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被烈焰所吞噬的营帐,少年从追击者的尸体上拔出短剑大口喘着粗气,眼泪止不住的溢出,在脸颊上与汗水和血水混合,遮盖了这个年纪所该拥有的一切美好。
他的名字叫威廉·塔古勒,曾隶属斐德姆佣兵团。
初升的太阳将远处的山脊镶上了一道金边,威廉一路逃亡,但现在的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是进斐德姆城?或是流浪于城郊的森林中?又或者绕道海湾就此出海碰碰运气?总之,他曾经所熟悉的一切不稳定的稳定生活都在昨天夜里随着那烈焰与四溅的鲜血消逝了······虽然彻底冲出了包围圈,但孤身一人且身负重伤的威廉并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他只是一直漫无目的的奔跑,也许是要逃离恐惧,也许是要找寻什么。终于,在伤痛、疲惫和绝望的多重打击下,他栽倒在一棵巨树边,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梦魇将威廉惊醒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黄昏了,这三天之中他反复梦到那个绯红之夜,那个吞噬了他曾经一切回忆的夜。冷汗顺着脸颊和脊背流下,他颤抖着大口喘着粗气,在意识逐渐回归的同时,饥饿、干渴以及伤痛同时袭向了他。此时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并非之前晕倒的森林,而是一个简朴的民宅。屋子里的陈列很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套旧桌椅以外就是一个老式衣柜和一个自制的简易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木质水盆和一条毛巾。威廉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而且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看样子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并不是被敌人抓住关进了牢里,而是被人细心照料着,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一阵蹒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威廉亦然警觉的环视四周寻找可用来防身的武器,他看到自己的短剑放在床尾的桌子上便想起身去拿,结果身上伤口的阵痛让他一时动弹不得,就在此时,门开了······
一位矮的酷似侏儒的老者出现在威廉眼前,头上带着一顶破烂的草帽,穿着一件灰色麻布衫和一条黑色的长裤,脚上着一双破旧的皮鞋,留着乱七八糟灰色的大胡子,笑眯眯的小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奸猾。
老头看见威廉醒了,呲着牙怪笑到:“嚯呀呀!活过来了!”
威廉见对方是一个瘦弱干瘪的老头便松了一口气,但他并未放松警惕,也没有理睬老头,而是独自坐直了身子咳了几下。
老头走到床边,然后爬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依然呲着牙摆出一副奇怪的笑脸跟威廉说:“我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昏倒之前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昏倒你又是谁之类之类。”
那奇怪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好似在等待着威廉的回答。
片刻后,老头见威廉依旧沉闷着甚至不肯看自己一眼,多少感到有些尴尬,便怪笑一声继续说道:“嗯···不管怎么说年轻人你一定饿了,要知道很多遭到意外的伤患都会患有间歇性失意或者间歇性自闭症,这个时候最主要的是饱餐一顿!”
老头跳下椅子继续说:“肚子填满了也许就会想起些什么,欢迎来到斐德姆的老光棍诊所,我想你一定想尝尝我路易斯老爷亲手烧的鱼汤!如果你还是不能下床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送到房间里来。”
老人说罢哼着小曲笑嘻嘻的走出了房间······
当威廉实在忍耐不住饥饿而起身下楼的时候,路易斯老头已经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鱼汤盛好放在了餐桌上,老头见到威廉似乎并无大碍则露出了那招牌的怪笑并示意威廉坐下吃饭。
威廉是一个见到美食便不懂得礼仪和客气的人,佣兵团的抢饭生活使他养成了这种不太文雅的“优点”。他瞬间就将一大碗鱼汤和几块胡饼狼吞虎咽的吞进了肚子里。路易斯老头并没怎么吃,看到威廉胃口非常好便也很心满意足。
“那么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怎么会浑身是伤的昏倒在城郊树林里?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上林子里采药发现了你并把你带回来,你现在可能已经变成某种野兽排泄出来的一坨大便了。”
路易斯的话明显坏了威廉的胃口,他并不愿提起那晚的一切,但是面对眼前的恩人,似乎又不好继续沉默下去。
“威廉·塔古勒,隶属斐德姆佣兵团,我们···被人出卖,食物被下了毒,营地遭到敌人偷袭···全军覆没了···”
说罢威廉用拳头狠狠的砸在餐桌上,眼泪忍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路易斯摆出一副并不关心战争的神色,只是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嚼了一块胡饼说道:“虽说是佣兵,但是斐德姆佣兵团一直以来都是保卫我们的力量之一,真是可怜啊···”
说罢他跳下椅子在旁边的壁炉里加了些柴,炉子上似乎煎着药,散发出一种苦涩的怪味。
“那么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路易斯接着问。
“我不知道,也许···也许您让我死在森林里更好···”威廉回答。
“也就是说你相比在这吃老夫做的招牌鱼汤更喜欢去当一坨大便喽!”路易斯戏谑道。
威廉无言以对,但是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曾经所拥有的、熟知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在此他没有伙伴、没有目标、没有希望······
威廉注意到厨房的碗柜边有一大罐蓝莓酒,这使他想学着佣兵团里面大人们的模样借酒浇愁,他起身来到柜边,一声不吭的拿起陶罐独自向楼上走去······伴随着酒精的麻痹,威廉逐渐的忘却那那晚的恐惧,但是复仇的念头逐渐在他的心底滋生。虽然年轻的他早已习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晚上一切都毁灭的那么突然。到底是什么人在食物里下毒,又是什么人把营地的位置告诉了敌人?还有那晚突然袭向营地的那群人,虽然全部身着便衣但明显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正规战斗人员。太多疑问在威廉的脑海中翻滚着焦灼着,在他昏睡前脑中最后的一个意识非常清晰“我要报仇!”
“这小子真不客气······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一些基本需求的。”路易斯老头怪笑着自言自语。
当路易斯老头将烂醉的威廉扶上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心里盘算着这个年轻人的未来,然后提着烛台摇着头缓缓的走出了房间。
次日清晨,威廉醒了过来准备拜别老者,但是离开这里之后他又能去哪呢?一个人沿街乞讨吗?或许他可以先回到森林去寻找可能的线索,虽然这具有一定的风险,因为很有可能敌人还在林间徘徊。他思考着走进楼下的客厅,路易斯老头怪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嚯呀呀!看起来恢复的很好嘛!这多亏了老夫妙手回春啊臭小子!”
威廉稍作沉默,开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路易斯见威廉依然愁容满面便开口说:“昨天的酒没能让你想到好的出路吗?不管啦!既然你现在康复的还不错,我想差不多改跟你讨论一下你的债务问题了。”
老头呲着牙怪笑的看这威廉等待他的答复。
显然威廉被路易斯老头所说的关于自己债务的问题搞得一时摸不清头脑,他确信自己与这个老人萍水相逢,而且自己并不曾欠下任何债务。记忆中的那些可怕的画面让自己确信这一切不是在做梦,自己也从未失忆。于是便疑惑的看这老头问:“债务?我的?”
路易斯一阵奸猾的怪笑说道:“嗯,那么咱们坐下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