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光下蜕变的心
MARIA,今晚,愚人码头,不见不散!
手机里,听到翔的声音,那样熟悉的声音,撩动了心弦……
静谧的月空下,码头上静坐的孤单身影,她,一直一直在等待!
但,等待的人久久没有出现。
愚人码头,候船平台,过道长廊的一根廊柱后面,掩映着一抹身影,一抹纤瘦修长的少年身影!
倚着廊柱,佐伊独自藏身在柱子后面,低头,看着手中捧的那束玫瑰,火红色的玫瑰,三朵花蕾,一个精巧的钻戒盒子,被花瓣拢起,悄然掩藏着一份酸涩的甜蜜!
今夜,他要实践曾经的誓言!
深吸气,霍地抬头,朦胧的月光中,少年那漂亮的容颜,渐渐地,浮出坚毅之色,这一刻,准备了——最后一搏!
从廊柱后面,转出身来,凝眸于不远处的伊人身影,他,踏出了第一步!
以如今这张毫无掩饰的真实面目,去面对她!即使,再次遭受她的质疑、她的拒绝,他也要搏这一次!
灵魂的默契,今夜能否达成?
迈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地走向她!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渐渐地,近了近了……
坚定的脚步,在靠到她身后的那一刻,突然的,停顿——折返!
飞快地躲回了廊柱后面,他的口袋里,手机在响,猝然惊响!
兰斯的手机还在他的口袋里,手机音乐响起,静静清唱的歌声,竟是那首《哭砂》!
看了来电显示的号码,他轻轻抬起拇指,按下拒绝接听的功能键。
很快的,手机又短暂地响了一下,来了一条短信:佐伊,你在哪里?
犹豫着,他终是回复了短信:码头。
没有说清具体的位置,他并不想被她找到,不料,她的回答竟然是:不要走开,我会找到你的!
找?一个一个码头地找吗?找到他,然后,要回兰斯的手机?
他果决地关机,与她切断联系。
拢了拢花束,再一次,从廊柱后面转出身,往前踏出的脚步,猝然,又停顿住了!
码头上,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一辆最新款的黑色宾利飞驰而来,冲上码头后,戛然刹停。
“MARIA!”许安下车后,疾步走上前来,一把拽起椅子上坐着的人,沉声说:“跟我回去!”
“许先生?”文卉吃了一惊。
“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下午就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了,果然,她趁他不注意时,竟然独自来了码头。
“我、我在等人……”文卉急于挣脱他双手的牵制,越是挣扎,越是激恼了他,被他更加用力地拽住,手腕已拽得乌青。
被迫离开时,她仍频频回头往码头上焦急地张望,恳切企求:“放开我!他还没来,我不能离开这里!”
“他?”这个沉稳寡言的男人在隐忍怒火,“他已经死了,你在这里等,有什么意义?”
“不——”她拼命地拖着他的脚步,急出泪来,“翔没有死!我得等他,等他回来!”
“MARIA!不要再骗自己!”许安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字低低地说,“还记得船上的监控录像吗?那间暗室里,拍摄到的……”
“不——”文卉惊恐地摇头,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蹲在了地上,捂住耳朵,“不要说下去,求你!”
“为什么不能说?”他以极其沉稳的语声,平淡地陈述,“你已经看过了,暗室里,你的男友是怎么死去的……”
“不——不——求你,别再说了!”
每当回想起前几日许安从警方那里提取到的证物,拿给她看的船舱底层那间暗室里的录像片段时,那样惊心的画面,充斥着血腥味,刀刃一般残忍地剜割在心口,令她痛苦万分!他给她看的东西,说的话语,都铭刻在她的心里,使得一颗原本善良的心充满了仇恨,对害死自己男友、让她痛失挚爱的人的仇恨!JOSH,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仇人!
但,她相信翔绝不是许安口中那个丧尽天良的罪人,绝不是警方通缉的嫌疑犯!她要找出JOSH害死自己男友的真正原因!现在,只有这位好心收留她并一直在帮助她的许先生能够让她听到一些消息。只有他,能让她了解到真相!
“起来!”
被那双暖暖的手扶起,支撑住颤抖的身体,耳边落着这个男人低沉稳重的声音:“回去吧。”
“他,真的……不会来吗?”
