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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澜馨中毒事件要查清楚并不困难,丽红院的厨娘王氏经不住恐吓,被人一问腿就软了,竹筒倒豆子般三两下就把事情的原委给交代清楚了,这药是她家男人给她的,说是有人看澜馨姑娘不顺眼,出钱想要整她一整。

那药她也不知道是有毒的,只以为是普通的泻药,给钱的那人说了,就是要好好折腾她一番,看她还整天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

这种姑娘们之间勾心斗角的事儿,作为丽红院的厨娘,王氏是看得多了,也不以为意,有钱拿就行,要是让她知道是要人命的药,那是说什么也不肯干的呀!

如果真的是下泻药这种简单粗暴的事儿,宋希琰相信,陆淑婉她是做得出来的,可是挖空心思地下毒,宋希琰很怀疑,她的智商究竟够不够用。

事情越查下去就越复杂了,王氏的男人承认这事儿他拿了钱,可是让他干这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妹子,如今正在宋府当差的小丫头显翠。

宋家发家的时间短,所用的下人自然没有什么家生子之说,都是在人牙子处买回来的,这显翠买回来不到一年,也就是个粗使丫头,平时干些打扫、浆洗的杂活,根本毫不起眼,谁能想到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呢?不用说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

小丫头被带上来的时候还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只惊恐地道:“奴婢如果说出来,肯定会被打死的。”

气得邵武在她面前挥了挥拳头:“你要是不说,小爷我现在就把你打死了,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是,是夫人身边的秋涟姐姐。”显翠战战兢兢道。

“笑话,秋涟才来多久啊,怎么就认识你了?”邵武冷笑。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显翠抽抽搭搭道:“昨天晚上奴婢在园子里捡到一个金簪子,正想着不知道是谁这么不小心掉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秋涟姐姐突然就出现了,非说是奴婢偷了夫人的簪子,奴婢不承认,她就说要打死奴婢。”

邵武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宋希琰一眼,夫人丢了簪子这事是真的,为了找这簪子后院的丫环们还吵吵嚷嚷了好一阵,连他们这些在外院的人也听到了风声。

可让邵武奇怪的是,越听显翠说,宋希琰紧皱的眉头就越舒展,到最后竟隐隐带上了笑意。

显翠还在继续说:“奴婢求秋涟姐姐放过奴婢,她就拿出一包药,说知道奴婢家的嫂子在丽红院里帮厨,让奴婢叫嫂子把要下在一位叫做澜馨的姑娘的吃食里,只要做成了这件事,她们就对簪子的事既往不咎,还另外给奴婢十两银子补偿,奴婢心中害怕,不得已只能找了哥哥帮忙,哥哥知道嫂子不喜欢奴婢,这才撒谎说是别人指使的。少爷,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少爷大人有大量,放奴婢哥哥和嫂子一马吧!”

宋希琰此刻完全放下心来,大概澜馨是怕他不相信这事是陆淑婉做的,所以故意弄出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来迷惑大家的眼睛吧,可这事她弄得越是复杂,他就越是相信这不可能是陆淑婉能做出来的事,且不说以她的能耐如何能探听得到显翠家里的关系了,就说这个用金簪嫁祸于人的法子,就不是她这种单纯又自命清高的人想得出来的。

宋希琰转头对邵武道:“拖下去吧,远远发卖掉便了。”

“那澜馨姑娘那儿?”邵武问。

“把馨澜居那边安置好,往后便不用再管那边的事了,她的事也不必再告诉我。”上辈子欠她一份情,如此便算是两清了吧!

邵武明白,这算是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花这么多钱帮她赎身,还把偌大一间宅子送给她呢?正思量着,宋希琰突然又回头道:“咱们这院子里的人也该好好管管了。”

“是,老大!”邵武赶紧答道,接下来也确实对内外院子的一干下人们进行了一番大整顿,揪出了好一批怀有外心的人。

这些事陆淑婉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因为这次的事,宋希琰帮澜馨赎身了,还像上辈子一样,把她安置在了澜馨居,时间竟然比上辈子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早了许多,真是讽刺啊,她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反而更促成了他们。

陆淑婉真是心塞得要命。

偏偏柳氏还病倒了,作为媳妇,陆淑婉不得不到跟前伺候。

“婆婆,您喝点药吧!”陆淑婉端着药碗侍立床边。

“唔!”柳氏应了一声,却不伸手。

陆淑婉只好用勺子舀了药汁去喂她,药刚入口,柳氏突然“噗”地一下把一口药尽数喷在了陆淑婉的胸口,同时用力把她一推:“你这个不安好心的,想烫死我啊!”

陆淑婉被她推得身子一晃,整碗药汁都洒在手上,白嫩的手背登时红了一片。

“这是怎么了?”宋希琰正好走到门口,听到响动掀帘进来,顺口问道。

柳氏双手拍着被子哭了起来:“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千辛万苦把儿子拉扯大,好不容易儿子有了出息,又娶了这么一个没有孝心的媳妇,我都病成这样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连口药都喝不上啊,你们是存心不让我好好地啊!”

