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淑婉只是没把心放在宋希琰身上而已,并不是一个笨人。柳氏如此明目张胆地接了个女人回来往自己儿子身旁送,她们那些私底下的勾当她可是桩桩件件都看在眼里的,不过却也并不放在心上,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当年她爹和娘亲这么恩爱,不也敌不过一个妖媚的姚姨娘,何况他们这种本就名存实亡的夫妻呢?
宋希琰真要是纳了妾她也是乐见其成的,总好过像现在这样他日日来烦着自己,害得她时时刻刻要记着提醒自己,千万不可一时糊涂陷入他的温柔乡中,男人都是不可靠的,特别是像他这样狡诈的商人,一旦失守自己的心,到最后受尽折磨的一定是自己。
丽红院的澜馨姑娘也想不到,自从宋希琰成了亲之后,自己见他的机会居然会比往日多了好几倍有余,只可惜他每次都来去匆匆,两人之间的话题也只有怎样才能讨好他那个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新婚妻子而已,每次看见他费尽心思只为讨她一瞬欢颜,澜馨就觉得心酸无比。
相较之下,她更怀念过去他很久才过来一次,可是每次都会耐心地听她抚琴,与她一起论诗品茗的时光。
这一次宋希琰跟她说的是他娘亲新接回来的那个堂妹带来的烦恼,娘亲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堂妹往他身上推,而这个堂妹也很明显地表现出想要赖上他的意思,让他不厌其烦,要不是看在娘亲还病着的份上,真是恨不得马上把她赶出去。
更让他郁闷的是,陆淑婉明明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毫无所动,仿佛根本就没把这一切放在心上。
澜馨给他出了个主意:“公子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夫人心里到底有没有您吗?何不趁此机会试她一试?”
“哦?怎么个试法?”
“依奴看来,现在您那堂妹虽然向公子您示好,但很明显公子的表现是不屑一顾的,夫人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危机感,但如果公子您也表现出对堂妹感兴趣的话,夫人倘若对您有心,则一定会吃醋,必定就会有所表现了。”
“有道理,可是万一她以为是真的,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澜馨笑道:“公子那么聪明,相信其中的度一定是可以把握好的。”
宋希琰点头:“既如此,那我便试上一试。”
这些日子柳氏身子不适,哭诉过几次儿子媳妇不理睬自己之后,宋家的晚饭便每天都是全家人陪着柳氏在她的屋子里用的,陆淑婉心中虽不情愿,碍于情理也只得每天无奈地应付一番。
这天用完晚饭,柳凤珍便亲自去端了汤盅上来:“昨日见希琰哥哥有几声咳嗽,想来是最近天气燥热所致,妹妹特地亲手炖了一盅银耳雪梨汤,润肺止咳效果是最好不过的,哥哥尝尝,这个味道可还合口?”
“对对对!”柳氏接着道,“凤珍这个丫头啊,最是体贴人,娘亲没有想到的,她都帮娘亲想到了,琰儿在外面做生意辛苦了,回到家里有个人知冷知热地关心你,娘啊也可以放心咯!”说完顺便还瞪了陆淑婉一眼,要说不会体贴人,她要认第二就没人敢人第一了。
陆淑婉头一低假装没看见。
宋希琰本想推开,忽然心念一动,手一伸就覆在了正在给他递汤勺的那只手上:“多谢妹妹,妹妹有心了。”
柳凤珍受宠若惊,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完整了:“希琰哥哥不,不必客气,这,这是我应该,应该做的。”
宋希琰的手掌在柳凤珍手上很明显地捏了一下这才放开,接过她手里的汤勺,吃了一口雪梨:“嗯,滋味清甜爽口,妹妹手艺真不错。”
陆淑婉“刷”地站了起来:“我先回房去了。”虽然她不在乎他拈花惹草,可当着她的面这样好不知耻的做派,实在是让人恶心透了。
柳氏冷哼一声:“亏她还是什么大家小姐呢,一点教养也没有。”
柳凤珍还在羞红了脸想要劝宋希琰多喝一点,他却把勺子一扔,也站了起来:“我也先走了。”
柳凤珍又气又急,扭着手帕对柳氏道:“姨母,您看他……”
柳氏白她一眼:“他什么他,这不是挺好的吗?比往日好得多了,傻丫头,在这个时候,你更要表现得大度,那个女人越发脾气,你就越要表现大方体贴,这样人家才能觉得出你的好啊!”
“嗯!”柳凤珍温顺地点头,心中暗暗发誓,今日陆淑婉让她受的气,他日一定要让她百倍还回来!
