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里,兆佳氏倚窗而坐,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焦躁的情绪当中。
董鄂氏产下格格,她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冲动,还是那位说得对,凡事得沉得住气。
乍然听闻董鄂氏血崩的消息,她心中也相当讶意的,这跟之前的安排不同,这迥然不同的结果让她心有不安的同时又有些期待。
董鄂氏的愚蠢她看在眼里,可是她身边的人却个个都不好对付,否则她亦不会舍近求远为那位办事。现在她是即想董鄂氏死又不想董鄂氏死,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握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有种即兴奋又喘不过气的感觉。
好在董鄂氏最终还是活下来了,否则再有继福晋进府,又或者让完颜氏顺势当家,她的处境说不定比现在还惨。
事实上依着兆佳氏的安排,无非就让董鄂氏吃点苦头,若是小阿哥的话,再动点手脚,可惜她安排的再好,却让别人钻了空子,直接给换成了活血的药物,若不是发现的早,董鄂氏这厢怕是真救不回来了。
“姑娘,丽儿和小方子都被发卖了。”秀锦面色苍白地进屋,凑到兆佳氏耳边,轻声说道。
“怎么回事!”兆佳氏拧紧手中的帕子,一脸的诧异看向秀锦。
接生嬷嬷被处置在兆佳氏的预料之内,可是丽儿和小方子怎么会被发卖呢,这两个人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收买的,府里不少消息都靠他们帮着传递。思及此,兆佳氏神情微怔,心知不妙。
之前董鄂家的安排被她钻了空子,那并非她的本事,而是后宫的那位派人安排的,所以即便要查也查不到她头上来。可现在她怎么瞧着伊尔根觉罗氏已经盯上她了。
“奴婢原本是想过去打听打听消息的,谁知刚过去就看到丽儿、小方子等人被刘嬷嬷给带走了,奴婢打听了一下,听说这次被发卖的人不少。”秀锦见兆佳氏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张嘴就把打听来的消息给说了。
兆佳氏松开手中的帕子,贝齿轻咬唇瓣,沉思片刻,“除了丽儿和小方子,还有那些人被卖,有你认识的吗?”
秀锦拧眉,努力想想,才道:“认识的到是有,之前请安时有在别的姑娘身后见过的。”
兆佳氏闻言,便知会有这么一出,肯定伊尔根觉罗氏的手笔。这次董鄂氏生产,后院的女人可没少折腾,只是她瞧着怎么看似大清理,但她怎么觉得是冲着她来的。
细细思量,兆佳氏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疏漏的地方,难道是那位的人出了什么纰漏。
不,不会的,以那位的谨慎,真定不会留下任何把柄才是。
“行了,在爷没回来之前,咱们的人暂时都别动了,来日方长。”为了避免再一次重蹈覆辙,兆佳氏决定先停手。
后院里的动静不小,伊尔根觉罗氏到是有心帮女儿讨个公道,无奈这里到底不是董鄂府,行事间难免会觉得束手束脚,施展不开。不过董鄂家底蕴深后,关系交错复杂,即便不能直接冲着那些侍妾出手,寻个理由逼着府里的管事嬷嬷处置府里的部分下人还是可以的。
因着胤禟不在的关系,小格格的洗三宴看似热闹却不隆重,宫里除了太后和宜妃,其他人也不过就是意思意思,这点上同弘旻相比,真的差了不是零星半点。
好在伊尔根觉罗氏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并没让她知道详情,其他福晋也难得地没在这上面拿话刺她,一时间,气氛到也和谐。
洗三宴过后,伊尔根觉罗氏再继续呆在九阿哥府就显得有些不妥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伊尔根觉罗氏还是向董鄂氏保证,一定会把这事查得水落石出的。
毕竟这后宫之中,利益纠葛不断,势力错综复杂,正依了那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排除去九阿哥的母妃宜妃娘娘和向来不管事的皇太后,佟贵妃、惠妃等人也好,其他人也罢,谁看着都有可能,可从兆佳氏用过的那些人脉和手段上来看,却不是一般的低位妃嫔能拿得出手的。
“到底是谁,佟贵妃、德妃、惠妃还是荣妃……”伊尔根觉罗氏离开九阿哥府时,心里还一直琢磨着兆佳氏背后的人。
婉兮收到消息,得知伊尔根觉罗氏离府时,仅仅只是挑了挑眉,她还以为伊尔根觉罗氏不找出真凶就绝不罢休呢,现在看来伊尔根觉罗氏远比她想象中的来得更沉稳,更有心计。
也对,当家主母若是离开太久,指不定这当家主母就要被人取而代之了。
不过比起这些,婉兮更关心胤禟的情况。时间一晃,胤禟已离府半月有余,虽然临行之前,她硬是拗得他不得不答应给她来信,可时隔半月,她才收到一封信。
伴随着信件一起到的还有各式的特产以及一些新奇的小玩艺,有给婉兮的首饰,也有给弘旻的玩具。
这些东西看着简单,可从工艺上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也对,九爷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侧福晋,主子爷还嘱咐了,让您在收到信件之后,务必每天写上一封回信。”王安垂着眼睑,有些不敢看婉兮的表情。
婉兮闻言,拿着信件的手微不可察地僵了一僵,“你确定这是爷的吩咐?”
