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正厅之前,清河调整好心态,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见到什么人。
牵着煊儿的手,踏进门槛,便听得宁靖喊了一声,“小子,过来大舅抱。”
煊儿飞快地跑过去,宁靖一把抱起他,转了几个圈,逗得煊儿咯咯大笑。
清河趁乱看向母亲,只见母亲看着煊儿,笑得合不拢嘴。
母亲消瘦太多,让清河的心十分刺痛,她只得维持着微笑走进去。
宁郡王拱手,“见过公主!”
郡王妃回过神来,也慌忙站起来要福身,清河一个箭步上去,托住了郡王妃的手,轻声道:“郡王妃身子不好,快快请坐。”
接触母亲的手的瞬间,清河的心真说不出的难受,眼泪几乎要控制不住,她别过头,坐了下来,故作低头整理衣裳,掩饰眼底的泪意。
郡王妃诧异地看着清河,方才她若没看错,公主似乎想落泪,眼圈都红了,而且,她的眼睛也肿得很,像是哭过一场。
王氏急忙进来,“大嫂,你身子好些了吗?好久没见你过来了,我本想去看看你的,家里的事情一大堆,也抽不开身。”
郡王妃见妯娌与自己说话,也顾不得看清河了,道:“好些了,这侯府上下都是你在打理,自然会忙碌。”
“大嫂凡事要放开一些,等靖哥儿娶了媳妇为你生了孙子,你还得帮忙带,这身子可不能不硬朗的。”王氏说。
郡王妃勉强一笑,“是的,但是也得他愿意成亲,往日说起他的婚事,兄妹两人一起反驳,道理可多了,如今没了妹妹帮他,却不知道他又能另外寻些什么借口了。”
说到这里,郡王妃的声音微微哽咽,但是见这么多人在场,便生生地忍住了。
清河瞧得难受,却又不舍得离开。
以往家中聚会,便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如今坐在一家子当中,却像是个外人,可即便是这样,她仍旧舍不得走。
她看向煊儿,煊儿从宁靖的怀中下来,走到郡王妃的身边,伏在郡王妃的膝头上,抬头看着她,稚气地说:“外婆仿佛比以前瘦了,母亲一向最疼爱外婆,若让母亲知道外婆如今瘦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多心疼,外婆要快点好起来,煊儿还想着,以后要去外婆府中住一段日子呢。”
郡王妃的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煊儿,连连点头,“是,你母亲是最疼爱外婆的,外婆可不能一直这样,煊儿放心,下次你再见外婆的时候,外婆一定像以前那样,好吗?”
“大人可不许哄小孩子的。”煊儿认真地说。
“不哄小孩子,外婆说的是真的。”郡王妃想起这段日子,就像在地狱一样,每每想起清河,都是挖心的疼。
如今看这煊儿稚气的脸蛋,便知道自己要坚强起来,清河还留下了一个儿子,她得帮衬着。
她虽然很喜欢元肃这个女婿,但是最近见他似乎和以前有很大的分别,心里不免有些糟心,所以,她怎么也得帮着清河照顾好煊儿,免她魂魄不宁。
宁郡王问王氏,“父亲方才见了煊儿,心情可有好些?”
王氏道:“好多了,要不,大哥大嫂去给父亲请安吧,趁着他如今心情好。”
王氏见清河实在难受,便想着支开郡王夫妇,好让清河自在一些。
这种相见不能相认的痛苦,王氏虽没经历过,却也知道肯定是锥心刺骨的。
宁郡王听得此言,便道:“也好。”
他唤了宁靖,“你也一同去吧,趁着你祖父心情好,赶紧去请安。”
“是!”宁靖巴不得去,免得大家再盯着他的婚事。
如今没了清河帮衬,看样子,不出一年,自己就要被束缚了。
多悲哀!
他却不知道清河如今有多懊恼,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便劝着他成亲,如今好歹父母可以含饴弄孙,不会为她的死而伤神过度。
从宁国候府离开之后,清河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又去了一趟元大将军府。
不为其他,只为煊儿说了一句,不知道祖母如今怎么样了。
她知道煊儿其实一直都惦记着祖父母,这孩子一贯孝顺,让他入宫,与亲人不得相见,对他来说也是十分残忍的。
而且,她也惦记着老夫人的病,听高凌风说,她胃病没好,却又犯了咳症。
因是临时去的,并未提前通知,所以,随行的宫人便先一步进了府中告知。
元肃出征之后,府中主事的便是李湘语。
李湘语听得懿礼公主要来,心里别扭,恨恨地对婵娟道:“这懿礼公主是没事做了吗?一天到晚的来我们将军府,真烦人。”
婵娟道:“夫人快别这么说了,通传的人还在外面,快整装出去迎接吧。”
“不去,就说我身子不舒服,让她走吧。”李湘语不高兴地道。
婵娟道:“这不行的,她好歹是公主,夫人不能怠慢了她。而且,听闻今天大小姐也要回来,夫人不宜生事。”
“她回来又能怎么样?她不过是外嫁的女儿,回娘家还能翻天了?”李湘语不喜欢元沫儿,不仅仅是因为元沫儿的性子火爆,更是因为元肃十分敬重元沫儿。
不过,以前元沫儿并未在府中住过多久,她来元府之后,元沫儿已经出嫁,跟随夫君在外,很少回来。
婵娟劝道:“如今将军出征,夫人在府中根基不稳,还是不宜惹太多的人,先忍一下吧。”
李湘语只得道:“伺候我更衣吧。”
然而等她换好衣服出去,清河与煊儿却已经去了老夫人屋中。
她是当家主母,总要拜见公主的,所以只得到老夫人屋中拜见。
然而,老夫人却说要招呼公主,不得空见她,让她回去。
李湘语窝火极了,气冲冲地回了屋中。
清河与煊儿在老夫人的屋中待了半个时辰不到便离去回宫了。
走的时候,李湘语也没来相送,虽然下人告知了她,她却不愿意动弹了。
清河刚走,便见一队马车缓缓而至。
带头的马车下来了一个女子,身穿黄色缎裙,束腰,脚蹬羊皮靴子,显得英姿飒爽。
门房见了她,顿时欢喜地道:“大小姐回来了!”
来人正是元家的大小姐元沫儿。
她身后跟着两名婢女,那两名婢女穿一模一样的白色衣裳,面容也是一样的,竟是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