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雪在这深夜里已经小了不少,只是连日来的大雪早让大地铺满了一望无际的银装。
萧菀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早在雪地里,下半身几乎失去了知觉。从最开始的咬牙坚持,到最后的麻木行走。
她用冻得通红的手指稍稍紧了紧身上的银狐大氅,仿佛这样能从心底里得到一点点的安慰感。
梁军的军营越来越近,那点篝火的光亮成为了她最后的曙光。
她一直不知道的是,有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坚强中还带着倔强的身影终是一叹。
她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梁军驻扎地,她始终都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只隐约见到天空中已经开始泛起了白光,萧菀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雪地里。
这里离梁军军营,约莫还有一里地的距离。
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李煜早在天亮之前就原路返回到去了金军,所以这一切他并没看到。
等到萧菀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梁军有一个士兵眼尖地发现了雪堆里躺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连忙背到了军营之中。
途中恰好被路过的赵柯赵良看到,这荒郊野岭还是战争爆发的时期,一个女人出现在军营附近实在太过蹊跷。
当他们二人上前查看了一眼来人的面貌之后,相视一眼后惊叫道:“侧妃娘娘?”
士兵一听两人认识她,有些慌了,“两位副将,属下发现她昏倒在了雪地里,才把她背了回来。至于什么侧妃娘娘发生了什么事,属下什么都不知啊!”
他急着撇清自己的关系,深怕有人会误会到他的头上。
赵柯从他背上接过了萧菀,对着赵良说:“快去禀告将军,侧妃娘娘回来了!”
此时的楚穆正在南宫羽的营帐中,吃下了药的南宫羽情况更加差了,大半的时间都处于昏迷之中。
他在营帐之中焦急地来回转了好几个圈,恨不得把王二带来好好盘问一遍,不是说了这是救南宫羽的解药,他看着怎么像是毒药!
只是距离王二说的两天还差一天的时间,他只能不住地踱步。这几天金国的探子几次禀告金国已经蓄势待发,怕是听到了什么关于南宫羽的风吹草动。
南宫羽,你千万可要挺过这一次……
他回想这几天似乎重心都放在了南宫羽的身上,对于萧菀的消息知道得实在不多。
原本早已习惯夜里萧菀的温度,少了她后他的睡眠质量降低了不少……
这个萧菀,他究竟该拿她如何是好呢?
“将军,属下在离军营驻扎地不远处发现了侧妃娘娘的身影,如今她昏迷不醒,还望您去定夺!”就在楚穆摇摆不定之时,赵良冲进了营帐之中跪在了他的面前。
楚穆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后先是一滞,后眯着狭长的眸子测测地问:“你说什么?”
赵良见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倒是多了几分怒气,重新正了正面色道:“将军,侧妃娘娘似乎从金军手中逃了出来……”
就在赵良仍在分析着楚穆的神情的时候,再次抬头哪里还有楚穆的身影。
床榻之上昏迷的南宫羽似乎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剑眉拧得死紧,一旁的军医见这情况有些欣喜地替他把了把脉。
原本紊乱的脉搏趋于正常,军师大叹一声,“没想到军师这么快就熬过去了,根据脉相来看,他体内的蛊虫已经被暂时控制住了,待我再煎上一副药就全部清醒了。”
一旁的赵良听说南宫羽很快就会清醒,也替他高兴。不过在开心的同时,他不忘对着军医道:“在煎药之前,你还是跟我去查看一趟侧妃娘娘的情况吧。”
楚穆一阵风似的来到了自己的营帐,在掀开营帐之时真看到了躺在他床榻之上的一脸惨白的萧菀。
得知消息的凝儿在她的床头紧紧握着她纤长且柔弱的手,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赵柯发现楚穆的到来后,走到他的身边禀告情况,“发现侧妃娘娘的是一个小士兵,约莫在离军营一里地的地方……”
楚穆出声打断了他,“这些赵良都同我说过了,她现在可有苏醒的迹象?”
“发现侧妃娘娘的时候,她全身冻得几乎僵硬,气息十分微弱,方才凝儿也已经替娘娘换了身衣裳。只是娘娘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温暖了,但是还处于昏迷之中。”赵柯如实回复道。
楚穆来到了床榻边上,有些粗糙的大手摸上她的面颊,转身问哭得不能自已的凝儿道:“她的身上有什么被鞭打的伤痕吗?”
