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地铁11号线,6号车厢。
徐洋百无聊赖的坐在车厢末端的长椅上,低头看着手机,这款5年前电信公司生产的机型只有可怜巴巴的1GB内存,除了打电话发短信之外基本干不了其他,而且电池消耗得极快,还经常莫名死机,砖头般的土灰色看上去也很低端,况且暗下去的屏幕现在还倒映出身前大妈凶恶的嘴脸,看来不爱让座的家伙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
他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伸长了脖子在车箱里左右张望,满满当当的人群,几乎要把整个车厢塞满。坐在他左手边的似乎是个刚刚进入大学的女孩子,透过余光徐洋隐约能看见她制服裙子下的白色裙摆,裙摆下的玉腿白皙动人,像是艺术家用顺滑的丝绸精心打磨而成。一双白皙的小腿,徐洋觉得这姑娘肯定有大把的人追。
苏晴以前也总是穿着这样的制服,她现在在干嘛?
他点亮手机,在众多的联系人中找到了特别的一栏,他想给她发条短信,告诉她自己要去警署科,有空的话想和她聊聊天,喝杯茶什么的,总之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在干吗?”。
他摇了摇头,这看起来是没话找话,毫无情调,换谁都懒得搭理。
“我在11号地铁上,待会儿去你那,要一起吃个饭么?”。
他想了想,还是按了退格键,自己干嘛要向苏晴报告自己的行程,她又不是自己上司。记得以前有位女同事说过,女人不管如何强势,终究还是喜欢强势的男人,当她靠在男人强劲有力的臂膀上,就像二月的春风化作了缠绵的细语,柔软得简直要把你化掉了。
“张小天我发了邀请函,说过两天同学会,你去不去?”。
这看起来还是废话。
真窝囊,连条短信都写不出来,徐洋收起手机,觉得有些累了,靠在长椅上双眼无神的盯着站点。地铁这时靠着站台停了下来,拥挤的人群开始涌动,像一条盘旋的巨龙,液晶电视里的动物们还在演示着遇到恐怖份子时应当采取的措施,担当主角的喜羊羊一如既往的告诫人们一定不要慌张,双手抱头躲在椅子下面,不要到处走动,一直撑到救援部队的到来。
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根据案例分析,异能罪犯大抵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眼里除了钱根本没有其他东西,他们的能力比普通猎人强,破坏力也更惊人,前几天发生的万福超市抢劫案就是最好的例子,三名犯罪人员靠着超市大门硬生生拖到同伙前来,把前来的救援警察耍得团团转,有好就有坏,自从异能被开发出来以后,如何限制这些家伙就一直是个巨大的问题,即便最近几年新的法案得到采用,整个社会的犯罪率还是居高不下。
徐洋默默对着液晶电视发呆,脑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上一个被打死的警员叫什么来着?杨辉鹏?嗯,好像是这个名字。这个兄弟如今在九泉之下一定很郁闷,自从城市允许异能人居住以来,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就被来来往往的不知是否安全的陌生人占据,而悲剧正发生在他提交了转正申请,准备向管理层进发的重要时候,算是倒了大霉。
当然其他警署机构的人员也并不好过,据说他们如今出门都要别上54手枪,出行都是10人小分队的模式,昼夜不分,不过这并不算得上扰民,因为他们通常只在自家门口转一圈,那些54手枪并没有填装子弹,遇上匪徒最后多半还是要嗝屁,至于刚刚入队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管他呢,也许真有人能撑到救援前来。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工作都很吃香。
徐洋也是一名警员,不过与其他猎人学院毕业出来的学生不同,他是没有觉醒能力的。
高考那年,他考了479,不高不低,在他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每年考生上万,这个分数想要上所重点大学简直痴人说梦,他翻遍了所有可报的大学和专业,估摸着自己大概是要复读一年了。恰巧这时同班的一名男生发现了枢兰大学的招生表里居然有个未报满心能测算,据说还是直属猎人协会,他那个激动不已的同学就兴奋的对徐洋说这肯定是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将来绝对工资高。
于是徐洋就报了,还真的录取了。
这期间徐洋一直苦读《猎人基础知识》与《异能鉴别》,开学那天秃头班主任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以后绝对能进入国家事业单位,享受高额补贴和买房折扣。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重点大学发达城市,虽然专业冷门了点,不过也没关系,经验最重要,可惜天上不会白掉馅饼,临近毕业那天,徐洋被辅导员请进了办公室,然后一切都变了。年级主任笑脸盈盈的拿着他的毕业证书站在落地窗前,抽着180一包的黄鹤楼1916,语重心长的说:“徐洋,你有没有考虑过进入警署?”。
他楞了一下,坚定不移的说没有考虑过,他其实特想进入猎人协会。
年级主任吐了口烟圈,从大理石的办公桌里抽出一纸文件,颇为无奈说:“之前录取的时候其实我们隐藏了附加文件,这些是你入学时签的协议书,三年义务合同,违一陪十,大概有20万,你在考虑考虑?”。
徐洋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仿佛有10公斤重的两页A4纸,昏昏然的看到落脚处赫然印着自己的名字,这份隐藏文件当初夹在录取通知书下面垫了层复印纸,那些发了昏的学生稀里糊涂的全部签了,没一个人察觉到,真是阴险的手段。
直到徐洋去到当地的警署科,他才发现自己真的上了贼船,大学里设置的心能测算,其实它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搜寻犯罪现场遗留下来的线索和血迹,徐洋这才发现自己大学四年学的知识无一例外的都指向了如何寻找凶器,怎样鉴别犯罪人的能力,怎么评估犯罪团伙的人数。
这种针对猎人犯罪的职业当时还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但各个地区都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能测算师。
没办法,拿不出钱的徐洋只得乖乖听从上层的指挥,而他最想埋怨的那个同学是听不到他的怨言了,他家里2年前做棉花批发生意发了财,交了20万违约金跑到国外去了,几天前还在班级的群里发了一张到南极和企鹅互动的照片,引来一堆女同学在下面争相评论。他们班一共30名学生,接受了三年合同的有5位,真正坚持下来的只有他一个。
今年正好是第三年,而就在不久之前,他经常去的那家腾远事务所也倒闭了。
车厢忽然震动了一下,两侧的灯也熄灭了。
徐洋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抓了下把手,等他朝车外看去,才发现整片区域都是黑的,应急灯及时的亮了起来,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故。
与此同时时,地铁站的广播也响了起来,一个略带歉意的女声回荡在广场上。
“各位乘客请注意,由于突发停电状况,地铁将在本站停止运行,请您拿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上下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