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还没进门我就听到家里面的录音机开的好大声。
“什么时候喜欢这种歌了?小点声!街坊会说你扰民的。”一进门看见夕夏身着革命时期的绿色军装正在屋里蹦着。“你在干嘛?”
“练习舞蹈呀。”夕夏边跳边回答我。
“忠字舞?”我有点不敢相信,除了听爸妈老一辈人提起过,电视上都很少见。
夕夏突然做了一个立正向我敬礼。“报告指导员!表演小分队,一排一班已经准备完毕,请指示!”
“厄,很好。”
“你应该说,开始表演。白痴。”
“开始表演,白痴。”我也敬了个礼,按照夕夏教给的台词做了指示。
“你这人真没个正经,白痴是说你呢,还装傻。”夕夏按掉录音机。“要是戏没拍好就赖你不帮我练习。”
“又是什么戏呀?革命怀旧?”
“也不是,就是一个电视剧,里面要有一段忠字舞。”
“那你在家练习,也不用穿的那么正式吧。”
“今天试完镜从片场回来就没脱,懒得换就直接穿着回来了。”说着夕夏自己还打量了一下肥大的衣服,一点都不合身。
“不是吧!你就穿成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没人看你?”
“恩……回头率是挺高的,呵呵。”夕夏露着小白牙傻笑着,真有几分****时期的女学生劲头儿。
“这次还是路人甲吗?”
“是个小配角,有一些台词和戏份的。所以一会你得帮我再练习练习。”
“哦,可是指导员现在很饿。”
“好吧,好吧,我去做饭,你这头猪。吃完饭给我好好练。”看着夕夏走向厨房的背影,突然觉得家里有个女人真的很好。
晚餐后我足足当了两个小时的指导员,反反复复的重复不超过10句的台词,我才知道当演员原来也是一个重复性工作的职业。在家重复的练习后,到了片场还要被导演强迫重复不知道多少遍直到满意为止。相比之下我的工作也不觉得那么乏味了。
“夕夏,这么晚了还不睡呀?刚才已经练了一晚上的戏了,你不累吗?”我坐在床上看着夕夏在我房间的写字台前还再敲着电脑。
“不累。我今天必须把这剧本改好,明天一早人家就要呢。”由于我是没给夕夏房间准备写字台,而电脑也只有我屋子里的这个台式而已。所以在出租时就有协议,若房客需要使用电脑可随时在房东房间使用。原来以为女房客怎么可能那么晚还滞留在房东的房间呢?哪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我开始后悔当初的协议条款。
“你连改剧本的活都接?”我一直认为这都是编剧才做的事情。
“没办法,生活所迫。”
“夕夏,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说。”
“说吧。”
“你出去演一天戏到底能挣多少钱?”我犹豫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一直没好意思问,但始终还是很好奇。
“两百。”
“才两百?干一整天才给200块?”我从来没想过电视上那样光鲜的职业,却是如此的廉价。
“那能怎么样?我这还是专业院校的,要是半路出家的还给不了这么多呢。”
“我看你也不是能天天接戏,这样下去能养活自己么?”
夕夏撇了我一眼,“要是房东大人能少收一点房租,那么小女子就感激不尽了,也不至于这么没日没夜的辛苦劳作只为苟延残喘。”
“……”夕夏的语气越来越像我了。一下被她摆在这么一个万恶资本家的位置上,我还真有点下不来台。
“不过现在好很多了。最近接的戏都比原来给的多,而且过一阵子可能有机会出演一部大戏的重要角色呢,到时候就该忙了。也不用像现在这么拮据了。”
“既然这样,那你还不打算睡觉么?王老板,挣多少钱是够呀,身体最重要,早点休息吧。”困意慢慢的延伸至我的大脑,我有些抵抗不住了。
“你困了?那你先睡吧,我等一下弄完这个就睡。”夕夏仍没有停住手中敲击的键盘。
“你在这,我怎么睡呀?”
“怎么不能睡?你不是穿着睡衣睡么?还怕你睡着之后我非礼你呀?”
“你非礼我倒是不要紧。只是,只是你在这,我有点别扭。”
“别扭个屁,你不是跟猪一样,沾枕头就着的么?少来装。”
“那好吧,我先睡了。你要是困得懒得回屋,我这床到是睡得下两个人,你睡另一边也行。”
“去,没睡着就说梦话了。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快睡吧,我弄完就回屋睡。”
我看着夕夏的敲键盘的背影无奈的躺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真的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依旧是我的初恋。她些许变化的脸怎么有些模糊不清?是我回忆不起她的相貌了么?怎么有点夕夏的轮廓?不,还应该是我的初恋。
我一睁眼,天已经亮了。奇怪我怎么会盖着被子?往日里穿睡衣的我是从来不盖被子睡觉的,那么只有一个答案,就是有人帮我盖的被子。
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突然感觉到房间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朦胧的看见夕夏竟然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给我盖的被子,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趴下睡着的,总而言之瘦弱的夕夏确实趴在冰冷的电脑桌上睡着。一丝酸楚不知道从哪钻到心里,我真的是在心疼这个女孩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之前像易小然这样的美女,我派了多少工作给她干到通宵,都没有感到心疼过,而今天我竟然在心疼夕夏。那么我可以不用怀疑了,我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夕夏,你怎么在这睡呢,赶紧到床上睡去。”我赶忙下床把夕夏从电脑键盘上扶起来。
“恩?恩……好困。”睡意十足的夕夏,被我架起来依旧是站不稳当。晃了两下,直接趴在我怀里。“再,再让我睡会儿吧……”
“那也得到床上睡去呀。”虽然我很喜欢夕夏在我怀里,但她这样睡也太不舒服了吧?
“不要,我就睡一下,恩……几点了?”
“快8点了。”我瞄了一眼墙上的表。
“呀!我还要给人送剧本去呢。来不及了。快,快。”没想到我这句话比闹铃还管用,一下惊醒半睡不醒的夕夏,从我的怀里蹦了起来。
“有这么着急么?你已经改完了?”
“当然了,我写到早晨6点多呢,我说就趴一下小憩一会儿,怎么就8点了呢。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快。”我看夕夏是真慌了神。
“别急别急,我开车送你去。”
“你什么时候有车了?”
“同事的,刚好他出差,借我用几天。”
“那你不用上班了?”
“没事,有易小然顶着。”我发现我对易小然总是很没良心。
北京的交通还是不那么争气,终于在距离目的地两公里的地方堵住了。一个绿灯过后,前面的车子依然没有移动半米。
“不行,要晚了。我走路过去了,你回单位上班吧。”夕夏显然已经按捺不住的推开车门。
“不用我陪你么?”
“不用,谢谢了。你真是个好房东,晚上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说完夕夏丢下一个笑脸就朝远处跑了出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好房东这个称呼的深意,让我品位了很久。