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琳进一步,赵馨兰就退一步,她居高临下,她如同蝼蚁。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血渍,但落在洁白的墓碑上,怵目惊心。
“不,不,不……洛琳,你妈妈是自己跌下五楼摔死的,与我无关啊。当时我还不认识长风呢,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嘴唇哆嗦着,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赵馨兰,如果我还是十八岁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小女孩,或许我会信了你的鬼话。四年的时间,你可以把一个教养良好,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教唆成了一个任性自私,唯我独尊的小太妹。又岂不清楚离家四年,我学到了些什么?又变了多少?”她的每一句话都似一把刀插入赵馨兰最惊恐,疼痛的内心。
“你,原来你从回来的那天起就一直在伪装?梦梦的脸是你故意划破的,对不对?”惊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狂怒。
她一直以为是意外,万没料到竟是她故意而为。
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变得如此怨恨她们?
“不算故意,是她自己爱慕虚荣,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她也没料到酒柜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替她出手了。
“你……简直蛇蝎心肠,歹毒至极。”咬牙切齿,吐出一字字染血的恨。
容貌对一个年轻女孩子而言有多重要,她究竟用如此歹毒的手段让她破相。趁她住院,又借机篡夺她副总的位置。
赵馨兰越来越心惊,她到底遇上了怎样一个魑魅魍魉?
夏洛琳转身面无表情,一步步靠近赵馨兰,后者退无可退。这里墓地,每一张笑容满面的照片下静躺着一个灵魂。
“夏洛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终于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息和内心层层堆高的恐惧,大吼出声。
“我想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说着,一把拽住赵馨兰的长发往她妈妈的墓碑前拖,赵馨兰痛得惨叫连连。
无奈,夏洛琳的力气很大,她越是挣扎,只会越痛苦。
“砰”一下,赵馨兰的头被重重撞上石碑,眼中映入夏雅音那张温柔恬静的容颜,她吓得往后缩。
当年她死的样子,连眼都没有闭上。
她瞪着她,狠狠瞪着她,满心不甘。
当初她还觉得十分解气,夏长风是她的男人,凭什么她要和他偷偷摸摸?都是这个女人,如果她早一点交出配方,长风就会早点离开她,和她在一起。
他们的女儿也不必受尽旁人白眼,被乡下那群野孩子欺负。
她死了,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成为长风的妻子了。
可是,如今再看着她的照片,尤其是在只有月光惨白,阴气森森的墓园里。她满脑子全是她死不瞑目的样子!
此时此刻的赵馨兰身心皆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如果不是她过硬的心理素质,恐怕早已无法保持清醒。
夏洛琳抓着她的头重重磕在夏雅音墓碑上一下又一下,直到上面鲜血斑斑点点,赵馨兰从最开始的号啕大骂,到呜咽悲鸣,最后剩下奄奄一息,苟延残喘。
“求你,不要杀我……”痛感神经几乎麻木,她现在只求能活着,活着。
夏洛琳蹲了下来,美目没有温度,一片残冷:“你当初用药迫害我妈妈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想活?她还年轻,她也有牵挂和不舍?”
“洛琳,我求你,求求你,只要你饶我一命,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求你,求你……”失血过多,加上心灵上的摧残已经到了极限,赵馨兰几乎昏厥,却强撑着一丝清明,不敢陷入黑暗。
虽然她不太清楚夏洛琳在E国经历了些什么,但依她如今的歹毒狠辣,她会杀了她,一定会的。
看着赵馨兰那张保养得仍美丽非凡的脸此时染上血污,变得比厉鬼还恐怖,伸出纤手拍了拍:“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不是主谋,充其量只是个跳梁小丑。”
听出了一线生机,赵馨兰强撑眼皮,血珠在黑色的睫毛上将落未落:“你要对付你长风?你可是你亲生父亲啊?”
