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青晚间回到落湖居,嗅了嗅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馨香,朱唇勾出一个美丽的弧线,“呆子,家里今天来客人了吗?”孔植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香气我最熟悉不过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与一个男子单独相处的,你说,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凤目已然含煞,孔植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自我辩解道:“青儿,你多虑了,她是来找我算账的。”
算账?谭青深表疑惑,“你又惹了什么事?”
听这话里的意思,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外面的行动?“还是之前那档子事,”孔植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原委。尊使?谭青秀眉蹙起,单手捂额,道了声难怪,便不再多言。孔植略松了口气,看来这关算是过了。
翌日,孔植犹在梦中,忽然间有了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睁眼一看,可不是么,自己就在天上飘着。“啊……”一串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书院凌晨的宁静,睡意正浓的学子们纷纷咒骂不已,“大早上的,杀猪了么?扰人清梦,罪大恶极!”“听这声音,怎么像那大恶人孔植呢?”“是他,是他,这声音如此邪恶,除了他,还有何人?”“天杀的大恶人!”……
在一阵征讨声中,孔植华丽丽地从男生寝区上方飘过,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飞在空中,也是从此时起,他方才知晓自己居然恐高。北山不归峰顶,谭青随手将他丢在地上,任由他趴在地上狂吐不止,小样,不是有时间陪美人谈天论道么?闲得很呐!从今日起,每天都到这里来修炼,若有懈怠,嘿嘿,后果自负!
空间一阵波动,一名五大三粗的妇人出现在峰顶,谭青嘻嘻笑道:“师姐,您看,老师这一甩手,四师兄接了学房内的教学,还要兼顾着我的修炼,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管他。要不,您受累,这段时间就由您帮着敲打敲打这块木头。”
那妇人咧嘴一笑,“我对人类的基础修行可不算擅长,你确定由我来教?不会只是让我帮你看着他的吧?”
谭青俏脸微红,似是被猜到了尾巴,娇呼一声“师姐”。妇人笑意更甚,转而对踉跄着站起来的孔植道:“你就是小师弟?”
孔植强撑着拱手行礼,“见过师姐,师弟便是孔植。”
“哈哈,师弟,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不知如何教你,不过难得青儿用心良苦,你便与小虎一起修行,或许对你那五禽戏的修炼颇有进益的,”三师姐爽声笑道。
小虎,顾名思义,应该是头虎,虎穴嘛,自然便是老虎洞了。然而,虎穴并不是洞,而是一处秘境,小虎也不是虎,而是一头狻猊。其头似龙,身似虎,爪似豹,尾如蛟,全身黝黑,此刻正静坐于盘石之上,吸食朝霞灵烟。见有人来,它欢快地向着三人扑腾过来,虽是样貌奇特,却很是招人疼爱。
谭青巧笑嫣然,轻抚着它腹部那柔软而又坚韧无比的黝黑毛发,引得其更是撒欢不已,很难想象它那两丈高、五丈长的身躯,是如何能卖萌得如此和谐的。
三师姐拍了拍手,它立刻安静下来,似是对于自己娘亲颇为畏惧的。“小虎,这位是你小师叔,以后他随你一起锻炼,你们也可以多多切磋,不可贪玩,要懂得分寸。”
小虎乖乖点头,眼中一抹亮光闪过,虎穴太闷了,平日里可是难得见着个人类的,之前有个小少年误入北山,见了自己掉头就跑,教它很是着恼。如今,居然有人愿意陪着自己锻炼,这可是件太有趣的事情了,娘亲这是给自己送来个玩具啊!至于师叔,师叔是什么?管他呢,自己玩得开心就行。
说练就练起来,二女刚刚离开,小虎就扑将上来,孔植鹤步点地一跃,人已腾空而起,堪堪避过它那一扑。不待他落地,小虎转身回扑过来,杀了个孔植措手不及,被其一撞之下飞退出去十数丈远,虽未受伤,但仍是弄了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揉搓着隐隐作痛的双臂,关键时刻若不是运起熊戏撼运势,只怕此刻的自己就不是狼狈这么简单了,心中悚然不已,这头狻猊尚处于幼崽期,方才明显只是戏耍而已,威力已然如斯,若待其成年,那岂不是一扑之下,山崩地裂也不在话下?神兽血脉果然非同凡响。
调整好呼吸,熊步势运起,笨拙中寓有轻灵,竟是打算与那狻猊硬碰硬起来。小虎也是惊奇不已,好玩,这小小人类居然是要与自己较量起力量来么?
没错,一人一兽没有任何花巧招式,纯粹的身体对抗,虽说孔植十二岁已身高六尺有余,只是与这狻猊一比较,他那身躯着实显得渺小起来。他每一次运起撼运势、抗靠式、推挤式,这狻猊只需稍稍抬腿便已挡下,实力差距明显,倒真如狻猊所想,俨然成了它的玩具般。
这样的对抗,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狻猊似是玩得累了,撇下孜孜不倦的孔植,兀自盘坐在地,继续吸食起灵烟来。小虎,不知它这名字是如何取的,三师姐心血来潮不成?明明不是虎,更与“小”字沾不上边,又如此贪玩,不如唤作“皮帝”。皮,楚州人也用来形容小朋友顽皮的性格,帝,则寓有兽中帝王之意,皮帝,不错的名字。
拖着沉重的身躯,他唤了声“皮帝”,狻猊没有搭理,他悻悻地搓了搓手指,算了,明日再来打过吧。
回到落湖居,简单收拾一下,便往学房走去。十号学房内,张铭已经开讲,见他来了,微微一笑,孔植拱手一礼,便匆匆回了座位。
谭青罕见地也出现在了学房内,正跪坐着,单手支腮,一双凤眼半开半闭着,孔植自其身边经过时,长长的睫毛明显地颤动了两下。看来早上的成果不错,这呆子怕是一天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身边的莺莺燕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