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是想和我喝水?”贺白龄一脸不屑,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心怜。
“对呀,学校外面的水比市区便宜嘛。怎么,嫌弃这里不够高端?”陈木阳也是针锋相对,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来安慰她而不是来激怒她的。
“只要心情好,喝着自来水都是甜的。就算是这芒果奶冰,本姑娘今天也没有喝出一点甜味。”
“这么说,某些人今天很不爽咯。”
贺白龄蹬了陈木阳一眼,不理不睬。
“我这人呢,没有什么爱好,可是,有一项着魔似的爱好就是看着别人的烦恼让自己觉得生活那么美好……”
“你这人,够欠的啊!外表斯文善良如绵羊,内心毒辣阴狠胜豺狼,原来形容的就是你。”
“哈哈哈,过奖了,生活本来如此多艰,何必还要看着别人的痛苦然后跟着一起痛苦呢。其实啊,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当别人剖开心扉把血淋淋的痛苦拿出来分享的时候,你一高兴,讲述的人也可能跟着就释然了,对吧。”
“今天才发现,世界如此奇葩,有些人,分禽走兽,也不过如此。”
“不读书真可怕,我这是有科学道理的,就是那个什么心理学的理论……哎,忘记了……”
“好吧,为了让你生活得更美好,我就做点贡献,和你说说本姑娘这几天为什么不高兴。听好了,每一句都是心里话,不过呢,我说的时候,不准没心没肺地高兴啊,否则,本姑娘立马闪人。”
“好好,你看我又不是心肝肺黑乎乎的人。”
贺白龄娓娓道来,从上周末在外面吃火锅接到电话,到家里要求自己出国,甚至家里的一些情况都慢慢抖了出来。陈木阳像一个听故事的人,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不时点头应和。
“好啦,就是这样,你现在高兴了吧。”贺白龄把这段时间自己的烦恼一股脑地说出来,忽然感觉如释重负,轻松多了。她看着陈木阳,焦急地等待着陈木阳发出毫无人性的嘲笑和兴奋。
“嗯,相比你遇到的烦恼来说,我确实感觉生活好幸福。不过呢,我的愉悦是内心的,让你失望了,挤不出笑容。”
看着陈木阳一本正经的样子,贺白龄竟然恨不起来,怒不起来,甚至是骂不出口。
“出国,未必不是好事。”陈木阳扔出一句贺白龄并不愿意听的话。
“如何是好?”
“改变的机会,发展的起点,国际的视野,海归的背景。你想想,我说的这几个词,是不是出国带来的好处。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带来许许多多的麻烦,甚至是短暂的伤害和痛苦。”
“站着说话不弯腰,你就不知腰疼。”贺白龄不屑陈木阳的说辞。
“当然咯,如果是我有这样的机会,可能比你现在的表现更烦躁。”
“啊,你这是什么逻辑,绕来绕去的。”贺白龄几乎要被陈木阳惹生气了。
“面对突如其来改变我们现有生活状态的事情,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表现得从周自如,我也不行。”陈木阳停下来,认真地看着贺白龄,“你的烦恼并不是你的错,原因在于家人没有给你一点准备,更没有预先和你沟通。So,不要自责,也不要怀疑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
“呃,你这是夸我咯?”
“我不善恭维,实话实说……而已!”
“哈哈哈,这句话,你,今天说的第一句人话。”
“不会吧,我前面说的那些禽兽鸟语,你竟然都听懂了,我们也算是同类……吧!”
两人互相瞪着,肆无忌惮地笑了。
夜幕初降,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们逐渐稀少了,教学楼群的灯光渐次明亮起来。学校的教学楼群从孔子《论语》“九思”中挑拣出几个词语命名,5栋教学楼分别起名为思明楼、思聪楼、思恭楼、思敬楼、思义楼。外面的人们初次到学校,几乎都会被校园里浓浓的文化气息所感染和熏陶。这样的楼群名字显然比第一教学楼,第二教学楼……少了几分暴发户的感觉,多了几分文雅的气质。
晚上的毛概课在思恭教学楼三楼的阶梯教室。足以容纳近200人的大教室,放眼望去,可以说座无虚席。就算空着的几个座位,课桌上都放着一本书,一个笔记本,一支签字笔。有人说,毛概课是大学里出勤率最差的课程,也是大学里出勤率最高的课程。其实,这不能怪学生,毛概课内容艰涩,所以出勤率不高。但是,毛概课的老师们也有大大的绝招,他们将上课的每个学生和教室里的每个座位编号联系起来,每个片区安排一名同学,负责本区域的学生出勤汇报。每次上课的时候,老师们瞄一眼教室,发现哪个座位空空荡荡,立马以万分的警觉掏出事先编制好的名册,不用一秒钟,那个倒霉的旷课学生就原形毕露。彭露霞她们私下里都称毛概课老师的办法为“保甲法”。
上课铃响过。彭露霞焦急地看着前排贺白龄的座位。她把事先准备好的书本放在座位上。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
“唉,心情不好就不来上课吗?”彭露霞低声自言自语。
偌大的教室里,身穿深红色短裙的老师在讲台上来回走动,不时挥动着手中的投影笔,同学们正襟危坐忙着各自的事情。
这是靠嘴巴和耳朵上课的地方。
肖雯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陈木阳的电话。
已经是晚上7,肖雯问王志北。
“你们又在加班?”
“什么叫又,我们只是经常加班而已嘛!”王志北就是这样,每次都没有正形。
“好好,你知道陈木阳在哪里吗?老是不接电话,你们在一起喝酒吗?”
“唉,肖大美女,我又不是陈木阳的老相好,真不知道那个娃在哪。不过呢,我敢肯定,一定是和女的在一起,哈哈哈,他故意不接你电话……”
水吧里的顾客已经寥寥无几,两个服务员坐在吧台上,默默地刷屏。
贺白龄和陈木阳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说说笑笑。他们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变化,室内的灯亮起来了,顾客走了。
“请问,你们还需要添加饮料吗?”陈木阳抬头,发现一个服务员站在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呃,不用了,不用了。”贺白龄边说边掏出手机,忽然想起来,晚上的毛概课。
“糟啦,哎呀!忘了上课。”贺白龄一边埋怨自己一边拎着包往外走。
“没事的。”
“你不知道,考勤多严格!”
“放心,我自有妙计!”
贺白龄半信半疑,迅速给彭露霞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