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诩的面孔焦灼而失神,他尚未答话,李诗茹就再也忍不住背转过了身子,不忍再看。
潘贵妃越加的惊恐起来,声音凄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元诩痛苦的垂下脸去,低声说道,“怜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潘外怜挣扎着撑起了身子,奋力的在小腹上摸索着,“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昨夜他还在我的腹中踢足伸腿呢,他睡着了是不是?没有,他没睡,他在踢我呢,真好。”潘外怜傻傻的笑着,用手抚着肚腹。
元诩紧紧的抱住潘外怜不让她再动弹,李诗茹紧紧的按住潘外怜的手,“姐姐,孩子还在你的浮肿,你放心,子攸会为你寻来解药的。”
元诩紧紧的抱着潘外怜,抱得是那么的紧,似乎连她的骨头都要给捏碎了一般,他似是要凭借此来发泄心中的伤痛,他低低的在潘外怜的耳边忏悔,“怜儿,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潘外怜迷迷茫茫的抬起头,轻轻的推开他,“诩,我很好,他也好,你不要担心。”她说完又手足无措的哭出声来,“都是我不好,我乱喝什么保胎药呢。”
潘外怜无声的啜泣着,满面的惊惶和茫然,眼神已经没有了定处,艳阳暖暖,却似有无限的凄楚荒凉迫人而来,无穷无尽的伤心哽住了潘外怜的心神,她的眼神涣散,正如她此刻的伤心。
突然她的眼神凝固在了那个太监的身上,一挥手,狠狠的给了那个太监一巴掌,眼眸如血染,“你给我滚,滚,我不想看见你,都是你,你是个魔鬼,滚……”
元诩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了潘外怜,一语不发,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山雨欲来前阴沉的天气,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潘外怜的肩膀,手掌因为用力已经发白。
潘外怜的面色青白交加,在这一会儿的时间便憔悴的像秋日你枯黄的树叶一般,淡紫色的衣衫在阳光下闪烁生光,越发照得她面白如纸。
李诗茹挥了挥手,那个太监明白,转身离开,李诗茹吩咐道,“去熬些镇定安神的药来。”
潘外怜连声冷笑,笑到眼角有泪珠滚滚下坠,她惨白的面庞上伤心怨恨难掩,“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
“快些下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了。”李诗茹吩咐着。
潘外怜用手紧紧的抓着元诩的手,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狰狞泛白,面色惨白。
李诗茹走了过来,沉沉说道,“你要想保住你腹中的孩子,就给我打起精神来,做这般要死要活的模样给谁看,混蛋。”说完,竟然狠狠的甩手给了潘外怜一巴掌。
屋中的人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元诩道,“你做什么?”
李诗茹也不答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潘外怜,潘外怜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李诗茹,有须臾的沉静,与李诗茹四目相对,李诗茹的眼中有一种让人坚强的果决,潘外怜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伤痕,散乱的目光终于凝成了一处,宛若被人从头顶塞入无数冰屑,那蚀骨的寒意细碎而迅疾的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中,终于,她的泪珠滚滚而落,嗓音已经嘶哑,“妹妹,我的孩子。”
李诗茹握住了潘外怜的手,笃定的说道,“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你若不坚强,你的孩子又怎么会无恙呢。”
泪珠滚滚,潘外怜的眼前模糊一片,李诗茹紧紧的握着潘外怜的手。
见潘外怜安静了下来,李诗茹这才正色说道,“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你的身子和情绪调理好,另外,你宫中一定有奸细,务必要把那个人给找出来,药你还照吃不误,只是吃药的时候把他们打发出去便是了。”
“你想怎么办,怎么把那个人给抓出来。”
“那就有劳皇帝哥哥了,皇帝哥哥要和潘姐姐演一出戏,装着胎儿已落,伤心过度的样子。”李诗茹狡邪的笑着,对两个人挤了挤眼睛。
“好。”元诩和潘外怜同时答应着,元子攸的眼神有一丝凌厉闪出随即消失,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诗茹,并不说话。
