吹在容天玄面颊上。
容天玄端坐在檀木椅上,阖住眼睛,闭目养神。
白桃心思一动,大感意外。
似乎,并不像是庄汝蔓说的那样。
“嗯。”
庄汝蔓眼含期待,等来的却是淡淡的一个“嗯”字,她如遭雷劈,胸口大痛,身子颤了又颤。
“皇上……”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容天玄忽然睁开眼眸来,冷静摄人的眸子看向庄汝蔓。
那眸底的冰山忧昙,虽美,却好似隔着千丈万丈,难以靠近。
百宝阁后面的白桃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她可以放心了。
因为,庄汝蔓面前的容天玄,根本就不是她印象中的那样。
虽然,最初也会冷言冷语,可渐渐地,他也会对着白桃露出笑容来,眼中的宠溺,浓烈的化都化不开。
她欢喜地简直都要跳起来了。
白桃抑制住想要脱口而出的欢叫。
就在这时,森阴的冷眸扫了过来,犹如一把在空中脱鞘的剑,盯向百宝阁后面。
白桃心头一凛。
霎那间,她觉得容天玄应是发现了她,唇角玩味的向下一折。
这个男人,浑身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尚沉浸在自己情绪之中的庄汝蔓有所察觉,语气弱弱地问了一句:“皇上,您在看什么?”
庄汝蔓尽量不去看百宝阁的方向,神情略略显得有些紧张。
“无事。”
容天玄敛了视线,拿起一旁的茶盏来,喝了一口。“皇后,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朕就先走了。”
不容庄汝蔓反应,容天玄已经起了身,一身的清香之气落了满屋,却扰得庄汝蔓心绪南宁。
她急忙伸了手,抓住容天玄的衣襟,切切道:“皇上,你陪陪臣妾可好?”
容天玄定住脚步,视线只是淡淡一瞥。
站在一边的华音,已经流了一头的冷汗。
她断然也不会想到,容天玄对庄汝蔓竟会如此的冷漠。
曾经还会软玉相劝,而如今却只剩下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也怪不得庄汝蔓会以泪洗面。
这样的夫妻之名,太寒心。
“皇后,朕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容天玄的声音依旧是默然,甚至连那视线,都似乎未曾切实地落在庄汝蔓身上,倒像是正看着远处。
“可,皇上……”
庄汝蔓的声音愈发的悲切,似要马上就哭出声音来。
她生得荏弱,样子又极美,任何一个男人,面对她这副表情,怕是都会难以把持的吧?
白桃在暗处瞪大了眼睛,想要清楚地看到容天玄此刻的神情。
不知道他下一刻是否会软下心来。
“皇后,朕知你通情达理。”
说罢,容天玄将庄汝蔓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拿开,清漠的视线盛着冷意,倒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庄汝蔓的身子犹如风中花枝,簌簌地抖了又抖,颤了又颤,不敢相信。
之前,容天玄起码不会这般反感与她有身体上的接触。
而今日的他,从始至终斗在抗拒,就犹如她身上染了毒一般,碰一下都会觉得不适。
而且,又是同样的一句话。
“知情达理”这四个字,对于身为皇后的庄汝蔓来说,就像是一副枷锁,让她难以自由的行本欲之事。
霎那间,庄汝蔓再难克制,落了眼泪下来。
然而,容天玄只是淡淡一瞥,对身后的华音说道:“你留下来,伺候着皇后娘娘。“
说罢,脚步毫无迟疑地就要走出去。
看着他清然如雪的背影,庄汝蔓彻底崩溃了。
她纵身一扑,抱住了容天玄的后腰。
看着他们相缠地一起的场景,白桃的心口又狠狠地揪疼了一下。
“皇上,求你不要离开臣妾。”
庄汝蔓不顾形象,哭得撕心裂肺。
看到她这般模样,华音都伤心地抹起了眼泪。
皇后爱的如此沉痛,容天玄又怎么会忍心再次拒绝了她。
华音视线一折,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百宝阁后面的白桃。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又怎么会起这样的风波。
“皇后!”
容天玄的声音夹杂着醇厚的内力,咻一声,庄汝蔓的身体就被弹开来,险些没站稳,摔跌出去。
华音大惊,赶紧上前将庄汝蔓扶住。
震骇之中的庄汝蔓神情扭曲变形,心痛如捣。
“皇上,大婚这三年来,您甚至未曾正眼瞧过臣妾,若是实在不喜我这个皇后的话,大可休了臣妾!”
庄汝蔓早就忘了百宝阁后面的白桃,说了实话。
华音大惊,忙道:“皇后娘娘……”
容天玄缓缓回身,庄汝蔓整肃了神情,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震慑住。
毕竟,容天玄在方古朝中,还需要庄家的扶持。
她是卑鄙,可她也是被逼的。
无论用何种方法,她都要在容天玄心底里占有一席之地!
容天玄回身,神情阴鸷,竟好似被触怒的猛兽,眼底里尽是深寒的杀意,车辙一般,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