“送他走吧,从心里,放开他!”他看出她心里的不舍,一再地劝她割舍对死去的人的那份执念。
“可是……我真的听到他的声音,是他,约我来这里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过度思念下产生的幻觉吗?
“你累了。”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大衣,他拥着她冷得发抖的身子,走向停在码头的那辆宾利,“不要想太多,你需要休息。”
“……带我回家吧。”
不需要再等待了!就让这个男人帮她彻底地断了那份无望的执念吧!
码头上,一双人影渐渐远去……
隔远了距离,佐伊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却看得出,这一次,文卉真的不再等待了!
“文卉——”
看着那双人影坐上了车子,佐伊豁出去一般,从廊柱后面冲了出来,捧着火红的玫瑰,冲向码头前方。
宾利车开动了,文卉坐在车子里,隐约听到远处一声呼唤,带着疑惑,转过头来,目光穿过车子后痤的挡风玻璃,她看到了一个似曾熟悉的少年。
少年追着这辆车子,奋力奔跑,大声呼唤着她,追在车子后面,跑着跑着,散落了捧在怀中的玫瑰花……渐渐、渐渐地,距离拉开了,少年远远地落在车子后面,仍在奔跑,不停地奔跑、追赶……
模糊了容颜,呼唤声飘远……
收回遥遥相望的目光,文卉的脸上依然充满疑惑,很是不解:这个少年,追着她,究竟想做什么?
一瞬的疑惑,渐渐淡去,从脑海中扫去少年的影子,坐在车子里,她看向了窗外飞逝的模糊景物……
黑色的宾利,消失在夜色里。
追不到伊人离去的脚步,奔跑在街头的少年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俯着身,急促地喘息,心口的伤,刺痛!他咬紧牙关,直起身来,从原路折返,捡回散落的玫瑰花束,却,怎样也找不回不慎丢失的那个钻戒盒子!
由情感的断点追溯到起点,在愚人码头上,他停住了兜转的脚步,目光愕然凝在码头对面悄然停着的一辆车子上。
寂寥冷清的码头上,悄然停来了一辆摩托车,摩托骑士看到对面兜转的少年身影时,突然发动了车子,哈雷狂野地飞啸在码头上,围绕着少年原地兜了几圈,发现除了少年之外,码头上没有其他人,她可以确定——他不是在这里约会某个女人,车子终于逐渐减速——停下。
“佐伊!”放下单脚支架,停稳车子,她一步步向他走来,“我丢了一样东西,”玫瑰香气浓郁,她站在了他面前,缓缓地举起右手,“我的订婚戒指不见了!”
“你不需要它!”他完全不明白,那种枷锁一样的婚约,放弃了不是更好吗?
“不!”她需要挽回的,不只是婚约!如果那枚戒指可以把佐伊留在身边,那么——“我需要它!”
“我忘了把它丢在哪里……”
“找不回了?”右手渐渐拢起,她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准备为我买一枚新的戒指,对吗?”
“什么?”为什么要买新的?
“这个,就是你准备补偿给我的东西,不是吗?”握紧的右手再次摊开时,她的手心里亮出了一个钻戒盒子。
他不慎丢失的钻戒盒子,竟然被她捡到!
“这枚戒指不是给你的!”他伸着手,等待,等待她归还不属于她的东西,“你把它拿起来,看仔细,上面有它主人的名字!”
犹疑着,她从盒子里取出钻戒,看到白金指环内侧,果然有两个英文字母的缩写,不是利奥诺拉和她的姓氏开头字母的组合“L.L”,而是“Q.M”,不知道“Q”代表着什么人的姓名开头的英文字母,那个“M”却让她突兀地想起一个人名——MARIA!
看着指环里的两个英文字母,她微微走神时,手中的两枚钻戒猝不及防地被人拿去,耳边落了一句似曾熟悉的话语:“它不属于你!”
愕然抬头,看着少年淡淡的表情,那种似曾熟悉的表情、记忆深处重叠的话语,使得她愕然震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恍惚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叠在少年身上,她,陡然心惊!