宋希琰匆匆跟着陆淑婉回去,却在门外徘徊了半天不敢进屋,好容易等到秋涟出来,赶紧问她:“你们家姑娘怎么样了?有没有发脾气?”
秋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姑爷,小姐没发脾气啊。”
“那她现在在干什么?”
“小姐在写字呢!”
宋希琰说不出来自己是失望呢还是松了一口气,他想她为自己生气,可事实上又是很怕她真的生气的。
咬咬牙掀了帘子进去,没话找话说:“这屋子里薰的什么香?怪好闻的。”
陆淑婉没理他,继续练字,宋希琰讪讪地踱到她身后,把一只手搭上她肩膀:“婉儿练的这是什么体?”
陆淑婉一侧身子躲开他的手:“别拿你碰过别的女人的脏手碰我。”
宋希琰目光怪异:“婉儿你在吃醋?”
陆淑婉冷笑:“不敢。”
宋希琰按住她的双肩:“是不敢还是不会?”
陆淑婉气愤地推开他:“宋希琰你是有多大脸?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你吃醋?我告诉你,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拈花惹草我都不在乎,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外面风流快活之后再回来招惹我!”
“你真的不在乎?就算我真的纳柳凤珍为妾你也不在乎?”
“那更好!最好你以后都不要再踏进我这屋里半步!”
“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铁石心肠!”宋希琰气狠了,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陆淑婉定了定心神,换了张纸继续写字。
过不多久,秋涟进来在她耳旁道:“小姐,老夫人屋里的香冬来了。”
陆淑婉停笔道:“她来干什么?”
“说是老夫人要给柳姑娘做几身衣裳,柳姑娘听说小姐的衣裳都是姑爷亲自挑选的颜色和款式,请最好的绣娘做的,好看得很,因此柳姑娘想要问小姐借几身衣裳去做个样子,好让绣娘学着裁剪几身。”
陆淑婉“嗤”地笑出声来:“她也真好意思啊!”
“可不是嘛,小姐,奴婢这就去给她回绝掉。”
“不用,你去把柜子里那几身我没穿过的给了她吧,也不用拿回来了,我不稀罕!”
“小姐,这可都是姑爷他亲自……”
“行了,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照我的吩咐去做吧!”陆淑婉知道柳凤珍想要学自己衣裳的款式不过是想投宋希琰所好而已,既然她的目的已经那么明显了,那她干脆就成全她又有何妨。
“是,小姐!”秋涟有点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陆淑婉继续写字,让自己静一静心,可是屋外那些人偏偏不能消停,不知怎的又闹了起来。
不耐烦地叫了秋涟进来问话:“又出什么事了?”
“是方妈妈发现小姐房里点的香料少了一盒,正在问管香料的小丫头玉儿呢!”
陆淑婉没好气道:“不就是一盒香料嘛,多大的事,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秋涟道:“都是奴婢们不好,打扰了小姐的清净。只是这香料是姑爷从京城带回来的,几十两银子一盒还不容易买到呢,所以方妈妈她们着急了点,奴婢这就去让她们不要再吵了。”
“怎么又是他,罢了,这香料以后不要再用了,省得心烦!”
秋涟诺诺地应着退了出去,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非要这样对待姑爷,在她看来,姑爷明明对小姐很好啊,可是自己一家的性命都是小姐所救,当年她爹做错了事惹怒了陆老爷,陆老爷一起之下要把她爹活活打死,她和娘亲也要被卖掉,都是当时小小年纪的小姐爬到陆老爷身上帮他们求情,陆老爷这才放过了她们。
小姐自然是早就忘记了这件事了,秋涟自己也从没提过要报恩,可她心里知道,她这一辈子都要尽心尽力地对小姐好,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
邵武站在醉月楼最贵的一间包间里,看着一直自斟自饮喝个不停的少爷直叹气,少爷这一个多月来,所喝下去的酒比以往不得已的应酬中一年所喝的都还要多:“少爷,天色不早了,要不咱先回去?”
宋希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酒杯:“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啊!”一仰脖,又是一杯下肚。
“既然少爷您也知道借酒消愁没用,那就不要喝了吧!何苦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呢?”
“呵呵,我这身子好不好,她又不放在心上。陆淑婉,你好狠的心!”趴在桌上用力捶起了桌子,“你好狠的心啊!”
邵武摇摇头,不由分说上前架起他就走:“少爷您不高兴打我骂我都行,求您别在作践自己了。”
到了外面被冷风一吹,宋希琰倒是清醒了一些:“回家了?嗯,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