凝儿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曾有伤痕,只是小姐身上凉的可怕。”
楚穆的目光又打在了萧菀的身上,叫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正当赵柯想提议要叫军医过来的时候,赵良正好把他带了过来。
“将军,军医过来了。”军医在一旁候了许久,都不曾见到楚穆有让位置的意思,于是浑浊的双眼睨了眼赵柯,赵柯上前沉声提醒道。
楚穆这才回神,对着军医说:“好好检查清楚了,她的身上可有中了什么毒药。”
萧菀在这种时候回来,身上还不曾挂着彩实在可疑。他就不信金军把萧菀抓了过去后什么都不盘问,还不派重兵把守好不容易抓去的人。
这其间的蹊跷太多,让楚穆不得不防。
听到这话,军医把脉的时候仔细了不少,耗费的时间也不短。把完了脉后,军医又查看了她的舌苔还有瞳孔,皆看不出什么病象。
于是他掖了掖萧菀的背角,躬身到了一边对着楚穆说,“禀报将军,侧妃娘娘除了有些感染风寒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至于一直沉睡应该是风寒入体,意识不清,并无什么大碍。一会儿属下会煎上一副药,到时候喂下去后就可以了。”
“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楚穆不可置信地又反问了一遍。
军医再一次地回答了一遍,“确实是什么事情都不曾有,将军大可放心。”
这一次,楚穆看着她的脸的神情带了几分探究,随后又把眸子对上了凝儿,“你把替侧妃娘娘换下来的衣服拿出来给本王看一下。”
凝儿闻言,啜泣着起身拿过了衣服道:“王爷,小姐的衣裳根本就不防寒,奴婢在给小姐换衣服时心酸不已,都不知道在金国的这几天里,小姐是怎么度过的。”
楚穆并没多听凝儿的话,随即扫了眼地上湿透的衣裳。
墨绿色的棉长衫他还有些印象,应该是她被抓走那日穿得衣服,虽然湿了却并不脏。
当扫到旁边的银狐大氅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浓黑的美貌紧皱成一团。
这条他可从没有过记忆,未免冤枉了萧菀,他指着地上的衣服问凝儿,“这件银狐大氅以前侧妃娘娘可曾穿过?”
凝儿并未察觉到楚穆的脸色已经不对,仔细看了两眼道:“这件奴婢不曾看过。”
很好,楚穆缄默。
一阵过后,他起身,吩咐凝儿道:“好好照顾着她,等到她醒了过后及时来找本王。”
“是。”凝儿保证道:“本王放心,凝儿一定不会再让小姐受半点的委屈。”
“出去吧,别打扰了侧妃娘娘的休息。”楚穆把人都撵了出去,自己也抬步往外走。
凝儿见他要走,迟疑了半晌之后叫住了他,“王爷,奴婢有话要跟您说。”
楚穆转身,有些意外,“什么话?”
直到剩下的三个闲人都走了,凝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被绣的歪歪扭扭的鸳鸯道:“奴婢本想等着小姐醒后让她给您的,只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今天又是您的生辰,所以就自作主张把它给您了。”
这是萧菀几日努力下来的成果,才勉强绣出能认得出原形的鸳鸯。她本想借着那股劲再绣一只的时候,谁知道她却被抓走了。
楚穆接过了荷包,不过只有他的半个巴掌大。经过凝儿的这一提醒,他才记起了今日果然是他的生辰。
据他过世的母妃讲,他出生的那一日正是大雪飘飞。今天,外面的雪也不算小。
“这是她亲手绣的?”他有些不相信。
凝儿点头,“小姐许久之前就曾向奴婢请教女红,虽说卖相有些不佳,却是倾注了她不少的心血的。”
“恩。”楚穆把荷包收进了怀里,继而大步向外走去。
凝儿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她本以为王爷收到小姐亲手制作的生辰礼品会露出开心的表情,谁知道结果竟是他的不温不火。
或许王爷是因为担心小姐,所以才高兴不起来吧……
大步走出了营帐后,他对着门外看守的士兵道:“里面的人若是醒了要第一时间通报给本将军,要是她随意走动要你们两人必须寸步不离。”
“是,将军。”两名将士站得笔直,领了楚穆的命令。
楚穆没有一分留恋地大步离开了这里,现在他最重要的事就是调查清楚萧菀是如何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