手心猛地刺痛,如同被玫瑰花刺扎到,暗蓝的眼眸里荆棘的刺芒忽又疯长起来,她攥紧了手心,突然说:“巴罗亚家族的女儿只能嫁给拥有利奥诺拉这个姓的男人!”或许他无法明白,但,她必须告诉他:“除非我死了,否则,不可以取消婚约!”
……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终将是他的新娘!
姐姐曾经说过的话,宿命般地轮回,逃不过命中的劫!
“为什么不可以?”此刻的佐伊,也有着兰斯当年的疑惑。
“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告诉我,我们的婚约真的无法挽回吗?”他,真的不曾对她动心吗?
“……是的。”婚约的服役期已经结束。
“你……”呼吸窒了一窒,闷气堵在胸口,紧紧握着那只空了的钻石盒子,她想到了唯一挽留他的办法——用钱,用金钱,砸醒他的脑袋,“别忘了,我们的婚约是遗嘱里约定的一个条件!你放弃这段婚约,就等于放弃那笔巨额遗产的继承权!白痴才会干这种蠢事!”
他出的这个主意,曾经教她如何挽留兰斯,孰料,却被她用在了他的身上,毫无疑问,这个主意简直糟糕透顶!
“你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吗?”佐伊轻微地笑着,长长的睫羽幽然掩去魅人的眸光,也掩去了瞬间蹿入眸子里的一簇怒焰,“我想要的,不是你所说的那些东西!”金钱只能诱惑贪婪的心灵,她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吗?
“你想要什么?”究竟,她要怎样做才能打动他?“难道,你就真的无法对我……”动心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不曾喜欢过她吗?“你真的……不愿和我在一起吗?”她的声音开始颤抖,眼角刺红一片,害怕失去,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挽回,心乱如麻之际,微红的眼中突然蔓出玫瑰色的刺芒,带着狂野的黑色火焰,怒放的刺玫瑰突然张扬了,玫瑰色的唇猝然吻在了少年妃色的唇片上,带着不甘与害怕,冲动地吻了过去。
激辣辣的玫瑰野刺扎来,玫瑰色的诱惑让他难以抵挡!那一瞬,她的吻,竟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似乎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同燃烧起来,那一瞬,灵魂深处竟振出了共鸣声!曾经,那么艰难地在文卉身上寻找那灵魂的共鸣,这一刻,居然降临在他和另一个女孩身上!
沉沦着,他缓缓闭上眼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捕捉到一个闪光点,那似乎是拍照时亮过的闪光灯,有人在暗处偷拍?!一丝惊兆蹿上心头,他猛地推开了她,用力之猛,已然将她推跌在地上!
跌在地上的人儿缓缓抬起了头,一瞬间,他看到了她脸上受伤的表情,心中微微的不安,却,无法解释什么,他缓缓地俯下身去,伸出的手却没有去扶她,而是拿回了紧握在她手里的那个钻戒盒子。
“对不起……”又一次在她耳边轻轻地致歉,然后,带着不属于她的钻戒,他转身,疾步离开!
连钻戒盒子都没有留下,空了的手心却猛然刺痛一下,她低头,看到地面散落着被他丢弃的玫瑰残枝,缓缓地翻转掌心,赫然又看到深深扎进手心里的一枚玫瑰花刺!
熟悉的痛感刺激着掌心里那颗微蓝的痣,前世烙印的朱砂滴血,刺痛钻心!
站了起来,霍地转身,奔着停靠在码头的那辆哈雷摩托跑去。
引擎发动,哈雷愤怒咆哮着,冲下码头,飞啸而去……
当那两个人相继离开码头后,候船平台的一个阴暗角落里,猝然走出一个小伙子,手里拿着具备了照相录影功能的一部手机,从藏身的角落走出来,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按动手机的功能键,把暗中拍摄的几张照片存进电子邮箱,照着一个地址,发送出去。
小伙子专心致志地低头操作手机功能键时,耳边忽来一阵风声,脊梁骨被这阵怪风吹得凉飕飕的,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啊啊啊——”
惊恐嚎叫着,被身后冒出的人影吓到的小伙子丢掉了手中那部手机,掉头就跑,一溜烟儿,逃得没了影。
码头上,杀了个回马枪的佐伊,俯身捡起了被人丢掉的那部手机,这是一部经过私人改装的手机,改装后手机的特殊外形,像个卡通式的猫头鹰,他瞧着有些眼熟,挺像兰斯精心设计成猫头鹰外形的那部数码照相机,翻出电子邮箱里储存的照片,彩屏上,赫然是蓝吻他时的激情画面!