“呵呵……亲生父亲?我自始至终都不是他期待的孩子,只是他用来迷惑我妈妈的工具而已。再说,他的眼里除了夏家的配方,还容得下其他吗?”声音突然变轻,轻得没有温度,轻得下一秒不知会爆发出怎样的威力。
赵馨兰瞪大双眸,不可思议看着幽暗中如鬼魅的夏洛琳。不,她就是只厉鬼,索命的厉鬼。
“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馨兰,我可以暂时不动你,可要拿出诚意来。”如果单纯只想对付赵馨兰,她不必忍了四年,忍到大仇未报身先死。
夏长风才是她真正的敌人和目标。
赵馨兰再坏,也不及夏长风的万分之一。
他和妈妈念同一所大学,高她一届,是金融管理系的高材生。妈妈出身于医学世家,自幼对药物和特性和药理相当敏感,小小年纪就获得了几项专利。
进了大学更被誉为天才少女,她几项理论至今都无法能真正破译出来。
终日和草药植物为伴的女孩心性单纯,夏长风对她发起猛烈的追求,她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她很快沉沦了,成了他爱情的俘虏。
外公是有识人之明的,他不同意妈妈和夏长风的交往。然而,已经被爱情俘虏的女孩怎么听得进所谓过来人的劝告?
她放弃了亲情,选择了他。
她一开始一定以为他可以给她一个千山万水,盛世浮华,温柔绻缱。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所谓的良人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一旦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不仅弃如敝屣,甚至亲手推她入地狱。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魔鬼,不配当他的父亲!
阵阵晕厥感袭来,赵馨兰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气喘吁吁,气若游丝:“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把夏长风与北洋大雄的计划告诉我。”夏洛琳自始至终很平静,却设下一个个陷阱让她不得不跳。
“你连这个都知道?”一股彻骨冰寒自脚底板蹿起,爬向周身四肢百骸。
“那你是做,还是死?”最后一个字重重落下,彻底击溃了赵馨兰。
*
夏长风听闻赵馨兰被人毒打一顿的消息匆匆赶到医院,看着她美丽的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眼角红肿,额头缠着白纱,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儿没认出来。
“馨兰,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赵馨兰与他是青梅竹马,她是他们村最美丽的女孩。他发誓一定要娶她为妻。后来,他考上了洛城大学,为了鸿图大业不得不和夏雅音结婚。
她无悔守着他,甚至不顾乡下的流言蜚语,为他生下了如梦。她是第一个给他温暖的女人,也是他想要保护的女人。
夏雅音死后,他兑现承诺娶了她。
擅长交际应酬的她,也很努力地提升自己成了他的贤内助。当然,这些年他在外面不是没有逢场作戏,也有过几个女人。
但自始至终他认定的妻子都只有她一人。
仍处于极度惊恐中的赵馨兰瑟瑟发抖,张了张嘴,吐不出话来。只用手紧紧抓住夏长风,往他怀里钻。
见状夏长风很是心疼,拍着她的背:“馨兰,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伤害你的人,让他付出代价。”
赵馨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张开口“哇”一声哭了出来:“长风,长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长风。”
“别怕,跟我说,是谁?”从一家小小的制药企业发展成今天的上市公司,没有一点非常手段是办不到的。他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是……”夏洛琳的名字已在唇畔徘徊,却被她生生咽了下来。
“我不知道是谁,他们蒙着我的头就是一通乱打,还抢走了你买给我卡地亚手表,香奈儿包包,还有五克拉的结婚戒指……呜呜……”她现在不能供出夏洛琳,一旦她知道她再没了利用价值,她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相信她做得出来,那样的狠辣,那样的呆决,那样不顾一切的疯狂……她不是人,不是人,是厉鬼,厉鬼。
“他们除了抢你东西,打了你,有说别的吗?”夏长风安抚着赵馨兰想套出更多的信息。
“没,没有了。他们就是抢劫。呜呜,长风,还好我命大,否则就见不到你了。”青梅竹马又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她自然熟知夏长风的个性多疑。
拍了拍赵馨兰的肩:“别怕,我已经报警了,相信不久就会找到那几个劫匪。”
赵馨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彻底闭紧了嘴巴。
她现在不仅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如梦。所以,她不能倒下。
或许,她还有一条路走。
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她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一点,恐惧渐消,唇角弯出一抹贪婪的笑。
“长风,我好怕,你别走,陪陪我,好不好?”这两天为了如梦的事,她都和他疏离了,她必须尽快拉近这距离。
夏长风看了她肿成猪头的样子,心下嫌恶,还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