“可怜儿的身子,还有她腹中的孩子,这毒要如何解呢!”元诩担心的问着。
“你的侄儿在,你怕什么呢,看他的样子倒像是无所不能的。”李诗茹瞥了一下嘴,挑眉看着站在一旁的元子攸。
“子攸,你当真能取得解药?”元诩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元子攸的声音平缓淡漠,他的神情从未有过这般的正然严肃,他沉沉的说道,“给臣半个月时间盗取解药,如果半个月后,臣没有拿到解药,陛下你想怎样做臣都帮你。”
“好,你回宫去吧!”元诩挥了挥手,元子攸退下。
等元子攸走远,李诗茹这才低低的问道,“姐姐,你这里可有什么东西能充当鲜血?”潘贵妃摇了摇头,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低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演戏。”李诗茹蹦出了这样一句话,元诩瞬间明白,放开了潘贵妃,走出了寝殿,不多时,拎着一只死掉的猫儿走了进来,潘外怜一见鲜血淋淋的死猫,吓得翻了白眼,一下子晕倒在床榻之上。
元诩焦急,就要过来,李诗茹道,“你还想不想要他们母子二人平安的活着。”
元诩只得顿住脚步,把那只死猫丢给了李诗茹,李诗茹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拎过死猫,把猫儿还热的鲜血涂在了潘贵妃月白色的裙摆上,血腥味瞬弥漫整个宫殿,李诗茹一甩手,把死猫丢给了元诩,“你去把它处理干净,这里的事有我呢,快走。”
元诩只得拎着死猫走出了寝殿,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有心阻止李诗茹,却也知道,这是能够保住潘外怜他们母子唯一的一条险计。
他眼中闪过一层阴翳,层层叠叠,瞬间就布满了他整个眼睫。
李诗茹见他走的远了,这才打开了窗子,走到了窗前,突然发愁一声尖利的叫声,“快来人啊,不好了,贵妃娘娘小产了。”
外面服侍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一时间竟都愣住了,还是映月反应的快,立刻道,“是英贵嫔的声音,是在喊我们的娘娘小产了,还不快进去看看!”
众人情急,进了暖阁,却见潘贵妃面色惨白,满身血污,晕倒在地,而李诗茹也是吓得面如土色,整张脸都泛着青灰色,指着地上的潘贵妃呼叫道,“快点救贵妃娘娘。”
宫人们见到如此情景,吓得止不住的惊呼出声,已有人去禀告元诩,皇后还有胡太后去了。
李诗茹的神色有些恍惚,碧痕和绿衣两人连忙扶起李诗茹,李诗茹道,“方才正与贵妃娘娘闲谈,不想她竟突然捂着肚子喊痛,不多时,就这般模样了。”
最先来的就是那个给潘外怜瞧病的太医,他用手抹着汗,匆匆忙忙走进了寝殿之中,此时,这宫中之人人心惶惶,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李诗茹道,“你们都下去吧,绿衣,碧痕你们两个留下。”
宫人全部退下,偌大的寝殿之中,只剩下李诗茹和那个太医,还有碧痕,绿衣和昏迷不醒的潘贵妃。
李诗茹的唇上露出一抹生冷的笑意,近乎残忍,她靠近了那个太医,低低的在他的耳边说道,“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臣不知,还请贵嫔娘娘明示。”那个太医并不惊慌,反而有一种让李诗茹发狂的稳当。
李诗茹的唇角一勾,右手已经多了一包药粉,她突然伸手掐住了那个太医的下巴,直视着那个太医的眼睛,“你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吗?那就让我来教教你。”
说完,手一挥,一巴掌就拍了过来,当然,同时拍过来的还有那包药粉。
过了片刻,李诗茹这才一把拎过那个太医的脖领子,逼视着他已经涣散的双目,道,“我是谁?”
“您是英贵嫔,是我的主人。”那个太医的眼神凝聚在了一处,在他的眼中,只有李诗茹。
“很好,告诉我,给潘贵妃下毒的人是不是你?”李诗茹冷冷的问道。
“不是我,我只是奉命行事,那个毒药是胡太后交给奴才的,奴才只知道那毒药叫七毒散,无解药可解。”那个太医答道。
“她腹中的孩子还能保住多久,她还有多久的性命?”李诗茹继续逼问着。
“她腹中的孩子最多还能活二十天,而她就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了,等毒药发作,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了。”
“你能不能配制解药?”
“奴才不能,这个毒药非一般的毒药,得来便为不易了,那解药的药方就更是难求了,恐怕只有那下毒之人才有解药。”
“你这就去回禀胡太后就说潘外怜的孩子掉了,怎么说还用我教给你吗?”
“不用主子教,奴才自会去说。”那个太医答着。
“好,你先开几副药,然后就下去吧!”李诗茹冷冷的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