猜不透被人暗中拍摄这组照片的用意,他正想翻看装载了照片寄发出去的那封电子邮件收件人的地址,突然,这部手机响了,他急速按下通话键,贴到耳边,对方却不出声。
擎着手机,凝神倾听,隐约听到通话彼端有些异样的声音,咯吱咯吱作响的,像是那个人隐忍着怒气在磨牙的声音,带着试探的意味,他先出了个声:“喂?怎么不说话?”
“佐伊?是你!”听出了他的声音,对方愤愤地磨牙,“你忘了我的警告吗?”
听了对方的声音,佐伊按着额头,有些头痛了,“JOSH?!”他当然没有忘记JOSH的警告——猎枪里射出的霰弹打在试衣镜里照出的“佐伊”身上,弹孔清晰保存在碎裂的镜面,而他,在今晚又和蓝接吻了,接吻的照片竟被人恶意传到了JOSH的手机里,这下子,可真要出大问题了!
“看来警告对你无效!”JOSH的怒火终于爆发,“有胆子吻她,也得有胆子接受我的子弹!你,立刻出来,跟我决斗吧!”
“对不起,我拒绝!”为了一个误会而决斗,毫无意义!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这一次,JOSH倒是记住了他曾说过的话,“不想我上法庭起诉那个叫文卉的女人,明天,到我约定的地方来!”
“……是不是我来了,你就会放弃对她的指控?”他的心,开始动摇。
“有本事赢了我,我会答应你,放过那个女人!”JOSH已经无法容忍更多的男人来觊觎他的蓝!“如果你输了,就得放弃继承权,解除和蓝的婚约!”
“你想怎么做?”拿着猎枪,在树林里决斗吗?
“你会开飞机,不是吗?”有的时候,他真不明白这个白痴怎么会开飞机?
“……没错。”难道JOSH想对着他发射一颗地对空导弹?
“开得了飞机,开车也不是问题吧?”
“……是没问题!”
“那就,赛车吧!”
“……好。”
约定了时间和地址,通话结束。
佐伊站在原地,静静地思考着什么,片刻,他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般用手机拨出一串不轻易联系的号码,响了两声,挂断,再响去两声,又挂断,第三次按重复键拨过去时,对方很快接通了电话,惊喜又小心地问:“翔哥,是你吗?”
“是。”佐伊点头,擎着手机站了起来,“听着,马上帮我查一个人的背景资料,要快!”
“明白!”很简略的对话,了解需要调查的目标后,对方笑着说:“明天早上,老地方见!”话落,匆匆挂断。
走到铁索护栏前,佐伊将手中的手机抛接几下,扑通——
手机落在了海里,激浪层层,荡碎月影……
海豚湾。
拍岸的涛声萦耳。
停了摩托,踩着一串寂寞的脚印,蓝月亮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沙滩,独自坐在沙滩上,看着远处凸起的那块礁石,心绪久久难以平复,掏出手机,按下兰斯留给她的一串新号码,“嘟”声过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蓝?”
温情的一声唤,惹得她无端地掉泪,“兰斯,你在哪里?”
