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起初听在珍馐楼做帮工的亲戚说,镇上销售最火爆的烧鸡,是东山村姓余的小丫头做出来的,还不怎么相信。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又病病歪歪好多年,哪会做什么菜呀?!
可当周家滞销的鸡,被余家推荐给珍馐楼后,不但所有的鸡都销售一空,开春又抓了一大群鸡崽子,说是要扩大养殖量呢!
由于年景不好,她家的鸭子要是再卖不出去的话,就砸在手上了。毛氏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来试试看的。没想到余家的小女儿,果真在做菜上很有天赋,居然没几天就弄出“桂花鸭”这道新奇又畅销的菜式。
据说,这桂花鸭不但味道极佳,吃了还有很多好处呢。听说常食能有清热、排毒、滋阴、补肺、润燥、养颜的作用呢!
毛氏知道自家男人,不像周家兄弟有做生意的天分,除了养鸭子这手艺外,一无长处。长子上学的束脩,家中的一切开支,都全靠养鸭所得。以前,镇上鸭子的销量,还不如鸡的一半,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这也是她做什么事都斤斤计较的原因。
现在好了,有了这道菜和余家的关系,他们家就是养再多的鸭子,也不会担心销不出去了!毛氏是打内心深处感谢余家对她的恩德和照顾。这篮子鸭蛋,也是她实心实意送来的谢礼。
送走了毛氏后,柳氏对着一篮子鸭蛋发愁。鸭蛋的味道不比鸡蛋,无论怎么吃都会有种腥味。看来,只有用粗盐腌上,等农忙的时候,给饭桌添样下饭菜吧!
“娘,这些鸭蛋我来处理吧!”余小草却丝毫不担心。前世皮蛋瘦肉粥和皮蛋豆腐,都是她喜欢的菜肴。还有红心咸蛋,蛋黄流油、清香四溢……不能想了,口水要流出来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余小草取花椒、桂皮、茴香、生姜、精盐,用等量水煮沸20分钟,倒入一瓷坛内,将洗净的鸭蛋泡入,封严坛口。
柳氏见了,说她腌个咸鸭蛋而已,如此浪费调料,太不应该。传统的腌咸鸭蛋的法子,都是用红土和成糊糊,加入粗盐来腌制的。
余小草笑道:“娘,我这弄的是五香咸鸭蛋。这种鸭蛋香味浓郁,微咸可口。保准味道极佳,您等着品尝吧!”
“不是有一篮子鸭蛋吗?你咋就腌了一半?”柳氏一边帮忙 一边问道。
小草想了想,答非所问地道:“娘,咱这能找到石灰吗?还有黄丹粉……”
“黄丹粉?那不是道士炼丹用的吗?难道剩下的鸭蛋,你准备拿来炼丹?不对啊,没听说炼丹需要鸭蛋的……”柳氏迷惑不解。
听柳氏这么一说,小草放下心来。看来石灰、黄丹粉什么的,应该都能找到。
果然,柳氏又继续道:“石灰,倒不难弄到!现在镇上盖房子,许多人家都会用石灰抹墙的。你小舅舅会些泥瓦匠的活儿,可以捎信让他给你弄些。至于黄丹粉,你到药店应该能买到。”
石灰是用来盖房子的啊!周三少不是在码头监工盖厂房呢吗?去找他准没错!码头上好像也有个小药铺,不知道有没有黄丹粉出售。余小草心急火燎,准备去码头一趟。
吃过早饭,小草赶着驴车跟小莲一起,踏上了去码头的路途。刚出村口,便看到余黑子肥硕的身影。
本来,余黑子算是东山村一祸害,整天招猫逗狗的,仗着自己的块头,把东山村的孩子欺负个遍儿。上次被小补天石一吓,倒是改头换面,戒掉了所有的恶习。
“黑子哥,去码头啊?上来,捎你一程!”对于改好了的余黑子,小草并无恶感。毕竟亲戚一场,不能 因为讨厌人家娘就装看不见吧!
余黑子躲闪着小草的目光,嘿嘿憨笑地道:“嗯呐,去码头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可干……没事,我这身肥肉也该减减了,我还是走着去吧!”
余小草呵呵笑道:“减重也不在一时,我们的驴车跑得快,去早些揽到活的机会更大!别磨叽了,赶紧上来吧!”
