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苏雨漪的曲子弹得相比于聂华容那幅画作比起来还是少了那些大气的，一是因为技术不够的原因，另一方面这首曲子也实在太小女儿情怀了些。
要不是因为苏雨漪是贵妃又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估计很多人都已经听不下去了。
但碍着场面，苏雨漪一曲完了之后还是有很多大臣纷纷表示赞赏的。毕竟明面上现在苏雨漪是最受宠的一个，众人还是不敢多得罪的。
而当萧莞出来的时候……众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齐齐朝着萧莞望去，全场静寂。连楚穆的眼光都不由得亮了亮，而李煜的眼睛则是完完全全的黏在了萧莞的身上。
先是乐师带着几个乐徒进来，寻了位置安放好那些个古琴琵琶后，几个白衣舞姬也进来了。而最为惹眼的莫过于被拥在一群白衣舞姬中间的一身大红色舞衣的萧莞了。
萧莞身穿烟霞裳，故意把袖口和裙边都做成了宽敞的荷木耳边，整个仿佛一团移动的火一样惹人注目。
萧莞将眼尾斜斜的挑起，抹上金色的珠光粉，唇心一点绛红。她双臂一摆，两条长长的红色长绫从她手中遥遥飞出，于一群白衣舞姬之间翩翩起舞，回首是眼波如秋水，明艳的让人不能直视。
世间媚色皆比不过如此，逃之夭夭，也失之其华。
指尖颤动，她的双臂如同一条蛇，波浪似的起伏。旋转，折腰，回首，舞姿肆意洒脱，都是这世间最绝艳的色彩。在场的人甚至连同为女人的聂华容都因为这一幕而摒住了呼吸。
一支霓裳羽衣舞在乐师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终于结束，看的众人久久都反应不过来，赞叹不绝的掌声经久不息。
那一场表演给在场的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一直到几十年后还有人在寻访当时在场的人和乐师，只为了再复原一次那天的表演。
萧莞将众人惊叹的神色尽收眼底，对自己带来的效果十分满意。把两条红绫收回来，对着众人微微一颔首便退了出去。这两天为了这场表演，她也是累坏了。
霓裳羽衣舞本是她在上大学的时候参加校庆的时候跳过的舞蹈，也幸好她是那场表演的导演，她才能把这支舞蹈的细节记得那么清楚。
饶是如此，光凭一个人想把这场表演完成也很难，特别是那几个白衣舞姬被她连带着两天的特训。
而几个上位者看完这场表演却是神态各异。楚穆自然是清楚太后下这道密旨是因为什么。楚穆刚一登基，太后自然也要考察一番楚穆摄政的能力，而皇家一向遵从平家治国平天下的规矩，太后有心在群臣面前考验楚穆，最好的方式就是从他的女人们入手。
而现在交下来的这份答卷……
其中最出彩的肯定是萧莞了。但其实最和太后意的是聂华容的表现。不过太后久居深宫自然早就练成了喜怒不行于色的本领，所以一直到三人的表演完成也没看出来太后有什么特殊表示。
楚穆却不得不多上了心，倘若楚彦没出现的话，今日的这场宴会其实楚穆是不必要太费心去迎合太后，毕竟只要太后答应了举办这场宴会，就意味着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可现在楚彦的出现……
楚穆不由得凝神望向楚彦身边那个被他称作幕臣的家伙，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一副清冷的样子。但楚穆并没错过这个人从头到尾对萧莞的关注，楚穆无意识的摸了摸下巴。
不仅是楚彦，看来这个人的底细也要好好查查了。
至于李煜，萧莞的这一场舞蹈则是让她发了愣。
原先他还一直在怀疑当初在教坊里救了自己的那个小姑娘究竟是不是萧莞，虽然人的外貌没什么变化，但军营那段时间的相处让李煜对萧莞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这个淡定理智的小碗和那个胆怯无知的萧莞简直就是两个人。
可李煜分明记得那个曾在院中起舞的萧莞，虽然舞蹈不同，可那舞姿和身型分明就是一个人。李煜不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女子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虽然现在这个美如仙子的萧莞更让他刮目相看，可他更多的还是心疼。
究竟她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产生如此大的变化，她虽不是在皇宫里头正经长大的公主，但在教坊里也是个备受宠爱的。
虽然算不上个聪明的，可好在为人很单纯。可现在萧莞的眼睛却分明不是李煜能看透的了。
萧莞本就有些微醺，刚刚那一场舞跳的更是筋疲力尽，也没什么心思再去朝圣殿应付那一群人。跳完舞之后就寻思着偷个懒直接回去算了，连舞衣都没有换。