“怎么啦?”听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头通话的人依旧笑得漫不经心。
“我……想见你!”或许,看到记忆里那张冬日暖阳般温情的笑脸,她的心就不会这么乱了。
“现在?我这里……有事忙,走不开……”吞吞吐吐,似乎在隐瞒着什么,话未落,突然挂断了电话。
没来得及听清通话那头一些奇怪的声音,联络信号已然中断,她眼底的怅然,浓浓的,散不开。
凝眸于远处那块礁石,拾了沙滩上的贝壳,她在努力拼凑着一张笑脸,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惊喜地接起来一听,她的表情变了,浑身触电一般,抖震了一下,“Dad?!”从沙滩上猛地站起,她慌乱了一下,“不,我在家里头待着呢!”不敢让父亲知道她深夜还在外面独自游荡,慌忙地捂着手机传声孔,唯恐海浪的声音传到手机里,“……现在就出门吗?去哪里?”听到父亲在电话里的嘱咐,她有些诧异了——这么晚了,父亲还让她去一个地方。去那里做什么又不明讲,虽然很是疑惑,她却丝毫不敢耽搁,骑上哈雷,奔着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半个小时后,哈雷停在了一栋公寓前面,她走到单元门前,没有门卡去打开电子锁,但,门里有个人恰好出来,趁着开门的空隙,她走了进去,依照父亲的叮嘱,搭乘电梯,直接到达公寓的十九层。
走到十九层住户的房门外,正准备按门铃,却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门里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带着疑惑,她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放轻了脚步往里走,在敞开着门的卧室外面,突然止步,震惊的目光笔直地穿入卧室,看到了让人羞耻的一幕画面,她惶惶地转身正想离开,突然之间——突然之间——卧室床上那赤身裸体的男人的侧脸跃入了她的眼帘,如一道闪电劈来,耳边有焦雷炸过,霎时间风云变色,狂怒的风暴卷入卧室。
她疯狂地冲到床前,把能抓到手里的东西,统统扔向床上赤身裸体叠着的一双男女,女的惊慌失措,抓起床头洒的钞票,裹了层被单跑了出去,男的愣在了床上,喃喃地问了一声:“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就是你很忙的理由?!”看着床上凌乱的被褥、散落地面的内衣裤、床头洒的钞票,她惊怒交加,冲床上的人愤然喊着:“你做了什么?!”
“该死,那个女人进来又忘记关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兰斯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你都看到了,不用解释了吧?”也不急着穿衣服,反正都被她看光了,他反而稳住了情绪靠在床头,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了根烟,点上火,慢慢地吸着,目光在她气得发青的脸上转悠了一下,轻佻地耸个肩,“干吗发那么大的火,洒钱招妓,你情我愿,这种事很平常。”
“兰斯!”她惊怒,记忆里的他,不是这样的,也不该是这样的,“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些话会让姐姐伤心的!”
“别拿死人来压我!害死她的可不是我,你该找你的父亲去!”抽着烟,他的目光不停打量着她,目光里没有半点温情,只有猜疑和讥笑,“是你的父亲让你来这里的吧?他可真是神通广大,知道宝贝女儿余情未了,索性让你来我这儿看看,也好叫你死了心!”
“这关他什么事?”隐隐的,她听出他话里有话。
“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没有和你姐姐一道私奔吗?”他冷冷地哼笑,道出一个惊人的内幕,“那是因为当年你的父亲,蓝贝恩,这家伙给了我两样东西,一颗威胁我性命的子弹,还有就是……一张百万支票!”
“就因为这两样东西,你抛弃了我的姐姐?!”燃烧的怒火刺红在她眼底,身子却冷得发抖,“那天晚上,姐姐一直在海豚湾等你,等到心死,绝望地跳进海里,而你,却带着我父亲给的钞票,独自逍遥去了?!”
“我不知道她会那么傻!”猝然阴沉了脸色,他开始狠命地抽着烟,“你该指责的是你的父亲!是他硬生生把我和你姐姐拆散的!”
“不!你不明白,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对!我只知道你和你姐姐一样,都得嫁给姓利奥诺拉的男人!”拧灭烟蒂,他站到了她面前,“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非得嫁给不爱的人,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不,我不能说!”她摇头,退后一步。
“好吧!”逼近一步,他猝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来,目光轻佻地扫过她的唇,又来了花花公子的烂德行,“你不是喜欢我吗?刚才看到我的床上被别的女人霸占,你还气得发疯!来吧,代替你的姐姐,变身为蓝伽,让我的床开始燃烧,让我疯狂地爱上你吧!”
啪——
一个巴掌印清晰落在兰斯轻佻放荡的脸上,看着她淡漠了表情,转身就走,他在后面笑,放浪地笑,“嗨,只要有利奥诺拉这个姓,今晚你就会留下对吗?我招妓洒的是钞票,而那个男人对你,连钞票都不用,只要报上他鼎鼎大名的姓氏,你会乖乖就范的!去吧!去嫁给那个姓氏吧!”
