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苏亭歆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落在卫苏堇的身上，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旁边有女生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说，”她抿了抿嘴角，微微一顿，声音清脆，“卫苏堇跑步真好看。”
那女生瞥了卫苏堇一眼，附和着说：“诶，姿势真的挺好看的。”
苏亭歆咧开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忍不住惊叹，“超厉害的。”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看见某一个女生有气质，就夸赞其漂亮；看见某一个老师略有富态，就笑着说其可爱……诸如此类的例子数不胜数。
她只是习惯了喜欢美好的事物，继而夸赞它们。
卫苏堇也是这样。
但卫苏堇就算有跑步再好看，也只能在体育测试的时候让苏亭歆眼冒星星，一下体育课，她就把这个人抛之脑后了。
可是架不住很多事情都有“后来”。
后来，卫苏堇像措不及防的雨，一滴一滴地落在苏亭歆的时光里。
*
开学初，班主任林丽娜秉着要好好整顿班上不正之风的态度，掀起了一股改造男生的风潮。
改造计划里有两大点：一，剪掉男生的小脚裤；二，剪掉男生的刘海。
林丽娜曾在班上这样厉声呵斥：“你们一个个！把运动裤改成小脚裤，有学生的样子吗？——连男生的样子都没有！还有，刘海比女生还长，贴在额头上像包菜一样，好看吗？这就是你们的审美？全都给我改了！”
林丽娜的身材很娇小，生气起来的声音却无比凌厉，平素里吊儿郎当的男生们也被她威慑到了，纷纷垂下了头，像被烈日晒蔫的叶子。
他们虽然鬼哭狼嚎地叫着“不要”，却还是不得不听林丽娜的话，将热爱的刘海剪了。
第二天，苏亭歆一到班上，就看见一群理了小平头的男生抱在一起，捂着脸不愿见人。
真是的，不管怎么样都丑，还怕被人看见？
苏亭歆腹诽，老老实实地回了位子上，拿出点名簿，一边抬头环视教室，一边给来上课的同学打勾。
“卫苏堇……”苏亭歆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猛然想到他就是平日里沉默寡言，跑步却能甩别人半圈的卫苏堇。
“卫苏堇，”她四处张望着，“人来了吗？”
清晨的阳光很淡，教室里开着窗，那微暖的阳光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零零碎碎地溅在那个男生的身上——
第一组第一桌，那个带着深蓝帽子的男生，逆着阳光，懒懒地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光滑白皙的额上没了刘海的遮盖，唇角勾着极淡的笑意，明亮得不像话。
苏亭歆微微地怔住了，低声呢喃，“卫苏堇……来了啊。”
蓦地，她握着笔的力道加大了一些，缓缓地、认真地在点名簿上打了一个勾。
此后，如果有人去翻苏亭歆的点名簿，如果他看得足够认真，绝对会发现一个朦胧的、青涩的秘密。
点名簿一共有五十一栏，每一栏都写满了勾。
那么多随意、缭乱的勾中，只有卫苏堇那一栏的勾，是最工整的。
而，笔墨，也是最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