凝儿更是眉头紧锁跟在萧莞的后面，她从来没看见过自家主人这种神态。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她从来不属于这里一样。
两人一直走到中宫的花园里才停下，萧莞慢悠悠的走到秋千下，把裙角一提，大喇喇的躺了上去。一袭红衣在月下被映的如一团红云一般鲜丽夺目，萧莞双眸微阖，把凝儿也遣散了，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但这一次的声音要低沉许多。
“嗯？”萧莞翘着二郎腿，脸色红润，已有些醉态，相比较平时冷冷淡淡的样子更多了些眉头。萧莞懒懒的回头望向李煜。“难道我和你以前还有什么不成？”
李煜负手自月下走来，额前有几缕碎发垂下来，偏生他的皮肤又十分的细腻，一双桃花眼勾人却不给人妖孽的感觉，整个人反而显得清俊逼人。
李煜被萧莞这么一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我这张脸也不算是难记吧。”
萧莞一听这话嘴角也浮现了些笑意，“看来你还挺有自信，有话就直接说吧。”萧莞一向是个防心重的，虽说和李煜也算不上陌生。
可昨日的种种和今天李煜在寿宴上的出现都让萧莞对他不得不防，所以也不敢轻易承认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的事实。
“你在教坊的时候我可是常常来找你下棋呢，你连这都不记得了？”李煜看向萧莞的眼神里也多了些试探之意，他一时间也没听出来萧莞话里的意思。
可现在的萧莞又是个人精儿似得人物，他也不敢妄加猜测。
“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很多前尘旧事都记不清了。”萧莞把手枕到脑后，丝毫不在意自己在李煜面前懒懒散散的样子。
说来也是奇怪，在楚穆面前她整个人的精神始终是绷紧的，总是担心做事不够周全，可在李煜面前她却很轻松。
“那你可记得青姨是怎么死的？”李煜沉了沉眸子，忽然问了一句。
萧莞本是微闭的双眸突然再次睁开，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从心底传来的一股恨意和颤栗。“青姨？”萧莞不能无视自己的身体对这个名字传来的反应，紧盯着李煜。
其实“青姨”这名字她并不陌生，凝儿无意中提过一次的名字，后来无论怎么问却都不愿意多说了。
“连青姨都不记得了，看来病的很重啊。”李煜侧目望向目光灼灼的萧莞，突然轻声说了一句，“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我们曾经关系很好么？”萧莞虽然面上淡然，脑袋里却在努力试图搜索这具身体里的回忆，但就像是被锁住了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越想越觉得头疼脑胀。
“那倒算不上……”李煜顿了顿，“顶多算是可以说的上话的朋友吧。”李煜伸手抚上了萧莞的头顶，眼神中似有那么一丝眷恋。
萧莞刚想把李煜的手打掉，却见李煜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菀儿，我下次再来看你。”说罢就足尖一点，消失在了原地。
萧莞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今天出现在殿上气势凌人的楚彦，还真的是个问题呢，楚彦的出现必定是为了复仇，这点萧莞十分清楚。也更多了分担心，内忧不平，楚彦始终无法稳坐龙椅。
萧莞一想到这些个国恨家仇的事情就觉得头疼，算计谋划这些无一都不是遇到楚穆之后才学会的事情。李煜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下，萧莞也觉得有些累了，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萧莞从秋千上起身，准备回房，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步子也有些飘，刚走没几步就觉得有人打横抱起了自己，萧莞并没拒绝。
整个皇宫之中，敢这么对她的人也只有一个。干脆双手就环上那人的颈，呼吸着从他身上传来的好闻的混杂着龙延香味道的微微酒味。
纵使心里再矛盾再挣扎，也敌不过诚实的生理反应。
她依赖楚穆的怀抱依赖楚穆的温暖，除了这个人，她没法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找到这种感觉。
萧莞心里自嘲，这是命么？经过了上一世那般变故，她已经不再相信男人就是女人的唯一了。
那夜的楚穆身子热的像火，人却格外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