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萧菀就和几位副将一同去了前线的路上。
副将们因为担心萧菀半路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并没有让萧菀骑马,而是坐到了马车上。
几名副官在前面带路,太守拨了几十个人一起押送粮草,萧菀的马车就在粮草的前面开道。
虽说马车比骑马好过太多,但是一路下来,她还是被颠得七荤八素。
一同前行的,还有赵柯。
当赵柯得知了萧菀要去前线的时候,他恳求萧菀带他一同过去。
“侧妃娘娘,因为带着粮草的速度提不快,所以为了能按时到达我们一直都在走小路。路上的颠簸还望见谅。”赵柯看了眼凹凸不平的地面,又看到马车经过大石头时几乎整个都颤动了,于是向萧菀解释着。
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楚穆给的最后一天的期限,他们终于到了。
正当士兵们一脸兴奋地卸粮草的时候,发现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
看起来有些熟悉。
有人眯着眼瞅了好几眼都没叫出名字来,眼珠子差点没黏在萧菀的身上。
赵柯一巴掌拍在他们的脑门上,“都在偷看什么呢,快点卸粮草去!”
他们这才不舍地收回目光,实在是在军营的时间太长,马车上下来的男孩又生得过于女相,他们这才……
“将军呢?”赵柯忽然想起了要把萧菀带去见楚穆。
士兵摸了摸脑袋道:“将军今早和军师有事出去了,至今都没有回来。吩咐说军中的一切大小事宜都交由聂将军全权处理,刚才已经有人去和聂将军报备粮草了。”
说完,抬头看了眼已经下山的太阳喃喃着,“将军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侧……”这个字刚说出口,就遭到了萧菀的冷眼。
赵柯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嘴巴改口道:“小萧,将军出去,至今不曾回来。”
路上,萧菀为了不引起军队里的注目,又装扮成了男士兵,顺便还往脸上抹了点泥巴。
“运来的粮草大约足够多少日的吃食?”聂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侧,问卸粮的士兵,并没有发现她。
萧菀看见是他,柳眉拧紧,借着赵柯高大的身影缓缓地向后倒退。
赵柯哪知道她在躲着聂宣,上前对聂宣道:“足够八万精兵十日的用度。”
“你怎么会在这里?”聂宣记得赵柯似乎并没有随军到了前线,更不觉得区区一个运输粮草会动用到赵柯。
不好,要露馅了。
萧菀惊觉不妙,心里一寒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准备脚底抹油,偷溜大吉。
她就不信聂宣会不顾及着情面满世界地追她。
“除了运输粮草之外,还有就是把侧妃娘娘安全送达前线。”赵柯老实说道。
萧菀来前线了?
聂宣漆黑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的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并没有发现萧菀身影。
照理说楚穆既然把她送到主城,就不可能再把她接过来。不然的话不是早就把她带过来,又何必兜这么大的一个弯子呢?
他平静地等着所有的粮草都装卸完后,才转身离开。
萧菀,你就这么害怕见到我?所以你就准备一辈子都躲着我?
聂宣不屑地一笑,你越是不想看到我,我倒是愈发地想看到你了。
转身离开的他并没有直接回了营帐,而是绕着所有的营帐转了一圈。
并把萧菀的外貌特征告知了来回巡营的士兵,询问他们是否看到过她。
终于,一个士兵有了印象:“属下方才见到一抹背影,感觉有些像您描述的人,只是那人身着我军的盔甲。聂将军,军营之中可是来了间谍?”
