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军虎取证的过程中,谢大雷又踱到了圈出来的十多个平米范围的另一侧,技术队的小伙子正戴着手套在拍照,地上有一串脚印,看着来路是从高速上走下来的,谢大雷快走了两步过去,脚印很明显,两行,大一点的一行在左,小一点的在右,小脚印是直线的,大脚印是45度倾斜的,其中小脚印还有点前后连片,谢大雷又看了一眼捆在死者右脚踝上的布条,揣测这俩人的行走形态。
谢大雷让技术的小伙子仔细的把数值都取了,一个人走到赵子涛旁边,拍了赵子涛的肩膀说,“来,咱俩比划比划。”
他把左手搭在赵子涛的右肩膀上,右手指头做出一个手枪的姿势,在右侧推着赵子涛往前走,走了七八步,又往左边挪出去半米,站在赵子涛的右边,左手比划一个枪顶着赵子涛的后脑勺,往前走了七八步。
走完了,蹲下来看土里的脚印,又回头和警戒线里的比比,“涛,你看没,这个人应该是这么走下来的。”边说边指着左边他和赵子涛刚踩的一排脚印。
“老大,你注意没,大脚印有个角度,按照大脚印的位置,这个人应该在右侧,更像是凶手,如果押着一个人朝前走,确实得斜着身子,可枪口在右侧,从左边押着一个人往前,枪口不应该靠近自己这一边?至少应该是靠近中间位置。难不成把手伸那么长,绕过去,多费劲?杀人毕竟是个大事,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赵子涛边说边比划着一个胳膊打弯,半搂着空气的一个动作。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嫌疑人左手抓着受害人,至少受害人的半个身子是在他前面的,这样右手绕到死者的右半边比较多,也是有可能的。按照脚印这个倾斜的角度,确实应该枪口在左侧比较顺手。”谢大雷皱着眉头试图推翻自己的推断。
崔军虎翻动了现场一个黑乎乎的毛线的东西,一股子香水味就在人群中散开了。齐亮亮提着鼻子使劲闻了几下,“恩,乡村香水,地摊货,合计不会超过十块钱。”
崔军虎准备把这个东西放进物证袋的时候,谢大雷看出来这是一个围脖,很多年前小时候戴过的那种围脖,现在也有骑电车和摩托车的人戴,保暖性比较好,但是这一款又比较薄。
崔军虎的镊子一抖,围脖半空里抖开了,周围的人发出一声惊呼,围脖展开还挺长的,盖住一张人脸是没问题的,最重要的是上面挖了三个洞,刚好是眼睛和嘴的位置,合着嫌疑人就地取材,做了一个头套。
那这浓烈的香水是怎么回事?这么浓重的味道不大像是喷了自己用的,不熏出毛病才怪,有鼻炎的赵子涛喷嚏已经打上了,难道是惯犯?这么重的味道是为了隐藏踪迹,防止警犬追踪?可明明脚印是从高速路的护栏下来的呀,追踪条件谈不上。
现场所有的证据足足提取了5个小时,连脚印的拓印都做好了,尸体归崔军虎了,谢大雷下了高速才想起来,说好的早饭还没下肚,饿的心慌慌,“走吧,喝羊汤去,我请客。”
赵子涛开着车,一拍方向盘,“这个带劲,真是一顿不吃饿得慌。”
赵子涛把过路费的卡拿到手里,突然想起来,刚走的这条高速正在大修,所有过H城的车,都得先从H城北下来,穿过H城从H城南再上去。
赵子涛不说,谢大雷也看到了,他还嘱咐过提取物证的小伙子,把前后长达十米左右的中间隔离带上的指纹都提取了,连路边捡的七八个烟头也捎上。
就谢大雷那心细劲,现场一划拉,基本就跟阎王扫北一样干净了。目前从现场已经基本可以推断,嫌疑人如果从高速上把受害人带下高速路,最可能的是从由北向南的路,停靠在西侧的护栏旁,因为正在大修的高速路,中间都是隔离锥桶,黑等半夜还推搡着一个20来岁的姑娘,穿过车流,翻过1米高的中间隔离带,再穿过另一方向的车流再翻过护栏,难度非常大,这和死者在尸体附近留下的连片脚印是矛盾的:一个捆绑着双脚的人是无法翻越一米多高的护栏的,而连片脚印只能说明死者到达死亡地点的时候,应该是被束缚的,才会造成行走不便,抬不起脚。
如果布条在跨越护栏前被解开了,那么一个被蒙住眼的人,就更可能在护栏上留下痕迹。但现在看,并没有这种痕迹。
制造现场或者就是从南往北停车然后跨过护栏的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时候谢大雷要借一把直觉,时间不等人,他没和队里其他人说,还没到现场的时候,主管刑侦的局长电话就来过了。
回到队里,也刚刚上班的时间,路过门口的上班的人们,面无表情的朝着新一天的目标前进,谢大雷站在窗户跟前抽了一根烟,脑子里一阵放空。
他需要这样一点点的空间来沉静一下从专案上带回来的各种线索和人物特征,把那些放下后,再捡起眼前的这个案子,把还分不清有用的没用的一点点的碎东西,装进脑袋,重新织补成一个完整的故事,顺着这个故事找到主角。捎带脚从主角那找出那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