宋希琰啼笑皆非,既然有这个力气哭,想必也病重不到哪里去吧!但柳氏毕竟是长辈,也不好太过不敬:“娘觉得儿子有哪里做得不够好的,只管说出来,千万不要哭坏了身子。”

柳氏继续呜呜哭:“你哪里不好?你哪里都不够好!这儿连个好好伺候你娘的人都没有,就知道向着你媳妇,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娘您这话可说得不厚道啊,这一屋子的丫环仆妇,可都是儿子买回来伺候娘亲您的,怎么就没人伺候了呢?”

“这些人都是外人,哪能伺候得尽心呢?滚烫的药汁也往我的嘴里灌,这还是在我能动能说的时候,这要当真的病得动弹不得了,还不被你们给折腾死?”

“那娘您想怎么样?”

“你那表妹,凤珍,还记得不?那可真是一个贴心会照顾人的好闺女,前两日还写信给我,说是念着我呢!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想你把你表妹接过来陪我住上一些时日,说不定这心情一好啊,病也好得快了。”

果然是这话,上辈子一时心软答应了她,结果后患无穷,这回宋希琰是无论如何也不准备答应了:“娘,表妹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住到咱们家里不太合适吧?”

“住到自己的亲姑母家,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最好早点病死了免得碍你们的眼是吧!”柳氏双手一拍被面,又要开始嚎啕起来。

“既然娘亲这么思念柳姑娘,相公您就去把她接回来吧!”一直沉默不语地陆淑婉突然说道,从方才听到柳氏的话开始,她便心如死灰,无论她怎样努力,该来的还是会来,什么都没办法改变,她真的不明白老天,如果重活一次还是要她再次经历这些痛苦的话,为什么还要给她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既然如此,那便让一切快点发生吧!

宋希琰不可置信地看了陆淑婉一眼:“你真的想我把柳表妹接过来?”她是真的看不出柳氏的用心还是一心想要快点把自己推出去?

“我笨手笨脚地不能好好侍奉婆婆,难得婆婆喜欢柳姑娘,做媳妇的自然应该顺着婆婆的意才好,况且相公不是前两日才说过我没有容人之量吗?这两****认真想过,以前的确是我做得不好,日后定不会再如此了。”

容人之量?她果然还是懂得意思的,宋希琰赌气道:“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今日午后就去接表妹吧!”

柳氏“哼”了一声:“还算你们识相!”

陆淑婉强忍着说完上面的那些话已经是心如刀绞,匆匆说了一句:“媳妇告退。”便转身出了门,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眶,下台阶时一脚踏空,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整个人就重重地摔了下去。

宋希琰在屋里听得“咚!”地一声,心头狠狠揪了一下,赶紧冲了出来,果然是陆淑婉扑倒在台阶下,旁边有个受了惊吓的小丫环跑过来想要扶起她。

“让开!”宋希琰一声低喝,双手一捞,把陆淑婉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陆淑婉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动!”宋希琰严厉的声音里充满了火气,陆淑婉不敢在乱动,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满面。

“痛得很厉害吗?”回到房里,宋希琰把她放下来坐着,见她哭成这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淑婉别开脸不肯说话,秋涟跑过来:“小姐怎么了?”

宋希琰抓起她的手:“我看看。”两只手掌都擦伤了,涌出细细密密的血珠,“秋涟,去打盆净水,再把药箱拿过来。”

陆淑婉用力抽回手:“让秋涟来就行了,你还要去接你那表妹了,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宋希琰火气不减,手底下的动作却是十分温柔,先用清水洗净手掌上的脏污,再轻轻地涂上药膏,最后用纱布缠裹起来,“这几天不要沾水,没事尽量不要碰到伤口,记得按时换药,应该不会留疤的。”说到最后,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腿上呢?有没有伤着?”

陆淑婉双腿一收:“没事!”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处,忍不住“嘶!”地一声。

“别动,给我看看。”宋希琰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提起裤腿,因为有衣物隔着,倒是没有破皮,但两边膝盖下方都红肿了一大片。

“都伤城这样了,还说没事!”宋希琰往掌心里倒了点药油,缓缓朝伤处揉了上去,陆淑婉吃痛,忍不住缩了一下:“疼。”

“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陆淑婉垂下头看他,他给她上药的样子及其专注,手势稳定而温柔,在她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他垂下的眼睫毛,浓黑纤长,丝丝分明。陆淑婉第一次发现,原来宋希琰长得还挺好看。

宋希琰耐心地慢慢揉按着,用掌心的热气把药力逼进皮肤:“还疼吗?”

陆淑婉缓缓摇头:“不疼了。”忽然从心底冒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相公!”

“嗯?”

“你接了柳姑娘回来之后,不要与她太过亲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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