聂宣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一脸沉重地离开了。
这一次他直接回了军营,拿出了孙子兵法来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身材瘦小的士兵就被两三个高大的将士箍住手脚扭送了进来。
“聂将军,这小子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间谍!”厉声斥责萧菀的,正是刚才聂宣问过的那名士兵。
聂宣只看了一眼垂下头的萧菀,对着其他人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这人本将军会好好审问的。”
几人听话地离开,营帐里重回了静寂。
聂宣忽然想起自己的营帐里只点了几根蜡烛用来照明,并没有点火盆。
他素来身子烫,所以一般情况下并不会点火盆取暖。更何况这一世练了武功之后,浑身上下取之不尽的暖流。
可是萧菀却是一个例外,一到冬天手脚冰凉得可怕。往往在初冬的季节就会把所有的保暖装备都拿出来,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
这里不比二十一世纪,没有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只怕她现在早就冷得失去知觉了吧。
他到外面取了火把还有木炭过来,一同扔进了火盆里。
一系列动作做完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抹黑的脸。
“金国的间谍?”他的声音弄着浓厚的戏谑,就好像是肥猫在逗弄到手的老鼠。
萧菀哪能听不出来他这是故意的,有些气急败坏地抬脸瞪着他,“聂宣,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吗?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我现在已经完全地进入了角色了。”聂宣摸着下巴继续打趣她。
萧菀撇开脸道:“既然你装作不认识我,又为什么叫别人把我抓过来。”
他的脸只会让她觉得恶心,和上一世一样虚伪得可怕!
聂宣却不如她的意,用大拇指和食指故意把她的脸转向了他,“怎么,不敢看我?是怕恨不得杀了我,还是……还是说你的心仍不能放下我。”
“聂宣,我从未见到过像你这样的厚颜无耻的人。”
“现在也算是让你长长见识,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聂宣和她耍了一段无赖后,又恢复了正常,“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楚穆的心底已经对你产生了怀疑,他怀疑你和金国有所勾结。”
“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动机和金国勾结一团。”萧菀语带嘲讽地道。
聂宣不疾不徐地提醒她,“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体前身可是晋国的平成公主。而领兵让晋国成为亡国的,正是他楚穆!”
“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你要告诉他,原本身子里的灵魂已经死了,你现在的灵魂是来自几千年后?萧菀,你不要再傻了,就算你说了,楚穆也不可能会信。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楚穆他就算信了,他也只会榨干能从你身上得来的礼仪。阿菀,真正爱我的是你,上一世做错的事太多,我想用我这一生来弥补你。”
聂宣最擅长的就是用言语来击垮对手的内心,所以他一点一点地快进,想一点一点地侵蚀萧菀的内心。
只是效果并不尽人意。
“聂宣,该说的我都在那天和你说过了。我们之间不可能回到从前,我现在只想杀了你!”这一刻,她的眼底真的出现了嗜血。
聂宣丝毫不怀疑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阿菀,我并不知道你那时已经怀孕了。我真的不知道,一切都是……”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地放弃。
他要让她对楚穆一点一点地后悔,从而让她成为自己的人,并且心甘情愿地把从楚穆那处得来的消息告诉他。
所以他开始了忏悔,“我要是再早知道一点,我一定就会停手的。真的,我当时只是被仇恨迷住了双眼。阿菀,我当时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买了全城最贵的墓地,又因为日日的买醉得了肝癌。
阿菀,上天都已经这么惩罚我了,你还不满意吗?”说到动情之处,聂宣死死地扣住她的双肩,双眼猩红。
肝癌是真的,却不是因为日日买醉造成的。为孩子买墓地也是真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想为自己在媒体面前假造一个高大的形象。
萧菀虽然重生,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那块没有出世的肉。
听到聂宣主动提及这个名字,她的眼神有些松动,“你真的为那个孩子买了墓地了吗?”
反正他们都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了,他就算造假萧菀也不会知道。
于是他半真半假地说:“我知道未出世的孩子走了,身上都是会有怨气的。所以我请了有名的高僧为我们的孩子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希望他来生投一个好人家。”
聂宣有些受伤地说:“阿菀,你应该知道从前的从来都不会迷信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为了和你忏悔!”
“那是你欠孩子的!”萧菀一把拉开了他箍住自己的手,背身擦了擦有些控制不住的泪水。
“聂宣,你敢在我面前发誓吗?你真的为孩子做了这些?”萧菀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之后说道。
聂宣果然竖着三指对天发誓,“我聂宣对天发誓,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然的话,就让我下一世沦为畜生道!”
这一世是这一世,下一世是下一世。聂宣才不管今生立的誓会不会在下一世得到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