“奴才不敢欺瞒侧福晋。”王安一脸恭敬地道。
“听竹,代本福晋送王安出去。”婉兮脸上平静,心里却暗自腹诽,胤禟这个奸商真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她让他来信,他就让她每天写信,真是……她突然觉得有些牙痒痒。
“王管事,这边请。”听竹瞧着婉兮撅着嘴的模样,就知道自家主子肯定是在心里腹诽主子爷了。
“奴才告退。”王安见状,行了一礼,跟在听竹身后出去了。
等到王安走去,婉兮恨恨地将手中的信扔在炕上,使劲拍了几下,那模样好似拍得不是信,而是胤禟。
也不知道是不是婉兮的怨念太深,远在千里之外的胤禟毫无预兆地连打两个喷嚏,惹得他身旁的四阿哥都不由地侧目关心。
“九弟,你没事吧!”胤禛看着胤禟问。
“没事,让四哥担心了。”胤禟拱拱手,面上客气,心里却不由想到婉兮收到他口讯之时的表情。
他的娇娇怕是开始磨牙等着他回去了,只是这次的差事并没他们想得那么容易。依着皇阿玛的意思,怕是只想敲打一下沿途的官员,并没有办他们的意思,再者就是借着调查之便敲打一下往江南伸手的阿哥们。
胤禟自己不缺银子,之前更是大手笔地支持胤禩,而现在没有他的支持,他想他那位八哥肯定也会因为银子而往这里伸手,纠其原因,不外乎要拉拢的人太多了,而银子又不够用。
“四哥,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在决定处理之前,胤禟还是想征求一下胤禛的意见。
胤禛对贪官污吏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他恨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惜他却不能,先不提胤禟这个一同办差的弟弟,就说派他们过来的皇阿玛,又如何肯动这些人。
众所周知,皇阿玛对太子的宠爱尤胜,而插手江南,从中捞银子,就有不少是太子的人。出发之前,太子可是专程找过胤禛,对此胤禛心中愤怒,可更多的却是悲哀。
大清的江山,难道真的要坏在他们爱新觉罗家自己人的手上吗?
“皇阿玛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收集证据,至于后续还是看皇阿玛的意思。”胤禛攥着拳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
胤禟看着面色不对的胤禛,不由地长叹一口气,虽说他和四哥打小不太亲近,可相处大半个月,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他的为人的,能让性子刚硬的他压下内心的不愤,想必也只有皇阿玛和太子了。
虽说他看不惯太子的所作所为,不过人家一人愿打一个愿挨,他又能怎么样。
“四哥,这些人虽然不能大动,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的,若真就这么算了,怕是要养肥他们的胆子了。”胤禟的意思很清楚,大鱼不能动,小鱼他们不屑动,那么能挑自然就是那些看着不大不小又有些许份量的鱼来杀鸡儆猴一番了。
“也只有这样了。”胤禛听了胤禟的话,直觉得以往看不顺眼的九弟,其实在很多方面都和他很契合。
只是胤禛和胤禟设想再周全,那些官员也好,他们背后的人也罢,都不可能接受这种安排。
这不,从一开始,沿途的各式官员看似热情,实际上却事事敷衍,涉及差事,多有阻挠,若非胤禛能忍,依着胤禟的性子,怕是早就让人动手了。
好在虚与委蛇还是有作用的,表面上胤禛和胤禟没什么动作,私下里却暗自派心腹收集证据。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路走下来,两人手里到是掌握了不少有力证据,虽然没有明确指出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可真要动手,被拉下来的人可都有着不小的来头。
派人将证据送往京城后,两人也不耽搁,收拾收拾便准备前往下一站,谁知行致半途,竟被一群黑衣人所围攻。
“四哥,看来是有人不想咱们活着回去啊!”胤禟眸色冰寒,一脸嗤笑地道。
“九弟,若是有机会,你便先行突围。”胤禛责任心重,内心对于感情又极为看重,虽说胤禟同他的关系一般,可到底是他弟弟,他不可能只顾自己。
“四哥这是什么话,弟弟再窝囊,也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跑了。”胤禟素来重义气,对曾经的胤禩如此,对现在维护他的胤禛亦如此。
对方有备而来,胤禟和胤禛身边带得人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个,双方人数相差不大,可一交手,便能看出对方的路数——死士。
相比所谓的土匪、江湖人士和杀手,死士才是最为棘手的存在。
死士是专门培养的,这样的人除了主子,什么都可以不顾,也就是说他们一旦出任务,必定抱着不死不休的念头。
眼瞧着伤亡越来越多,胤禛和胤禟身上也受了大大小小好些伤,一旁的侍卫们不断地受伤,甚至倒下。可他们从小就受着忠君的思想,一切都以自己的主子为先,即便现在他们命在旦夕,首先考虑的依旧是自己的主子。
“四爷,九爷,快走,奴才等在这掩护。”
胤禛和胤禟对看一眼,也知道对方是早有准备,硬拼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胤禛抬手对侍卫们打了个手势,然后拉着胤禟往一边的树林里冲去,“九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