余黑子不再推辞,笨拙地爬上驴车。小灰还是挺给力的,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肥胖的黑子而影响速度。黑子真心地夸赞一声,道:“小草,你这毛驴养得好啊!买来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病得都快死了。都说你们白费钱,没想到被你们养得还挺膘壮的。”
“小灰病的并不严重,只不过镇上没有好的兽医而已。你也知道,我跟尤爷爷学了几天医术,医治一头牲口还是有把握的!”小草云淡风轻地道。
小莲看了眼黑子的身材,好奇地问道:“黑子哥,你咋想起去码头找活干的?是奶奶让你去的?”
黑子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道:“不是!开春我都十四了,我娘说……过两年差不多就能说媳妇了。嘿嘿……家里打渔赚不到几个钱,我娘说家里的钱都是留给小叔读书的,以后我的聘礼奶奶未必肯给多少。所以,我就琢磨着,我好手好脚的,为什么不自己去挣钱呢!”
“有志气!黑子哥,我看好你!”余小草赞赏地点点头。这时代,十五六岁说亲的比比皆是。张氏那人,眼中除了她老儿子是宝,其他人都是草。她还真能做出,不掏聘礼的事情呢!
黑子憨笑地看着她,道:“其实,小草你也给我很多鼓励!你比我小五六岁,都知道去码头上卖卤菜赚钱。我都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再在家里等吃等喝的,太不像样了!再游手好闲下去,取媳妇都成问题……”
“咯咯咯……黑子哥,原来你是想娶媳妇了!有没有相中的?”小莲笑得如同银铃一般,戏谑地打趣他。
黑子黝黑的脸上,浮现出酱红色,他结结巴巴地道:“哪有……我是听村口老人们说,隔壁村的二流子,成天游手好闲,都四十了还娶不上媳妇,才……才……你可别瞎说啊!”
余小草替他解围道:“黑子哥说得对!只要自己正干,还愁娶不到媳妇?黑子哥,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没什么打算!就看看码头上,需不需要装卸工。听说,好的时候,装卸工一天能拿五六十文钱呢!”黑子一脸向往地道。
余小草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满身的肥肉,道:“装卸工,那可都是力气活!一百多斤的货物,你扛得动吗?”
黑子沉默片刻,道:“扛不动也得扛,我可以少要些工钱……等锻炼出来了,就好了!”
就这么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码头。此时,码头上船只并不多,孙工头和他的工人们都闲着呢。
看到这对姐妹花,孙工头走过来招呼道:“小草,好久没见你来码头了。今天怎么有空啊?”
“孙大叔,我昨儿还来码头呢!您认错人了,我是小莲。旁边这个才是小草呢!”小莲笑嘻嘻地走到刘爷爷的面摊旁边,把一个小泥炉点燃,带过来的卤菜放在上面加热。
孙工头看看小莲,再看看小草,呵呵地摸着后脑勺,道:“你们姐妹俩长得太像了,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分辨。老刘,来碗杂粮面。小莲,给我弄份猪头肉,要肥一些的!”
小草奇怪地问道:“孙大叔,怎么吃起杂粮面来了?难道白面条吃够了?”
孙工头苦笑地摇摇头,道:“小草啊,你就别打趣你孙叔了。我这杂粮面条都快吃不起了,更别说白面条了!”
“怎么了?生意不好干?”余小草看了一眼岸边一艘大船上,装卸工热火朝天地干活的场景,若有所思地问道。
孙工头狠狠拍了下桌子,大声道:“六子那厮,真不是玩意儿!把码头上的活儿,几乎全揽了去!身强力壮的工人们,也都投到他那边去了。这是不打算给我留生路啊!”
“不会吧?六子哥看起来不像是吃独食的人啊?”小草皱着眉头,看向岸边那个高大的身影。
孙工头苦笑一声,道:“也怪我!以前仗着自己有门路,没少挤兑六子。有段时间,因为生意好,有点飘飘然,提拔了一个副手,自己不太管事了。谁知道我瞎了眼,那副手把日结的工钱,改为月结。一个月下来,卷了所有人的工钱,跑了!那六子趁机把人都收拢过去,加上他上面有人罩着,我再想翻身已经很难了。唉……现在,能吃上饭,已经不错喽!”
余小草看到码头不远处,有人在丈量着土地,便安稳他说:“孙叔,这只是一时的。等码头扩建成大港口,需要的人工肯定更多。到时候,你有机会的!不过,我觉得与其恶性竞争,不如合作共赢……”
“哦?怎么个合作共赢法?说来听听?”一个洪亮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小草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六哥已经来到她的身后。高大魁梧的身材,健康的古铜色皮肤,脸上那道伤疤,丝毫没损碍他的男子气魄。真是荷尔蒙爆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