离去的背影,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浑身几乎蔓出刺芒的她,最终没有回头。
门,砰然关上。
房间里轻佻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兰斯站在偌大的房中,突然的,感觉到了恐惧,这个房间太大了,静得可怕,没有人陪着他,房间里却满满地装着一种东西,蚕食心灵的寂寞气息荡在每一个角落,如同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恐惧如潮水涌来,他突然冲了过去,开了音响,放出让整个楼层震动的音乐,轰炸着大脑,让它变得浑浑噩噩,伴着音乐,他从酒柜里拎出一瓶香槟酒。
丁冬、丁冬!
门铃响起,门缝底下突然塞进来一个信封,晃着酒瓶子走过去,他捡起信封,拆开一看——
一张塔罗牌赫然映入眼帘!
挥镰刀的骷髅人——这张代表了“死亡”的塔罗牌,出现在他眼前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吊儿郎当地笑着说:“放心吧,我从来不欠赌债!那笔钱我会一并还清的!老兄,我很快就要飞黄腾达了!哈哈哈哈……”
走出公寓单元门,蓝月亮突然听到十九层楼的窗户里震动出超大的音响效果,兰斯侮辱她的那番话犹在耳际回响——
只要有利奥诺拉这个姓,今晚你就会留下对吗?
我招妓洒的是钞票,而那个男人对你,连钞票都不用,只要报上他鼎鼎大名的姓氏,你会乖乖就范的!
去吧!去嫁给那个姓氏吧!
荆棘的刺芒疯长在眼底,她攥紧了隐隐刺痛的掌心,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栋公寓。
一股郁郁难消的闷气堵在胸口,堵得发慌,夜街飞啸的哈雷在十字路口突然打了个弯,驶上了另一条路!
一路飞驰,驾驭着哈雷,流星般划过路面,转入东区,咆哮着冲向鲤鱼门度假村。
度假村的金色池塘前面,一栋复式的小洋房。铁艺门外,停着那辆黑色宾利。
咆哮而来的哈雷,戛然停在了宾利车旁。骑士摘下头盔,站在门前,抬起头,看了看三楼的一扇窗户,那是主人的卧房,她曾经来过,曾经给这家主人的卧房里铺过一张床,一张很大的双人床,蓝色的被褥、蓝色的枕头……闭上眼,她的脑海中就能浮现那个房间里所有的摆设。
这里,就像一个避风港!
每当JOSH不注意时,她就会走到许安身边,一个沉稳地走在前头,一个漠然跟随,尽管两个人之间的话不多,见面的次数也少,但,他们总有一份默契,就像现在,她刚走到他的家门口,没有按门铃,门就开了,沉稳的脚步声从门里出来,她看到了他,似乎有什么急事正催着他出门去办!
一直以来,她都十分清楚地了解:这个男人的事业心太强,他们见面的机会总是很少。现在,门开了,门里出来的他与她匆匆打了个照面,没来得及说上话,门里忽然又追出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她熟悉的女人!
拿着他的外套,文卉追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看到门外的女孩,愣了一下。
看着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当这个女人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又是从他的房间里拿着他的外套追出来时,她什么话都没有讲,掉头就走!
这个地方,也不能让她透出郁郁在胸口的那股闷气!
“蓝!”沉稳的脚步突然变得急促,许安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不多话,只是简洁有力地说:“不要走,留下!”
只这一句话,挺得僵硬的脊背突然震颤了一下,她的眼角刺红,胸口的郁闷之气饱涨,涨得再也压抑不住,终于炸开!
猛地转过身来,她盯住那双子夜般深沉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敢不敢娶我?”
突如其来的惊喜,使得沉稳的人情绪也剧烈地波动了,宁静如子夜的眼睛里迸发了光彩,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儿,许安屏住了呼吸,极其缓慢地伸手,深怕吓到了她,慢慢地伸手,揽住她的肩后,猝然用力抱紧,紧紧地,揉进怀里!他的声音有激动的颤音,却是微微沙哑了:“娶你,是我最大的心愿!”
在他的怀里,她微微抬头,目光由他的肩头穿越出去,看向了静悄悄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文卉一直呆呆地看着这两个人,当那个女孩的目光带着刺儿般地扎来时,她慌乱地闪避了一下,拿在手中的那件外套,脱手滑落了……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